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事情,為何朕不知道?”
琉月滄震驚,他登基已經半年有餘,軍餉月月都是最先撥給兵部的,朝中之人也都知曉,皇上對韓家軍沒有半點的苛待,餉銀,糧草,衣料,與先皇比起來都是隻多不少,琉月滄就是怕落人口舌,隻是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是出了這樣的事情。
“將軍上書多次了,可皇上對此一直是不聞不問,下一個月的銀子還會再少,將軍命我帶話給陛下,那將軍他可以不做,可這天下是皇上,邊境千千萬萬的百姓都仰仗著皇上生活呢,還望皇上以大局為重,若是當真對他有嫌隙,他願意即刻辭官歸京。”
蘇暮生說話一點都不客氣,話音未落,琉月滄就氣的不行,渾身都在顫抖,身邊的福德全趕緊扶著他,輕輕的給他拍著後背。
“皇上息怒啊!龍體要緊!”
琉月滄一把將福德全推開,自己坐在了龍椅上,開口問道:“還有什麽,一並說來。”
“是,短缺的不緊緊是軍餉,還有糧草,過年的時候好些士兵都不曾穿上新衣服,家裏的人都等著他們拿銀子回去呢,是將軍將自己所有的錢財都送了出去,閑王也會給韓將軍送銀子接濟,將軍日日都是饅頭鹹菜,有些時候連這個都吃不上,士兵們的情況也不好,原本就緊巴的糧草被減去了一半,我們當真是不知道要如何打仗了,鮮卑自古就是兵強馬壯,如今我們連吃都吃不飽,我們要如何打仗?”
蘇暮生說道最後都是委屈的,琉月滄起身走過來將人扶起來,仔細看了兩眼,也才看出來他是真的瘦了,臉也黑了許多,去戰場曆練了一番之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皇上,我幾次給您送來密信,為何都不見您回我?”
“密信?朕不曾見過。”
“那將軍的書信呢?”
“也不曾見。”
琉月滄說道此處就頓時明了了。
自從他登基之後,幾次給韓蕰傲去了書信,得到的回信都是一切都好,除了多要了寫餉銀並沒有其他的表現,他對韓蘊傲是尤其必應,軍餉一次比一次多,卻不曾想過,這東西原本就沒送到他的手上。
“福德全,將兵部尚書,左右侍郎,葉添奉,還有所有與軍餉有關的人都給朕找來,半個時辰之內,朕要見到他們的人,刑部,大理寺的人也給朕叫來,朕要看看這幾千萬兩的軍餉,到底到了誰的手上,去了何處,你去告訴他們,朕若是問不出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那就從兵部尚書開始,一個個擱置查辦,該殺殺,該流放的流放,讓他們都給我機警著點。”
琉月滄的一句話,就將京城攪和的天翻地覆。
一日一日,皇城之中的人就沒斷過,從尚書到下麵的七品小官,隻要是經手餉銀的人,無一例外的被皇上帶去問了。
皇上也不說是要問什麽,就是進去閑聊,問著問著,就能將話題轉移到軍餉的事情上來。
多少人都是膽戰心驚的,生怕若是自己哪一句說錯了,那就是人頭落地。
比起皇上的不緊不慢,葉家的人就明顯有些慌了手腳。
最初一日,是皇上請了葉添奉,說話的時候倒是毫無質問的意思,還留下了他與葉雪涵一起吃了晚膳。
可隨後幾日,葉家上上下下十幾個在朝為官的都被叫了過去,待遇自然是比不上葉添奉了。
短短五日,皇上就將所有的官員問了個底朝天,到底問道了什麽,朝廷之中是眾說紛紜,葉添奉雖然人老,可耳不聾,眼不花,自然也看得出來,最近滿朝文武對自己的態度有了變化。
葉家後院的書房之中,葉添奉將所有在朝為官的人都召集起來。
“老夫隻問一遍,這軍餉之事兒,與你們誰有關?有關的人,就站出來,也好給老夫一個解決事情的事情,若是都不站出來,等到日後皇上查到了你們頭上,到時候休怪老夫大義滅親。”
葉添奉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這事情,恐怕不那麽簡單。
京城,乃至朝廷,都是以他們葉家馬首是瞻,軍餉從皇上手上出去的時候是一月一千萬兩,到了韓蕰傲的手上,就剩下了三百萬兩,這中間丟了七成,且還是月月如此。
且不說這個三百萬夠不夠韓蕰傲手上的那七十萬官兵過日子,單說這七百萬兩,就是藏起來,也要好大的地方,更別說還是半年之久。
這事兒,絕不是一個人所為,更不可能是那些地方小官敢明目張膽的貪汙的。
若是上麵不曾有人支持,就是下麵的人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將這些東西收到自己的腰包。
上麵的人,還會有誰?
那兵部尚書是皇上親自提拔,萬萬不會如此,那剩下的就是他們兩個侍郎了。
葉家一門,出了兩個兵部侍郎,不管是在前朝還是當下,都是絕無僅有的,如今這份殊榮,卻也成為了夾在他們脖子上的刀。
“沒人承認?還是沒人做?”
葉添奉見無人回答,追問了一句,他是多希望自己那兩個兒子能大聲的告訴自己,這軍餉,與自己無關,可如今,他們卻隻是沉默。
葉溫明坐在為首的位置,低頭不語,默默的喝茶。
眾人皆是惶惶不安,葉添奉越看越是心寒,手掌啪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嚇得眾人都趕忙跪在了地上。
“是孩兒無知,是孩兒貪心,求爹爹救救我,我不想死啊!爹爹。”
葉家的老二最先開口,跪在地上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看著著實難看,葉添奉氣急攻心,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手指指著他的鼻子,張口無言。
“爹爹,是孩兒錯了,孩兒也隻是覺得那韓蕰傲的風頭太盡,想要搓搓他的銳氣,全然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葉老二也慌了,生怕自己的親爹到時候都不幫自己。
葉添奉深吸了一口氣,半天都沒換過來神兒,他的目光如炬,掃了下麵這些人一圈,厲聲問道:“還有誰和這件事兒有關?”
下麵的人麵麵相覷,似是欲言又止,葉添奉瞬間明了,又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誰和這件事無關的,沒有染指那些銀子的,現在出去,回去睡覺。”
聞言,幾個後輩默默的站起身,退了出去,葉溫明也準備離開,卻被葉添奉攔住。
“老大,你坐著。”
“是,父親。”
葉溫明坐下,看著一直伺候葉添奉的老管家扶著他做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最後才掃了一眼下麵跪著的人。
葉家,子孫眾多,親戚旁支也多,在朝為官的有十七人,封侯封爵的有三人,有俸祿無官職享受皇親待遇的,有三十多人。
除了方才走的七個,下麵還跪著二十六個人,也就是說,這軍餉,就是他們葉家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