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不行早朝。
琉月灝難得睡到日曬三杆才舍得起來,蘇陌睜開眼的時候也難得看見自己身邊還有人。
幸福,從來都是簡單的近乎無聊,可偏偏就是兩個人彼此對視一眼,都覺得溫情的很,像是這世間萬物,都變得美好起來了。
兩個人在床上膩膩歪歪的等到過了晌午才起來,出了門就看見說要來拜年的人已經站在門口等了好幾個時辰了。
蘇陌竊笑,趕緊回去,臨走還叮囑琉月灝不許將他們賴床的事情。
琉月灝沒少笑他,心說,這丫頭現在才知道害羞,是不是晚了點?
蘇陌今年也有二十四五了,可她在他的眼中仍舊是孩子一般,在外人麵前的那種堅韌在他的麵前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
兩個人相處的時候,蘇陌還是那個愛財如命的商人,他還是那個願意裝瘋賣傻的憨直王爺。
大家來拜年,該賞賜的賞賜,該誇獎的誇獎,事情一直忙到了將近旁晚才算結束。
後宮中,蘇陌也例行做了賞賜。
宮內的太監宮女今日也多半得來了獎賞,臉上一個個都帶著笑臉。
在皇城上空彌漫了許久的烏雲,現在已經漸漸散去了,剩下的,就隻有歡聲笑語。
蘇陌坐在屋內都能聽見外麵那些小姑娘在嬉笑著。
皇宮,在往後幾十年中都會成為她要住的地方,蘇陌情願這裏變成一個歡聲笑語綿綿不斷的地方,而不是一個死氣沉沉的,隨時隨地都小心謹慎的破院子。
入夜,琉月灝命人在養神宮舉行了朝宴。
鶯歌燕舞之中,那些久經沙場的大臣們都有些醉了,一個個都要上前給他們敬酒,琉月灝每一次都是淺嚐輒止,大臣們也不覺得有什麽,敬酒的熱情越發的高了,吉祥話說的也發的順耳了。
到了柳孺,這人居然隻是看了蘇陌的肚子一眼,笑道:“微臣倒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未來咱們國家的長皇子,長公主長得什麽樣子了。”
蘇陌白了他一眼,道:“若是他們不聽話,本宮是不是可以將人送到你的府上,請您來做太傅呢?”
柳孺惶恐道:“您千萬別,微臣可沒那麽深的資曆,若是到時候被人說三道四,豈不是讓微臣難做?”
琉月灝真是哭笑不得,兩個人這會兒是杠上了,這倆人,也不知道有什麽深仇大恨,見麵就掐架,卻又偏偏不是交惡?這你來我往的好不熱鬧。
眾人都看著他們兩個,蘇陌這會兒又笑了起來,道:“你是勞苦功高,若不是您大了這孩子太多,本宮都想給你做個媒呢,讓你柳大人做了皇家的女婿,你是不是會對這天下更用心一些?”
“那微臣倒是真的來者不拒了,這長公主的樣貌必定的不同凡人。”
柳孺怕是真的醉了,說完就笑了起來。
蘇陌哼哼了兩聲道:“你想得美,老牛吃嫩草,你願意,本宮還未必願意呢!”
說完不等柳孺說話,蘇陌就捂著肚子蹙眉,眾人原本都是想著開玩笑呢,見蘇陌突然蹙眉,立馬緊張了起來,琉月灝的就被都丟了,伸手捂著蘇陌的肚子,擔憂的問道:“怎麽了?”
蘇陌緩了一會兒才道:“這家夥踢我。”
聞言,柳孺最先笑了起來,戲謔的道:“看來長公主也是想要嫁給微臣了,您不說不願意,她就不樂意了!”
柳孺與蘇陌的關係非同尋常,他的地位又超然,這玩笑話說出來,眾人自然也就不會放在心上,蘇陌這會兒也是無可奈何了,白了他一眼,道:“你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改明兒告訴你兄長去。”
“我又不怕他。”
柳孺得意洋洋的說了一句,隨後正正經經的舉杯,說道:“微臣資質最淺,卻還是想要提天下百姓求一次,不管日後如何,請皇上都以天下百姓為重,帶著咱們這些文人武將,開創一個新的盛世。”
眾人這會兒也正經了起來,跟著柳孺說了一句,開創盛世,萬古流芳。
柳孺直愣愣的看著琉月灝,這會兒倒是有些將軍的意思。
琉月灝對皇位的執念並沒有琉月滄那麽重,甚至可以說,琉月灝所有的願望,到了現在就已經圓了。
琉月灝想要的不是這天下,不是權利,甚至不是這皇位。
他想要的很簡單,一來是給自己的父母報仇,二來,就是為蘇陌撐起一片天。
現在隻要琉月滄死了,不管是誰當上了皇上,隻要不在找琉月灝的麻煩,琉月灝就可以不聞不問。
琉月灝對皇位沒有眷戀,一旦日後這皇位與蘇陌發生了衝突,柳孺幾乎可以想象得到,這個男人定然會舍棄天下,而帶著這個女人離開。
可現如今,偏偏有沒有什麽人是合適當這個皇上的,他走了,天下就大亂了。
柳孺當官,不過是為了百姓做一點事兒,提前想到這些事情,要了琉月灝的承諾,才能安心。
這天下才能安穩。
琉月灝端著的酒杯,搖晃著杯中的美酒,淺笑道:“皇位與我,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若是做的順心,自然是願意坐著的,若是做的不順心,自然是要按照我所喜歡的路走的,活在草莽之中,和活在這文人武將之中,對我而言,沒有差別,我永遠都是站的最好的那個人。所以這要求,我隻能暫時的答應你,若有一日,這天下負了我,我也定然要這天下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這話,說的絕情而狠毒,甚至已經有些任性了。
做皇上的,不為天下著想,卻說出了天下若是負我,就要十倍百倍要回來的話,眾人心裏還是有些寒涼的。
琉月灝倒不覺得有什麽,端起酒杯走到了柳孺的麵前,淡然的說道:“你的心思,我明白,這一杯,我敬你。”
琉月灝碰了他的杯子一下,而後先幹為敬。
柳孺苦笑,心道這人就是這般,連一絲一毫的破綻都不可能留個你,就是答應,也是暫時答應。
而且還威脅了這邊所有的臣子,若是想要安穩,就得按照他喜歡的方式來,若是違背了他的意思,他不做了皇上,那他就真的無所顧忌的,那個時候的琉月灝才會真正成為禍害。
蘇陌一直站在兩人的身後,望著琉月灝的背影,微微笑了起來。
這個男人,猶如一座山,穩穩的擋在了她的前麵,將所有可能會對他產生傷害的東西都擋在了外麵,哪怕那些傷害對她而言根本不算事什麽,他也還是想要保護她。
蘇陌到現在才真的慶幸,自己的心從未動搖過,即便是在身體內那個靈魂還未曾死透的時候,她的理智都將他對琉月滄那一點點的憐惜給狠狠的斬斷了。
若不是當初那般決絕,現在,又怎麽可能得到琉月灝這滿滿當當的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