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內,也是一片沸騰。
葉雪涵是大病初愈,身子骨本就虛弱,如今葉溫明這麽一鬧,他就越發的難受,躺在床上久久的緩不過神來。
宮裏的太監禦醫都是忙的人仰馬翻。
琉月滄在她身邊安慰了許久,才把人哄的睡著了。
他從葉雪涵的東暖閣出來之後,就看見蘇暮生正在站在小院的門口等著。
他一身白袍在夜色中尤其的顯眼,到了這會兒。
他看見琉月滄出來,立馬就迎了上去,可真正麵對他的時候卻又欲言又止。
琉月滄緩步在前麵走著,他就跟在後麵。
兩個人都沉默不語,身後的太監宮女們也都不敢多言,隻是默默的望著他們。
到了琉月滄自己的寢殿,蘇暮生才正常了一些。
琉月滄屏退了自己的隨從,問道:“他昏迷是真是假?”
琉月滄此話一出,蘇暮生先是驚訝,隨後才苦笑了起來。
他以為自己是一個人去的,卻沒想到,皇上終究是皇上,怎麽可能不派人跟著自己呢?
“應當是真的,姐姐在他身邊看了好些日子了,也試過很多法子,這人就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不過玉夫人,不,是玉小姐似乎就有些不一樣了,姐姐說這幾日她總是把自己鎖在自己的小院中,也不與人說話,也不許旁人進去,就在裏麵寫寫畫畫的,對琉月灝也冷淡了許多,想來是確定了這人真的不會醒過來了,自己也失望了。如今就當打算慢慢的等著。”
蘇暮生將自己從蘇慕顏哪裏得來的消息給琉月滄匯報了一下。
他壓製的住自己內心強烈的反抗欲望,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質問為什麽琉月滄口中去了西域和親的姐姐會在西安王府,也不想去問為什麽自己的姐姐要假裝不認識自己,更不是去追問,為什麽還要派人去監視自己。
他曾幾何時,也是覺得自己是皇上最信任的,可到如今,也不過如此。
皇權之下,能得到的信任,永遠都是這般的少。
“怎麽,再想為何朕要將人送到西安王府?還是在想朕為何派人去跟蹤你?”
琉月滄一語正中紅心,蘇暮生低眸不吭聲,可那表情卻告訴琉月滄,他猜對了。
“你這人,旁的都好,可唯獨一眼,太過耿直,眼睛裏容不下半點沙子,你敬重韓蘊傲,自然對他身邊的人也是另眼相看,所以你才會一再的給葉溫明求情,也不管葉溫明是不是真如你看見的那麽簡單,你因為韓蘊傲,對琉月灝也是多番照顧,自然可能會相信他們想要給你看見的一切,如此,若是我不派人跟蹤你,那你說的話,我要怎麽相信?暮生,你自己大約都不曾注意到,你回京城之後,說道韓蘊傲的時候,眼睛都是亮的。”
琉月滄低笑出聲,這樣的心情出現在一個半大的孩子身上,他是理解的,自己當年也曾對自己的兄長有過這樣的心情,覺得兄長作所的一切都是對的,覺得兄長身邊的每個人都好的,可這一切,隨著年齡的慢慢增長,就變得有些耐人尋味了。
“韓將軍確實值得我們這些人學習。”
蘇暮生是認準了韓蘊傲是好人了,琉月滄此時也隻是無奈的笑了笑。
與一個人討論他崇拜的人是好是壞,原本就是不明智的。
“是,他是好人,朕也不曾說過他們不好不是嗎?隻是你還需知道,好人的身邊未必都是好人,壞人的身邊卻肯定都是壞人,咱們就拭目以待,看看這葉溫明是不是也如你的韓將軍一般,是個好人。”
“皇上總是把所有人都想的太壞,可您要知道,葉先生手上的無權無勢,在葉家都是飽受欺淩,怎麽可能會對您有什麽威脅力,若是真能救人,又怎麽跪在外麵那麽長時間來求皇上放人呢?”
“那你就看著,這屍首,最後是不是還是要被葉文明帶回去?你可能不知道,葉溫明當年是你們韓將軍的左膀右臂,出謀劃策的本事也是無人能及,當年朕的皇兄可是多次稱讚過的,隻是不知為何,卻在正當年的時候賦閑在家養花弄草了,舍棄的了名利,權勢 ,飽受欺淩了十幾年,卻還不見低沉之色,這人又豈是你這等初出茅廬的孩子能看得透的。即便他對朕的江山沒有威脅,朕也要防著他,這是為君準則之一,不能等到那些有能力的人先出手,那樣,朕就會落在下風。再說,他是不是真有本事,咱們倆等到後半夜,就知曉了。”
琉月滄對蘇暮生是難得的好脾氣,不管蘇暮生對他有多大的疑惑,他都是樂嗬嗬的解答,蘇暮生自己都詫異,這皇上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心胸,對他居然這般寬厚了。
“報,報,報……啟稟皇上,後宮之後突發天火,不知道緣由,有十幾個小院落都著火了,如妃娘娘的院子裏也除了事兒。”
福德全慌慌張張的從外麵跑了進來,來禮數都忘了,跪在地上不等皇上問話就開了口。
琉月滄立馬坐了起來,快步朝著外麵走了出去,到了宮門口,就可以瞧見那後宮的火光。
“把所有人都給朕叫來救火,去啊,還愣著做什麽?”
琉月滄一聲令下,福德全就趕緊去辦了,琉月滄快步朝著失火的地方走去,越是靠近,越是能心慌。
奴才們的尖叫聲,求救聲,聲聲入耳。
還有那大火燒著房子劈裏啪啦的響聲,每聽見一次,都覺得嚇人得厲害。
“皇上,您還是別過去了,他們去救也就好了。”
蘇暮生看到琉月滄臉色蒼白,趕緊開口勸說,琉月滄對火有著一般的感覺,隻是蘇暮生在姐姐的口中聽說,年幼之時,琉月滄和他母妃都不受寵,他母妃死在了火海之中都未曾有人施以援手,從那時起,琉月滄就落下了這看見火就發慌的毛病。
即便是冬日,氣候再怎麽冷,他都不會在自己的寢殿之中點上暖爐,怕的就是瞧見那火光。
琉月滄走路都有些搖晃了,蘇暮生慌忙扶著人,他甩手將他推開,道:“這皇城,就是朕家,朕若是都不去,怎麽對得起如宸。”
這如宸,是如妃娘娘的閨名。
蘇暮生當真是不知道要如何說才好了,這如妃娘娘不受寵,卻也不爭不搶,與當年琉月滄的娘親是一樣的,如今若是她也被火燒死了,隻怕就成了這琉月滄的心病了。
“屬下扶著人,這會兒沒人,不會瞧見的。”
蘇暮生試探的伸出手,琉月滄猶豫的許久,才搭在了他的手上。兩個人這才一起離開。
蘇暮生請歎了一口氣,心道這皇上還當真是愛麵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