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眾心理學

十二、走索的夢

　　夢例

　　天色相當昏暗，我在曠野對著畫架臨摹不遠處一個女人執鞭訓練兩隻老虎走索的景色。就在我考慮如何將虎的四肢擺到一條繩索上時，那女人招手示意要我過去。我起身走向她，她竟揮鞭要我跳上繩索。我奇怪自己居然能走索，但我不想像老虎一般演馬戲，於是從繩上跳下來。我輕盈快樂地飛翔著，不意繩索結成圈套，且張網將我捕獲。我掉進一隻像蛋渾圓而堅韌的囊袋裏。我感到袋口的繩索在緊縮，便使力踹破窒悶的囊壁，像破殼的雞仔掙出手臂，伸出腿腳，但頭卻怎麽也脫不出來……

　　夢的解釋

　　X先生是在一種相當特別的情境下做這個夢的。他是一位以漫畫謀生的畫家，雖小有名氣，但常年收入不甚固定。他的妻子實在受不了這種沒有安全感的生活，毅然決然走出家庭，謀得一份固定薪資的工作。後來，因妻子固定上下班，他與妻子的關係漸漸起了微妙的變化，終成“女主外男主內”的形態。妻子經濟能力使她無形中儼然一家之主，而X則在家主中饋，燒飯洗衣瑣碎家事全由他負責。

　　X覺得在他如此“忍辱負重”的生活中，唯一能平衡他們夫妻關係的是每天由妻子用剃刀為他刮淨胡須。

　　這天，妻子熟練而專注地替他刮胡子時，他閃過這樣的念頭：萬一妻子失手或臨時起意，隻要剃刀稍稍下移，那麽……這一念使他突然敏感到剃刀就在他仰長的脖子上，須臾反射地一閃，妻子竟真的差一點點失手。當天下午午睡時他便做了這個走索之夢。

　　走索講求的是“平衡”，這出夢中戲顯然是來自X對妻子為他刮胡子時，他與妻子之間及剃刀與肌膚之間的那種微妙平衡感的聯想。而這個素材，X的潛意識在“改編”為夢劇本時又加料不少，如此一來豐富了該夢的意識，也同時透露了他的心結。

　　夢中，他被那個馴獸師模樣的女人召喚過去，受她指使跳上繩索，這種身不由己的勢態，幾乎就是他在現實生活中別無選擇，不得不“男主內”的被動情境的寫照。而被潛意識化成馴獸師的女人，顯然就是“主外”、主導他們夫妻生活的妻子的化身。把這層夢中男女的關係拆解開來之後，進一步便不難看出“走索”之於X，無異是要他在搖搖欲墜的夫妻關係上找出一種“平衡”；但這種走索式的平衡不僅艱難，在他看來更是一種表演般的假象，所以他選擇從繩上跳下來。脫離“夫妻關係”的那條繩索，讓他輕快無比，不料，繩索竟成圈套逮住他，看來夫妻關係之於他是無可脫逃的天羅地網了。

　　有趣的是罩住他的是一隻巨蛋般的囊袋。也許X的潛意識已察覺出他的真正困境並不在走索般的夫妻關係，而在他自身生命情境的突破。他努力要“破殼”而出，希望擁有二度生命，卻隻掙出了手腳，“頭”怎麽也脫不出來。“頭”乃創作之源，頭掙不出來，意味創作之無法突破，這或許才是X陷人困境的真正症結吧。

　　§§第三十三章 死亡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