孟謹行通過山玉嬌家藏的藥酒和珍稀昆蟲發現,觀山村人缺少的不是財富,缺少的是信息、是引導他們把資源變金錢的領路人。
他不敢把自己當成他們的領路人,但他願意為這些樸實的山民尋找機會,讓觀山村的寶貝展示在世人麵前。
他與鄔雅沁跟著山玉嬌母女看了養殖赤虹蛛的山洞,鄔雅沁當場又拿出五千元給山玉嬌,提出與山玉嬌合作投資赤虹蛛的養殖,倆人當場就簽訂了合作協議。
孟謹行終於見識到鄔雅沁在工作上的果斷和雷厲風行,隻要目標找準就毫不猶豫下手,風格迥異於她私下裏的那種嬌/媚。
從劉家出來,孟謹行就馬不停蹄送鄔雅沁回申城,福特的車速相當快,甚至在幾個相當險要的山路彎道上,孟謹行也沒有一點小心翼翼的駕駛態度。
“你很趕時間?”鄔雅沁幾番膽戰心驚後,終於不滿地問他。
“鄉裏還有許多工作要做。”他全神貫注地看著路麵,簡短地回答她。
鄔雅沁輕輕哼了哼說:“你是想趕著回去見雷雲謠吧?”
孟謹行沒有回答,心髒卻猛縮了一下。
回程比來時沉默壓抑許多,鄔雅沁雖然說中孟謹行心事,倒也沒有窮追猛打,不時放眼窗外景色,偶爾哼一段流行歌曲。
鄔雅沁在仿古街下車時,孟謹行終於問她:“學/姐,下次什麽時候去桑榆?”
鄔雅沁回身莞爾一笑,“我還以為你到走都準備當踞葫蘆了。”
孟謹行不好意思笑笑,俊目中依然是詢問。
“我得準備一些資料,現在說不準,去前打電話給你吧。”鄔雅沁說著,嘴唇一抿問,“還有事嗎?”
孟謹行抓抓頭道:“你這麽說,我倒真想起一事。桑榆消息閉塞,很多信息都不知道,就你說的那個四自公路,能不能幫我再詳細收集一下信息?”
“沒問題,下次去的時候,我一並帶給你。”鄔雅沁眼睛閃了閃看著他,“還有嗎?”
孟謹行認真想了想說:“沒啦。”
鄔雅沁暗歎口氣,她看孟謹行沉默了一路,原以為會問她雷雲謠的情況,想不到他竟是隻字未提,可見他心裏有雷雲謠。
她略顯失落地擺擺手,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孟謹行沒有立即往回趕,他不希望自己因為連續趕夜路而有什麽閃失,良好的精神狀態是一切行動的保證,他將車停在路邊的樹蔭裏,合衣打盹。
一小時後,福特啟程趕回觀山,於天亮時分到達小鳳山下。
孟謹行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上山。
他已經前後反複思考過,無論雷雲謠出於什麽原因沒有告訴他真/相,至少時至今日,她所有的行為沒有對觀山村、對他造成不利。
相反,正是由於她的出現,才使觀山村一潭死水般的經濟活動泛起了波瀾,也使得薑梁之爭從暗鬥轉為明鬥,讓整個桑榆的政治環境趨於明朗化。
縱觀這一切,他有理由相信,雷雲謠始終不是一個人在觀山村戰鬥,她同樣是投石問路的石子,為的就是打破桑榆表麵的平靜。
從這個角度來說,雷雲謠所有的行/事計劃,應該是一種團隊智慧的表現。
孟謹行覺得,如果自己的推測正確,那麽雷雲謠就沒有讓他變成傻/子,相反,他倆同時成了同一盤龐大棋局上的棋子,充當著馬前卒的角色,走得好可以降住帥,走得不好就會淪為炮灰。
隻是,他無法推測,雷雲謠是甘願充當的馬前卒,還是像他一樣,在一種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綁進這個棋局?
他迫切需要雷雲謠告訴他真/相。
一路往山洞行去,遠遠就看到山洞口的帳篷裏有燈光泄/出來,二手柴油發電機的隆隆聲不時傳入孟謹行的耳朵。
他不由暗讚陳運來動作快。
那是付成名等人來考察時,孟謹行讓陳運來幫忙替雷雲謠搞來的,天開始轉涼,他擔心雷雲謠住在帳篷裏太冷,有電源可以方便她取暖。
他加快了步伐,十分鍾後在帳篷前站定,輕咳了一聲朝帳篷內問:“雲謠,我可以進來嗎?”
帳篷中靜靜地沒有任何反映,孟謹行隻能透過燈光折射的剪影,確認雷雲謠在帳篷中。
“你不出聲,我就當你默許了啊。”孟謹行略等了等,掀起帳篷的簾子入內。
雷雲謠抱膝坐在行軍榻上,榻腳邊是一個大大的行李箱,帳篷內其他一應生活用品都不見蹤影。
“你怎麽把東西都收拾了?”孟謹行走到榻邊坐下,看著雷雲謠問。
“我要回申城了。”她抬臉說。
孟謹行心頭一沉,脫口問:“就因為鄔雅沁認出了你?你有什麽事不能說,看到她就跑?”
雷雲謠望著他的臉,撇撇嘴道:“你就這麽看我?”
“事實就是,你看到她,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孟謹行悶悶地說。
“我是跑回來給她拿紗布!”雷雲謠有些惱怒地說,“我又沒做見不得人的事,我跑什麽啊!”
孟謹行愣住了。
雷雲謠瞪著他道:“是,我是葛雲狀的女兒,我認識鄔雅沁。但這些不丟人吧?再說了,我和你認識多久啊?很熟嗎?我非得把自己的事都告訴你?”
她前麵兩句讓孟謹行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認為在這事上,自己挺無聊的。
但她後麵接連兩個發問,卻讓他有點惱怒,“行,我們不熟,我來找你也是多此一舉好吧?我馬上走。”
他話雖這麽說,人卻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雷雲謠看他惱了,咬著嘴唇老半天才說:“我回去是因為報社的暗訪任務結束了,原本就想等你回來告訴你的,誰知你一回來就來了觀山,我又拖著行李趕回來找你,就是想走前把所有事情告訴你,你卻這麽誤會我!”
她說著就抽嗒起來。
孟謹行被她這一哭,心裏更覺得亂成一鍋粥,忙湊近她,大手掌替她一下下抹了臉上的淚,低聲說:“我也是不知道狀況才瞎猜,你要是早點跟我說了,哪來這些誤會?”
雷雲謠一下打掉他的手說:“你這人心眼兒多,我怎麽知道能不能早說?”
孟謹行立刻扳著她的肩道:“我心眼多,你心眼也不少啊,早說了我倆絕配。”
“少油腔滑調的!”她又把他推開一些,“誰跟你配一塊啊!”
“口是心非!”孟謹行說著突然站起來,毫無征兆地往外走,“既然配不到一塊兒,那我走了。”
“你這人怎麽這樣啊?”雷雲謠一下急了,“怎麽每次就不能讓著我點?”
孟謹行嘿嘿笑著轉身,雙手撐榻沿上,傾身向前看著她的眼睛說:“那你承認自己是小貓,我以後就讓著你。”
“什麽啊,哪有這樣……”雷雲謠一下收了口,想起他昨天在山下說她是小貓小狗,他是主人。
一團團紅雲一下爬滿她的臉龐,燃起熱辣的火焰燙烤著她。
“不承認?”孟謹行的眼裏盡裏壞笑,“那我/幹嗎讓你啊?我走了。”
“不許走!”雷雲謠的腳掌跺了一下,急道,“哎呀,人家是小貓啦!”
孟謹行噗一下笑出來,快速在她額上輕輕一啜,“嗯,小貓乖,叫喚一聲吧。”
“哎呀,你盡欺負人!”
雷雲謠終於發現他是在捉弄自己,立刻粉拳繡腿一起上,但就她細胳膊細腿的小白兔樣,哪敵得過已經動了心思的大灰狼?
吵累了,窗戶紙也捅破了,倆人擠靠著坐在榻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視而笑。
“暗訪是怎麽一回事?”孟謹行終於問。
“市委要報社寫一份長豐縣現狀的內參,我們的七人小組就分別下到縣、鄉、村暗訪。恰好我父親的一位朋友想投資開發小鳳山,我就借著投資的名義來了觀山村。”
“也就是說,下來暗訪的,不隻你一個?”孟謹行吃驚不小,“這次是統一回去?”
雷雲謠點點頭,“情況都摸得差不多了。”
孟謹行有些猶豫地看著雷雲謠,他很想知道,他們那份內參會寫些什麽。
但他又擔心一旦問出來,會讓她為難。
“你是想知道內參的匯報方向吧?”雷雲謠看懂了他的心思。
“你要是為難,不用告訴我。”孟謹行說。
雷雲謠咧嘴輕笑,“孟鄉果然態度很正確嘛!放心吧,這次下來的人都是鍾輝老師親自挑的,個個都很公正,我們一定正確反映長豐的現狀,給市領導作參考。”
孟謹行失笑,“你胡說什麽啊,孟鄉是能亂叫的嗎?”
“這不就我倆嗎?”雷雲謠眨眨眼,“這可是我的最新消息哦,連我爸都不知道,鄭三炮已經簽字批準你當副鄉長啦!”
“真的?”孟謹行心中暗喜,終於等來這一天了!
雷雲謠重重點頭,“鍾輝老師告訴我的。”
孟謹行在她臉上輕捏一下道:“你明明認識鍾記者,他上次來,你卻裝作不認識!老實交代,你到底還有多少小秘密?”
“沒有啦,真沒有啦……哎呀,不許抓我這兒,好/癢的……”
……
次日上午九點,何其豐召集全鄉幹部開會,宣布縣裏對孟謹行的副鄉長任命決定,同意桑榆鄉黨委的請求,由孟謹行主要負責全鄉產業發展和宣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