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蘊傲站在蘇陌的身邊,深吸了一口氣,刹那間眼眶就紅了。
蘇陌的手死死握著,她是真的害怕柳孺會說出什麽她根本承受不住的話。
有些結果,她自己已經可猜到了,可她不願意承認。
她沒辦法告訴自己,那個人不在了。
柳孺看著蘇陌故作堅強的模樣,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了。
“你們說,我承受的住。”
蘇陌輕聲開口,聲音已經開始有些嘶啞了,若是仔細聽,還能聽見說話的尾音都是發顫的。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柳孺往前垮了一步,跪在了蘇陌的麵前,低聲道:“娘娘臨行之前交代夙昶,不管這場戰爭勝利還是失敗,他隻要能將皇上帶回去,他就是贏了。現在微臣不得不告訴您,我們輸了,輸的一敗塗地,皇上,可能永遠回不去了。”
柳孺的話,讓蘇陌瞬間白了臉。
蘇陌站在原地久久都一動不動的。
所有人都在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柳孺更是謹慎,生怕蘇陌會突然暈倒。
蘇守無聲的靠近蘇陌,想要伸手扶著她。
蘇陌卻在他靠近的時候突然擺擺手,示意他不要過來。
“主子……”
蘇守叫了一句,蘇陌卻執意自己站著,她可以自己承受,誰都的攙扶都不需要。
所有人就這樣靜靜的呆了約莫一刻鍾,這聲音安靜的隻剩下四周的蟬鳴聲。
柳孺現在無比希望蘇陌能哭出來,罵出來,即便是說要將他們治罪,他都可以承受,最怕的就是蘇陌什麽都不說獨自承受。
蘇陌現在大腦一片空白,她極力想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可這情緒,根本由不得自己,眼淚無聲的湧了出來。
她什麽都不敢想,什麽都問不出口,她隻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破了一個大洞,疼的讓她已經麻木到了沒知覺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陌說話幾乎是一字一頓,根本練不成句子。
柳孺回眸看了韓蘊傲一眼,韓蘊傲點頭之後他才接著說道:“皇上被也佤族的夫人拖到了山崖下麵,在我們麵前玩了金蟬出竅,等到我們要找到他們的老巢的時候,被迫將皇上毒殺,屍首,屍首已經埋葬在了城西的院子裏麵。”
“你們,你們……”
蘇陌你們說了半天,卻怎麽都說不出話。
“啪……”
她的巴掌重重的落在了柳孺的臉上,柳孺默默承受著,什麽話都沒有說,他的眼眶也微微發紅。
這一巴掌比他預想之中的已經輕了許多。
“這麽大的事情,你們,居然一句話都不告訴我,居然,讓我在京城等著,你們,真的,真的是好樣。”
蘇陌斷斷續續的將這話說了出來,在這個時候她對著兩個人都說不出太多的指責,她心裏有太多的怒氣,卻又不知道要從什麽發泄,憋在胸口幾乎要將她折磨到死。
柳孺和韓蘊傲除了沉默,已經沒有任何的話可說了。
他們或許是為天下考慮了,可他們卻忽略了這個女人才是硫玥灝最親近的人,她是最有權力知道這件事兒的人,可他們瞞著了。
所有人都是沉默。蘇陌的哀傷幾乎讓他們都喘不過氣來。
她越是冷靜,越是不肯發泄,他們就越是擔心。可蘇陌除了方才的那一巴掌之外,居然真的什麽其他的表現都沒有了,她就站在柳孺的麵前,背挺得筆直,肩膀卻不住的顫抖。
她明明在哭,卻又不肯發出聲音。
“主子……你節哀……”
蘇守聽到這個消息,卻並不覺得高興,若是此時此刻他能選擇,他情願死的是自己,活著的這個人是硫玥灝,那樣起碼蘇陌能記他一輩子,卻又能開開心心的活下去。
“節哀?嗬嗬……節哀?心都死了,你要我怎麽節哀?”
蘇陌的聲音帶著顫抖,卻並不嚴厲,話語之中的苦澀更是讓他們怎麽都無法忽視。
蘇陌仰著臉望著天,似乎還看見硫玥灝在天上嘲笑她說她愛哭。
“你可知,這輩子,我從未為別人哭過?”
她呐呐自語,像是在對硫玥灝撒嬌,卻又像是在諷刺自己。
眾人都沉默著不說話,他們害怕他們再多說一個字,蘇陌的情緒就會崩潰,此時此刻她脆弱的像是一個瓷娃娃,隻要稍稍碰觸一下,就能粉碎。
“帶我去,看看。”
蘇陌說話的時候極力壓製著悲哀,哀莫大於心死的聲音讓所有人都覺得揪心。
柳孺起身,率先帶著他們離開。
蘇陌才剛邁出一步,腳下就軟了,蘇守連忙過去扶著她,蘇陌逞強想要拒絕,卻被蘇守強行拉住了。
“主子,不會有人看你笑話,你不必逞強,真的。”
蘇守攙扶著她,輕聲說了一句,蘇陌並未吱聲,隻是目光呆滯的望著前路。
她不在乎誰看她笑話,她在乎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她是不知道要哭給誰看了,那個會因為她落淚而傷懷的男人,背棄了他,放棄了他們之間的誓言,將他們丟在了這世上。
在沒有什麽事情會比這個更殘忍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從將軍府離開,出了城,穿過了一座山,就到了一片開闊的平原地帶。
蘇陌遠遠望去,隻看見一個小院子,她快步走到了院子裏麵,進門就看見院中有一處連墓碑都不曾雕刻的墳頭。
墳頭上麵還是新土,可見是真的沒有多長時間。
“也佤族天氣熱,皇上身中劇毒,被發現的時候全身已經開始潰爛,我們想不出辦法將他送回京城,隻能先在此處安葬,日後,等到一切平順的時候,再遷徙回去。”
柳孺平靜了一下心神才開口說話。
蘇陌走到了墳墓前麵,將蘇守推開,她一動都不動的站著,眾人猜不出來她到底是想做什麽,也都不敢上前。
她望著那墳頭冷笑,而後突然開始挖墳。
蘇守連忙上前將人拉住,蘇陌近乎瘋狂的將他推開。
“娘娘,皇上真的已經駕崩了,您,別這樣。”
柳孺也趕忙上前,蘇陌卻不管不顧,蘇守將她抱住,困在懷中,勸慰道:“柳大人說的是,主子,皇上已經駕崩了,你就讓他走的安心一些。”
蘇陌掙脫不開,大聲的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他走的安心?他憑什麽走的安心?我就要他不安心,就是讓他知道,他剩下我們孤兒寡母是做了多大的孽,我就是要讓他連死不能瞑目,硫玥灝,我恨你,恨你……你怎麽能撇下我們?怎麽能?啊……”
蘇陌望著天用盡全力大喊了一聲,她像是要將心中的痛,心中的恨全部的發泄出來,她的聲音滿是淒涼,最後,她隻是癱坐在地上,木然的望著那光禿禿的墳頭,除了苦笑,已經找不到任何情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