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曉波伸手捉起這隻蟲子說:“這叫土鱉,也叫地鱉蟲。以前這種蟲子到處都是,可是隨著城市擴建,文明衛生度的提高,申城一帶幾乎是絕跡了。現在啊,這東西身價緊俏,市場上一公斤成蟲都漲到60塊了,還是有價無市的。”
孟謹行盯著鄔曉波手裏的蟲子看了又看,終於說,“這個蟲子我見過很多,但它好像是叫過街。”
鄔菡噗哧一聲笑道,“謹行哥哥,你怎麽不說它叫過馬路啊?”她說話間,已經動作利落地舉碗將所有蟲子盡皆放回口袋,
孟謹行不好意思地抓抓頭說:“我覺得像,但不知道是不是。”
鄔雅沁接道:“小菡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有些地方確實叫它過街。”
“那就對了。”孟謹行輕拍一下桌子,“它活血通瘀效果相當好。”
鄔曉波驚奇地問:“你怎麽知道?”
“噢,我和朋友都受過傷,同事給了我一瓶藥酒,就是用這蟲子泡的,效果簡直就是立竿見影。”孟謹行說。
鄔曉波含蓄地笑笑說:“它是有活血作用,但說到立竿見影,好像……”
他覺得年輕人好誇大是通病,因而話沒往下說,算是給孟謹行留了幾分麵子。
“這是真的!”孟謹行立刻把自己和雷雲謠受傷和複原的情況都說了一遍,然後說,“……那藥酒,真是這麽神奇!”
鄔曉波聽完沉吟良久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一定是酒裏麵還有其它一些成份,光一種地鱉蟲浸酒,達不到這樣的效果。”
“有可能。”孟謹行點頭應道。
他的心思已經飛轉起來。
鄔曉波嘴裏有價無市的蟲子,居然是桑榆隨處可見的過街,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鄔老,這種蟲子你們真的收購?”他想了又想問。
“是啊,有多少要多少,以後隻會越來越少。”鄔曉波說著打量孟謹行一眼,笑道,“你不會告訴我,你有這種蟲子吧?”
孟謹行笑著點點頭,“我還真有。”
“真的?”鄔曉波雙眼放光,隨即作醒悟狀,“桑榆有這蟲子,對嗎?”
“對。”孟謹行說,“就是不知道你要不要?”
“要,要,要!”鄔曉波連連點頭,“哎呀,我怎麽就沒想到呢?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小孟主任,你幫我收購,有多少要多少,我給你45元一公斤!”
鄔雅沁突然咯咯笑起來,“老漢兒,你一做生意就不老實!”她朝孟謹行眨眨眼說,“我們集團也收購地鱉蟲,60元一公斤。”
孟謹行大窘,沒想到鄔雅沁會這樣拆自己父親的台,倒是鄔曉波本人一點也不以為忤,隻是連說女生外向。
鄔菡幫著鄔雅沁羞鄔曉波,說,做生意應該和做人一個標準。
鄔曉波卻一擺手說:“你們都太年輕,隻看到眼前。它現在價格高的原因是什麽?就是因為生存環境破壞了。桑榆沒有申城的現代化建築與道路,有它生長的自然環境,但誰能保證這個環境會長存?誰又能保證大家都知道它的市場價值後,不會過度捕捉?”
孟謹行聞言想到了雷雲謠飼養的娃娃魚,有點明白鄔曉波的用意了,“您是想購買的同時,再對這種蟲子進行保護性養殖?”
鄔曉波立刻向他投去讚賞的目光,“不錯。我可以在桑榆投筆錢,搞個養殖基地,專門飼養這類已經開始走向滅亡的藥用昆蟲,與你們來個共同發展。”
“太好了!”孟謹行一下握住鄔曉波的手,“您要是決定這麽做,別說45元一公斤,就是40元一公斤,我也賣!”
鄔雅沁立刻輕笑道:“你這話說出去,也不怕砸了自己燕大經濟係高材生的牌子!”
“學/姐是說成本吧?”孟謹行嘿嘿笑道,“眼下的野生地鱉蟲出售,最多花點捕捉的人工成本,40元一公斤都賺狠了。至於養殖的,那是鄔老自己的投資,我就管不了啦。”
“哈哈哈……”鄔曉波笑起來,“雅沁這是霍你呢。養殖成本也很低,這蟲子就喜歡陰濕的地方,繁殖和生存能力都挺強,又什麽都吃,花不了多少養殖成本,是最適合農村分散養殖。”
孟謹行一聽這話來勁了,“鄔老,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您答應。”
“有事直管說。”鄔曉波爽快地說。
“不如,您也別投資養殖這種小生意了,把這機會留給觀山村的窮鄉親。”孟謹行道,“就請您把養殖方法教給他們,隻要您肯教,多少學費我們都付!”
鄔曉波一震,隨即手掌在孟謹行肩上重重地按了一下說,“我免費教!”
“太謝謝您啦,鄔老!”
孟謹行站起來衝鄔曉波鞠躬,被鄔曉波一把拉住,“不敢當,不敢當!小孟主任,我是衝你對觀山村村民的這份心答應的,我們誰都不用謝誰!”
鄔雅沁有點動容,鄔菡更是說:“謹行哥哥,你好棒!”
孟謹行被小姑娘誇得不好意思,一個勁地抓頭。
鄔曉波突然想起了藥酒,問道:“小孟主任……”
“鄔老,您就直接叫我小孟吧,要是叫我謹行就更好了!”
“哈哈,好,那就叫你謹行!”鄔曉波覺得與孟謹行很投緣,“你剛剛說的藥酒,什麽時候有機會,帶點給我看看?”
鄔曉波出身中醫世家,隻要遇上民間被埋沒的方子,他就會心裏癢得發慌。
“我身上就有。”
“啊!”鄔曉波的表情立刻變得如同小孩子見了心頭好,瞳孔放大,流光溢彩,“那還等什麽,快拿給我看看!”
孟謹行隨身帶的這瓶藥酒,其實是雷雲謠沒用完的那瓶,本來是讓孟謹行陪付成名他們去觀山時,幫忙帶給羅阿婆備用的。
但是,孟謹行上大鳳山的前一天,羅阿婆老倆口多年不見的小兒子突然回來,把他們接走了,他最後撲了個空。
鄔曉波的興奮感染了孟謹行,他立刻把手伸進褲兜,表情卻一下僵住了。
“怎麽啦?”鄔家祖孫三人同時問。
孟謹行難堪地擠出一絲笑容,為自己昏頭昏腦表示抱歉,“我的包放在賓館,所以……”
失望之色立刻湧到鄔曉波臉上,孟謹行不想讓鄔曉波失望,馬上說:“我回去給您取。”
“我跟你一起去!”鄔曉波騰一下站起來,他可等不及孟謹行跑個來回。
“我也去,我也去!”鄔菡立刻湊熱鬧。
“我送你們去吧,”鄔雅沁說,“這麽晚了,坐車去方便點。”
她說著已先起身,扭/腰往外走。
一行四人,坐著鄔雅沁的白色福特越野車直奔申城賓館。
是男人都喜歡汽車,孟謹行也不例外。
他坐在後座,看著簇新的內飾,瞄著前方線條流暢的儀表台,心裏竟然像是爬滿了噬人的小蟲子。
鄔雅沁透過反光鏡看到孟謹行的表情,嘴角溢出促狹的笑,“想不想開?”
“啊?”孟謹行與鄔曉波同時出聲。
前者是想到到鄔雅沁願意讓自己開。
後者是估計孟謹行不會開車。
“好啊!”孟謹行當即搓/著掌說,“燕京回來後,很久沒摸過車子了。”
“你有駕照?”鄔曉波問。
“有。”孟謹行興奮地說,“畢業實習那會兒,導師要去考,帶著我一起去的。”
說話的工夫,鄔雅沁已經靠邊停車,孟謹行利索地上車,起動車子,走油上路。
一氣嗬成的動作,總算讓鄔曉波一顆提著的心歸回原位。
孟謹行一邊開,一邊露出平時難得一見的得瑟表情,“原裝進口全時四驅SUV,V6、4.0發動機,獨立越野大梁,中情局特工用車。學/姐,你牛啊!”
“嗬,一上手就對這車門清啊!”鄔雅沁不由笑起來,“這車不錯吧?”
“那是!”孟謹行得意地晃晃頭,“畢業前,教授從國外帶回來的雜誌上介紹福特這款新車,我們看了那個心/癢啊!想不到,今天竟然讓我開上這大家夥了!”
“你要喜歡,回頭直接開走。”鄔雅沁隨意地說。
孟謹行卻嚇了一跳,下意識一個急刹,把鄔家祖孫皆嚇一跳。
“不好意思,我也是被學/姐的話嚇到了。”孟謹行連忙說。
鄔曉波雙手拉著安全把手,撇嘴說:“她呀,是嫌這車礙眼,開走了,好眼不見心不煩。”
“啊?”孟謹行沒明白。
鄔菡嘿嘿嘿壞笑道:“這車是我姑一個追求者送的,我姑不要,人家就賴家裏不走;我姑收了不開,人家跑來掉眼淚;我姑開了,人家介天跑來跟車……”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鄔雅沁一把捂住鄔菡的嘴,不讓她再說下去,同時對開車的孟謹行說,“你就當幫我忙吧,回去的時候開走,反正你們那兒走山路用得著。”
無功不受實祿,這人情大發了。
孟謹行答不了腔。
鄔雅沁早料到他的反應,張口就來:“待會,那藥酒如果真是好東西,你就想辦法找製酒的人跟我們合作吧,就當你還我這車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