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愛我,那這世上,便沒有什麽人是值得臣妾眷戀的,臣妾別的也不求,隻求皇上能坐穩江山,得萬民擁戴,臣妾死後若是入的地獄,定然會用臣妾一生的福澤,換取皇上長命百歲,歲歲安康。”
如妃知曉琉月滄的脾氣,也知道他開口說了那話,那他們之間,就真的是在乎轉寰的餘地了。
如妃自己也心裏比誰都清楚,自己不過是琉月滄生命力可有可無的一件事物,這一次來求他,也是殊死一搏,可他對她的話,卻一點都不相信。
她的話,被葉溫明短短的幾句,就擊敗了。
不是葉溫明是太強,不是他太真的清白,是因為皇上從不相信她。
不僅僅是不相信她,他是不相信任何人,他活得比她可悲。
“此時,你大可不必在說這些話,你我之間,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我不舍賜你一死,往後,你好自珍重。”
琉月滄低聲輕歎,說了這麽一句。
這已經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他站起來,轉身要走,如妃卻忽而站了起來,衝到了他的身邊,攔住了他的去路。
福德全本能的護著琉月滄不許她靠近,琉月滄往後退了一步,冷然的看著她的舉動,臉上不見絲毫的表情。
“若是玉馨月的家人也有同樣的罪過,皇上會不會網開一麵?”
到了這個時候,如妃還是想比較,她是愛慘了這個男人,想要在這個男人心裏占據絲毫位置,哪怕隻是厭惡,她也要他記得自己。
“你跟她,沒得比。”
琉月滄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含蓄,甚至沒有絲毫的考慮就脫口而出。
他用力將她推開,她踉蹌了兩下直接從台階上摔了下去,琉月滄見她如此,半句安慰的話都沒說,拂袖而去。
如妃滾落下去,周身都是痛的,可此刻,卻也什麽都不知曉了。
眼淚是什麽時候流出來的,又是為何而流,她都不知道了。
她隻記得,皇上說的那句,你和她,沒得比。
他的眼神是那麽嫌惡,他的語氣是那麽的不耐煩。
琉月滄不愛她,當真是一點都不愛啊。
如妃從沒覺得自己這麽可悲過,愛上了這樣的人,還一心求著他能給自己一絲一毫的回應,可惜,都是妄想。
妄想啊!
如妃蜷著身子,痛哭流涕,額頭上的血已經流到了眼睛裏麵,眼睛酸澀疼痛,可也比不上她心中的苦楚。
她閉上眼睛,什麽都不想去想,可兩個人相處的過往卻不肯放過她。
四年,朝夕相處,最後,亦不過是這樣的下場。
“是不是覺得很難過,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
大殿的門突然被關上,有腳步聲漸漸靠近,如妃睜開眸子,模模糊糊的瞧見一個小太監模樣的人,走到了自己的麵前,等到她蹲下來的時候,她才看清楚,這個人是葉夙玥。
葉夙玥屈身坐在她身邊,冰涼的地麵透過衣衫,將寒涼直從到她的心上。
看見這會兒的如妃,就好似看見了當初的自己,後來的玉馨月。
他們所有的錯,都隻有一個,就是愛上了琉月滄。
無可自拔的愛著他,可他,卻誰都不愛。
“你怎麽會來?”
如妃想要逞強坐起來,可奈何身上著實疼痛。
從皇位到大殿的地麵,幾十個台階摔下來,怎麽能不疼?
“這個無需你知道,我來,也不過就是看看你,當年你春風得意的時候與我說的話,你可還記得?”
葉夙玥單手拖著下巴,笑眯眯的看著她。
可那笑意,卻未曾到達眼底。
“你說,皇上終有一日會將你送上皇後之位,你愛他的心,恒古不變,他自然也會被撼動,到時候,你們長相廝守,白頭偕老也是美事一樁,當時,我可是好生羨慕啊。”
葉夙玥慢慢悠悠的說著,絲毫沒注意到如妃的臉色已經變得的蒼白。
“你不是說你哥哥是受人蠱惑嗎?這一點我可以告訴你,你哥哥是咎由自取,受人蠱惑隻說也不過是為了偏偏你這傻子,你在他們的眼中,就是一枚棋子,可以得到皇權,可以稱霸天下的棋子,你的生死,由於他們有何關係?枉你今日貌似請柬,可人家,不過當你是傻子,利用一下而已,如今你隨他們一起,丟了性命,還真不冤枉,為人不聰慧,好像在這皇城裏麵生存,那就是癡人說夢。”
葉夙玥句句都是諷刺,說話不留絲毫的餘地。
她的聲音很低沉,在這偌大的大殿之中來回回蕩,落在如妃的耳朵裏麵,就越發的讓她難過。
“你胡說,我哥哥不是這樣的人,你……”
“我胡說?想想你得寵與失寵的時候,你家裏人對你說的話,你就知道我是胡說還是真的了,我與你無仇無怨,為何要騙你,再者說,這事兒,信不信由你,我也隻是好心提個醒,對了,你宮裏的東西被皇上抄了,好些書信都送到了刑部,到時候,應該是會作為證據的,你宮裏的人也都散了,你娘親今日淩晨已經懸梁自盡,這是她留下的書信,你宮裏無人收,就送到了我的手上,是不是也要我念給你聽聽,還有,你弟弟今年是十三歲吧?若是我沒記錯,前些日子被你哥哥送到了縱王府上做了孌童,想來,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如妃伸手搶過來書信,信上那娟秀的字跡,看的讓她幾近崩潰。
葉夙玥對如妃從未放在心上,女人自己不聰明,自然不需要被當成她的敵人。
至於葉家的事情,也是從書信之中看出來的,她那弟弟想必這會兒已經是凶多吉少了。
縱王府,那可是這京城煉獄一般的地方。
多少孩子進去了,就再也沒出來,如妃的哥哥為了謀反,是什麽都做盡了。
這般若是還說是受人蠱惑,那就當真是可笑了。
最多,韓蘊傲就是推波助瀾,到最後再釜底抽薪而已,這可算不上什麽主謀,對皇上而言,他可是幫了大忙的。
“不可能,哥哥答應我,說即便是得了皇位也不會傷害皇上,不會害我娘親的,為何要這樣,為何?”
如妃已然瘋癲,那嘶吼的聲音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般。
葉夙玥起身,站在遠處看著這個女人,見她淚水橫流,哭的細心裂肺,也不覺得高興。
黃泉之爭,不管誰輸誰贏,都是在用鮮血在祭奠,那金燦燦的皇位上,灑滿了多少人的血,恐怕連皇上自己都數不清楚了。
她不該難過,因為往後,還會有更多絆腳石要鏟除,可她不能不難過,因為這個女人的下場,很可能,可是自己的下場。
葉夙玥轉身離去,不願意再多呆片刻。
她前腳出門,大門尚未關上,就聽見了澎的一聲,她回眸,就瞧見如妃已經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頭破血流。
她的抽泣聲斷斷續續的,片刻之後,就沒了聲息。
葉夙玥扭臉就走,對著外麵的侍衛使了眼色,侍衛就明白了。
葉夙玥前腳走,後腳侍衛就大喊了一聲:“如妃娘娘,歿了。”
那聲音震天,自此,他們就知道,這皇宮,再也沒有那見人就笑的如妃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