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官路

第44章 老家屬院

李國銳正在辦公室裏，他掛著的是辦公室副主任，又是李建軍的通訊員，可謂是親信中的親信，便是辦公室主任顏鈞素來也是很給他麵子的，因此，雖然他也不過三十二、三歲，但也養成了不小的官威，不過抬頭見到張嘉聯來了，便就連忙笑著站起身來，主動打起了招呼：“嘉聯，回來了啊。”

“是啊，李哥，剛剛回來的。”張嘉聯笑嗬嗬掏出了煙散了一圈，好在顏鈞並不在辦公室，要不然，還真的是要尷尬一下的。

眾人也都笑嗬嗬的站起身來跟張嘉聯客氣了一下，看著李國銳的態度，大家便就知道這個看上去很帥氣的小夥子定然來曆不凡，而一些消息靈通的人更是曉得近來空餘下來的那個南部探長的位置，就是給這個人留下來的，甚至還有人知道，李局近來跟上麵要下來了一個副科級的名額，準備著手構建宣傳科。這在滬上公安局內倒是頭一份。

總之，不管怎麽樣，大家對於這個初來咋到的新丁，都是抱有一點的敬畏之心的。

張嘉聯跟大家打了個招呼，便就將車鑰匙遞給了李國銳：“李哥，這是車鑰匙，油我已經加滿了，多謝了。”

“噯，你就先拿著用吧，反正這車也沒有什麽人願意用。領導也沒有讓你還回來。”李國銳沒有接車鑰匙，笑嗬嗬的說道。

“不用了！能夠借這輛車回鄉，已經是十分萬幸的事情了，我也不能繼續貪得無厭下去啊。”張嘉聯很堅持的將車鑰匙交還了回去。

見張嘉聯拿捏得住，經受得起誘惑，李國銳也笑著點了點頭，接了過來：“好，那我就先收下了，要是以後想要用車，盡管來跟我說。”

“好的，好的，那就先謝謝李哥了。”張嘉聯笑眯眯的答謝道。

“對了，你的宿舍還沒有安排了吧？”李國銳忽然想起了什麽，便就從抽屜裏拿出了記錄本看了一看，略略猶豫了一下，不過又笑著說道：“你看，領導都已經給你安排過了，就住在咱們的老家屬院吧，就是房子差了點，不過，距離單位很近，上班倒也方便。”

張嘉聯是吃過苦的人，也是能吃苦的人，對於所謂的“房子差了點”是並不怎麽在乎的，他所好奇的李國銳剛才的情緒波動，因為看到那安排的房子時，他是略略猶豫了一下的，顯然，這老家屬院，隻怕是夠“老”的了，這本不該是自己會去的地方，但是這是李建軍親自安排的，那李國銳自然是什麽話都不會多說的了。這是一個秘書的自我修養。

“這樣，下了班我帶你去，隨便幫你搬家吧。”李國銳笑嗬嗬的看著張嘉聯，釋放出了他的善意。

不過，居然這“房子差了點”，張嘉聯也不想讓李國銳到時候尷尬，這雖然是李建軍的安排，不過，確實是從李國銳這裏走的過程，到時候，見到房子過不去的話，顯然多少是會有些顏麵上不好看的，張嘉聯自然是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不了，不了，李哥，還是我自己過去就行了，正好我現在也可以提前下班了，早點去收拾一下，也是很好的。”

李國銳剛才也不過是一種善意的表態，其實他也是害怕去見了那樣子，麵子上過不去的，見張嘉聯如此的知情達理，便就果斷的從善如流了起來：“行，那就你先去，等選個好日子，給你慶祝一下。”

“好的，到時候，一定大家好好的喝上一回兒。”張嘉聯笑嗬嗬的記下了地址與宿舍號，便就來到滬上車上取出了自己的行李，背著便就往那地址上的所在行去。

還真別說，這老家屬院距離分局的距離真是不遠，穿過一條馬路，再走過兩個街道，便就已經到了，跟這周邊的環境很是相襯，這裏果然配得上一個“老”字。不過什麽地方都是有貧窮的存在的啊，即便是滬上也是如此，張嘉聯早就已經習慣了這些。

不過，等到他真的推開了那分配給他的宿舍門，看著那老舊不堪的房門，聽著那吱咯的鬼片般的聲音，張嘉聯還真是震撼了，這果然夠“老”的，看著房間裏灰蒙蒙的樣子，張嘉聯謝過門衛老大爺幫著一起提過來的行李，呆呆的站在了這裏，虧得他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這樣的情景，也實在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到底是有底蘊的城市啊，在宜城縣顯然是見不到這樣“老”的地方了。

“小夥子，你是不知道這裏以前的輝煌啊，早三十年前，這裏可是非局級幹部不得入住的啊，你可沒有想到，當年那時候的風光場麵，整個大院裏都是歡聲笑語，各家領導的子女在一起嬉笑玩鬧，當時覺得很吵，不過，現在好是懷念啊。”門衛老大爺不禁開始回想起曾經的熱鬧了起來，那皺起了的臉似乎也泛起了一絲光澤，顯然，這是“老”家屬院輝煌與沒落的見證者。

張嘉聯對此倒是大感興趣，一點兒也沒有被之前的“震驚”所左右情緒，對於他來說，已經立下了半年的誓約，定然是要加倍努力，一心撲在工作上的，那回來休息的時間其實並不算多，而且這不過是個休息的地方，能夠放得下一張床鋪，對張嘉聯來說就已經足夠了，更何況，這格局其實還是比較寬敞的，兩室一廳，又分享這麽大的院子，全是平房而不用擠在那鴿子窩裏，除卻老舊與髒亂，這裏其實已經不錯了。

門衛田老頭不知道見過多少人第一次到達這裏的場景，形形色色，卻絕對沒有一個人像是張嘉聯這般淡定，一點兒失望的情緒也沒有，居然還很有心情的跟自己聊天，談論起這大院曾經的輝煌與往事的，這讓田老頭大覺人生似乎再次很有意義起來，兩人站在門口攀談了一會兒。

田老頭大覺不過癮，向張嘉聯發出了邀請：“小夥子，走，去大爺的屋裏喝兩杯，很久沒有這麽高興過了。”

張嘉聯笑著點了點頭，答應道：“好咧，我也正意猶未盡了，不過，能不能讓我先收拾一下屋子，晚一會兒再去。”

田老頭覺得也是如此，不過，談興正濃，倒也不舍得就這麽的不說了，便就笑嗬嗬的說道：“沒關係，我閨女今晚不回來，你就先睡她的屋，明天大爺叫幾個人來幫你收拾。”

“這不太好吧，田大爺，你放心吧，我很快就能夠收拾好的，隻是簡單的弄弄。”張嘉聯怎麽能夠答應下這樣的要求了，雖然田老頭的年紀看上去起碼也應該有六十開外了，他的閨女應該也已經是四十左右了，不過，讓一個異性去睡她的床，到底也是有些不太合適的。

“這可不好，床鋪雖然有了，也蓋上帆布了，不過，還是應該要清潔一下的，看你被褥什麽的也沒帶，你這即便打掃起來，今晚也住不了，還是到老爺那裏去談談吧，告訴你，這裏的事情可多了。”田老頭兩眼放光的樣子，讓張嘉聯不由的暗自感慨，也真不知道這個老門衛是多久沒有跟人這樣的交流過了，看給憋的。想想也是，現在給分配到這裏的人，估計也沒多少，而且各個心裏都是很不滿意的，這些人又怎麽會給一個年老的門衛好臉色，還有耐心與興趣跟他攀談交流了？

張嘉聯想到了這裏，便也就不再堅持，本來他今晚就沒有打算在這裏休息，被褥、涼席等生活用品還都在宿舍裏放著了，之前預備是收拾完了這裏，回宿舍去睡覺的，現在既然田老頭這麽的堅持，那就在這裏多陪陪他，跟他好好聊聊，明兒起個大早，收拾屋子吧，反正明天、後天是周末，李建軍也沒有要求他值班。估計是考慮到了這裏的收拾難度了，難道說，頭兒，這是想要讓自己明白“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的道理？！

張嘉聯微笑著自我安慰了一下，既然是領導安排的，那就照做就是了。

跟著田大爺來到了門衛室，兩人便就在門衛室裏擺上了桌子，張嘉聯出門找了個熟食店買了些下酒菜，又買了兩瓶黃酒，老年人嘛，喝黃酒養生。等回到了門衛室，一看，田大爺已經拿出了好幾個肉罐頭、魚罐頭，還有一瓶茅台酒。這讓張嘉聯很是感慨，魔都到底是魔都啊，就連門衛老大爺都有這樣高檔的東西。

不過，這也隻是想想罷了，魔都的生活條件，張嘉聯又不是不明白，公安局的福利再高也不可能配給到這樣的程度的，田大爺，笑嗬嗬的說道：“這罐頭都是我兒子送過來的，這酒我可珍藏了十年，一直沒有舍得喝，今天，終於可以借你的光過過癮了。”

張嘉聯笑嗬嗬的說道：“大爺，這明明是我沾你的光啊，這酒太貴重了，咱們還是喝這個吧？”說著他舉起了那兩瓶黃酒。

田大爺擺了擺手說道：“什麽貴重不貴重的，不都是酒麽？酒就免不了被喝，與其給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倒不如咱們酒逢知己千杯少啊。”說著，便就不顧張嘉聯的勸阻，打開了酒蓋，一股濃鬱的酒香立馬散播了開來，珍藏了十年的好酒到底是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