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由於弗洛伊德等人的天才的工作和成就,使夢的研究終於進入了科學的殿堂。但是,直到今天,它仍然被擠在這個殿堂的角落。研究夢的科學家被另外一些更嚴格的或許是更固執的科學家所輕視。後者提出的疑問是:“你們說夢有意義,可是你們如何證明這一點?怎麽才能分辨出你們對某個夢的解釋是不是它原有的意義?舉例來說:你們說某個女子夢見打針表示想性交;而我們說這隻不過是因為她那天打過針,有什麽方法可以證實你們是對的?”
這裏,我們對釋夢的方法論問題作一些簡要的闡述。對關注釋夢的科學性的人來說,這一部分很關鍵,不過如果你隻是關注釋夢的技術層麵的話,可以略過此章。
認為夢沒有意義的巴甫洛夫式的解釋,在邏輯上不成立。因為它混淆了生理和心理兩個層次,或者說,他忽略了夢的心理意義。在生理層次上,或許可以說夢隻是大腦皮層的殘餘活動(現代對夢的生理學研究發現,問題也不是這麽簡單)。但是這井不說明心理活動是無意義的,大腦皮層部分活動並不說明其心理內容也隻是部分殘片。
夢是預兆這種觀念的信仰者舉出了許多例子,證明某個夢兆出現後的確發生了相應的事情。但是他們忽略了這一點,夢也常常有預兆未實現的時候。從來沒有人統計過夢兆的準確率。例如,說夢見棺材會升官發財。假如某一個人夢見棺材後過不久真升官了,這個夢就會眾口相傳,作為準確預見的證據。而另一個人夢見棺材沒有升官發財,就不會有人提起這個夢。因為,也許實際上夢和後來的事並沒有關係,夢見棺材後升了官,隻是一個偶然的聯係。
更何況,許多預兆性的夢,也許完全是偽造的。周文王遇見薑太公,認為他是很好的人才,想破格提拔他,又怕群臣不服氣。於是他假說自己做了個夢,夢見先王讓他去某處找一個什麽什麽樣子的老人作輔佐。這樣大臣們就同意讓貌如“夢中人”的薑太公作“總理大臣”了。周文王被譽為聖賢尚且如此,後世皇帝和想當皇帝的人,以及其他懷有政治目的的人,更不用說,也會編造預兆性的夢去達到自己目的了。
何況,一件事被傳得越來越神更是常有的事。
夢是靈魂活動的說法也難於證實。因為我們無法證明靈魂存在。如果說因為有夢所以證明靈魂存在,因為靈魂存在所以有夢,這就成了“循環論證”。何況這種說法還有它難於解釋的現象。如果某甲夢見某乙是某甲的靈魂遇見了某乙的靈魂,那某乙在同夜也應該遇了某甲才對。可是實際上兩個人在同一天夜裏互相夢見對方的例子卻很少。多數的情況是,某甲在夢裏用刀刺死了某乙,而某乙卻一點也沒在夢裏感到疼痛,也根本沒見到某甲。
認為夢是身體狀態或病變反映的人,一般還可以找到一些例子證明他們的觀點。但是,這種解釋隻適用於少數的夢。多數時候,我們沒有任何病變,身體沒有什麽特殊情況,也沒有饑餓、口渴、寒冷等感覺,卻仍然在做夢,這些夢就需要其他的解釋了。
弗洛伊德提出夢是願望的滿足,並且發展了科學的解釋法,因此他的證據相對來說可靠性大多了。他的釋夢法可以揭示出夢的顯意和夢的隱意之間的聯係,從而使他對隱意的解釋更可信。
例如,“她把蠟燭置在燭台上,但蠟燭斷了無法撐直”。
根據弗洛伊德的解釋,這暗指她丈夫陽痿。證據是,這個女子回憶起她聽到的猥褻的歌:“瑞典的皇後,躲在那緊閉的窗簾內,拿著阿波羅的蠟燭……”。
但是弗洛伊德關心的,主要是如何通過釋夢了解一個人內心隱蔽著的東西,而不是如何證明他的解釋正確。他就像一個偵探,從一點點蛛絲馬跡中尋找罪犯的蹤跡。他不像法官,要讓每一個證據都盡可能地可靠。因此對於如何發現夢的潛在意義,他考慮得很多,對於如何證明這些意義可靠,他考慮得就稍少了一些。弗洛伊德的理論常常遭到“科學性不夠”的批評,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