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劍龍吟

第一千兩百七十一章 再入幽冥

“但是我很清楚，頑疾在身的自己早已注定了悲苦的一生，這樣的我沒有資格得到常人的情感，但卻還數次妄想著，就算有一時半會也好。那一日，惑生宮慘遭進攻時你從天而降，那場不一樣的久別重逢讓我以為是夢境，是神的恩賜。之後別說對上強敵的並肩而戰，就算是戰死隕落，也無怨無悔。”

“不，我又哪裏舍得在那裏死去？隻是後來被時空亂流卷入到了東大陸，確實叫我絕望了許久，以為是過分的貪婪引起了神罰，注定將重歸生命的軌跡，以一個奴隸的身份走向死亡。每一個煎熬的日日夜夜裏，我都在妄想著你可以再次出現，同時又害怕你的出現，不想讓你看到那樣落魄無助的我。”

“而你，確實出現了，與想象中的差不多了，為了我再次揮劍而戰，那抹英姿牢牢記在我心中，永遠不能忘懷。我知道，自己徹底淪陷了，無法自拔。”

“我一直還有一個妄想，若是早一些遇到你，在你與那些紅顏知己結識之前，那該多好。這樣的話，就可以兩人一起攜手走下去，花前月下，白首偕老。但是，一切不過是我的幻想罷了，我很貪婪，想一人獨占，又身負著以生俱來的詛咒，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哪裏可能有善終？”

“如今，你聽到這些話時，想必我也不在了，再如何幻想也沒用。若是知曉這樣的結局重頭再來，我依舊不能容忍自己喜歡的男人與別的女子卿卿我我的樣子。所以，這樣的結局倒也不錯，至少你永遠不會忘了我，對嗎？”

“又想回到一下最初的話題，現在究竟是什麽時候了，這場存亡之戰是否迎來結局？不過，無論怎樣，引導著這個位麵走向勝利的，我相信一定是你。我沈月寒唯一看重的男人注定不是平凡之輩。答應我，成為一個真正的英雄，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救世主。就算不為別的，隻當做是我最後的願望，很自私的願望，證明自己的眼光沒有錯……”

沈月寒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終於沒有了，風韌顫抖的手使勁搖晃了幾下玉簡，可是再無任何聲音出來，晶瑩的潔白表麵已經黯淡無光。

訴說的聲音，隻有一次。傾聽的機會，剛才已然耗盡。

仰首長長歎了口氣，抬手拭去眼角的淚光，卻又忍不住再次抽泣起來，風韌一拳砸在床上，嗚咽道：“沈月寒，我答應你，就算隻是為了你。英雄，救世主，我做定了。”

話音落時，他將那隻玉簡視如珍寶地收入儲物戒指中，又憐惜地撫摸了幾下，而後整理好自身的衣袍，確認整齊之後再深吸了一口氣，大步踏出門去。

門外，第一時間幾道目光一同掃來，熟悉的麵容上盡是擔憂之色。

“曉璿，輕柔，蘭瑾，讓你們擔心了。”

風韌回以一歉意微笑，而後又朝銀月心點了點頭：“謝謝你，罌粟。”

“小風韌，你真的沒事了吧？”

霍曉璿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生怕不小心又觸碰到他傷心之處。

“亡者已逝，我們該做的不能隻是對其的緬懷與悲傷，而是帶著他們生前的遺憾與囑托，為生者繼續奮鬥。想必，這才是他們所希望看的一幕吧？”

摸了摸霍曉璿的腦海，風韌淡淡一笑。

然而，在場的幾女誰都能夠看出，那抹微笑是何等的勉強。

“累了一天了，還勞煩你們等在這裏，都回去休息吧。接下來，戰鬥不會用停息的。不要忘了，我們來此的真正目標是什麽。我去找無道哥有些事情，耽誤了幾個時辰了，也應該負起自己的責任來了。”

聞言，銀月心急忙說道：“主人，我陪你去。”

頭也不回搖了搖手，風韌回道：“不必了，都回去休息吧。”

聽到房門開啟時，風無道頭也不用抬，那熟悉的腳步聲清楚地告訴他來者是誰。

“就調節好了？不錯，比我想象的更快。這筆血仇當然是記在地心魔族身上，剩下的敵人可還不少，到時候我陪你殺個過癮。”

看著眼角還有些淡紅的風韌，風無道心裏一片唏噓，當初他麵臨那個事情的時候，可是痛苦欲絕了好幾天，近乎癲狂，可是遠遠沒有這般迅速的恢複。

“其餘的魔族王殿，去向可有發現？”

風韌單刀直入，毫不廢話。

“暫時沒有，不過我想，他們應該是不在中域了。鎮魔鑰匙到手，接下來地心魔族要做什麽，不言而喻。我在想，今日的進攻究竟是想要突破，還是其實被當做棄子，在這裏將我們死死拖住？不過無論哪一項，他們目標是南大陸，這一點應該不差。”

抬手拂過地圖，風無道的眼神頓時凝重起來。

“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絕對不容許悲劇再次發生。”

“這一戰，我們還剩多少戰力？”風韌也是一歎，雖然鎖王關守住了，卻也難掩傷亡慘重的事實。

風無道搖頭回道：“湮世閣的強者陣亡六成，剩下的幾乎人人帶傷，血族派來的援軍也差不多是這個數。三十六天罡本身就不剩多少了，目前除了熏兒外，恐怕無人能再戰，秦毅成他們幾個傷得可不輕。目前可用之人，寥寥數十。”

風韌歎道：“不過，剩下的大部分都是精銳，對麵目前隻是四名王殿。當然，不能排除利用鎮魔鑰匙直接搬來援軍的可能。而且目前行蹤未知，我們很可能要分散戰力。”

“遠古九族派了一支五千人的援軍過來，大概還有幾天才到。他們是指望不了多少，和我們的人那樣玩命似的廝殺，可能性不大。”

說到這裏，風無道頓了頓，問道：“從剛才開始，你小子神色就有點不太對勁。說實話吧，應該還有什麽別的話想問，對嗎？”

點了點頭，風韌沉聲說道：“無道哥，這次西大陸之行，我聽到一個傳言……這個位麵被地心魔族所殺的生靈無法正常輪回轉世，他們的靈魂將沉入地心世界，成為下一代魔族……這個傳言，是真是假？”

“不知道。”

風無道緩緩回道，顯然意識到了風韌真正的目的，又搖了搖頭：“但是自從我那個時代開始，這個傳言就存在了，是真是假，沒人能夠說清楚。畢竟，除去實力足夠強大的生靈外，死了後靈魂直接進入幽冥界等待輪回，這是天理，無人能逆。”

“幽冥界……”

嘴裏嘀咕著這兩個字，風韌眼中一抹精光若隱若現。

“對呀，為什麽我剛才沒有想到呢？無道哥，給我一個晚上的時間，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在哪裏，在做些什麽。”

說罷，他抬手一抽，焚寂涅炎出鞘，腕部又是一抖，赤光散去，漆黑鋒芒顯露，亡靈魔劍暗逐冥鋒緊握手中。

“你要做什麽？別亂來！”

霎時間，風無道隱隱猜到了風韌的大膽意圖、

“我無法挽回她逝去的生命，至少要再彌補一下，傳言如果是真的話……無論如何，我不容許她的靈魂轉世輪回為地心魔族。若是若幹年後重逢，相見不識，也斷然不能是敵人！”

話音落時，風韌就地盤腿坐下，橫劍於身前，微微眨動的雙眼中一抹異樣紫色漣漪翻動。

零之眼，啟。

然而，這一次並不是隻有轉瞬即逝的刹那，卻是那抹幽冥的奇異波動凝固在他眸子之中，整個人也如同凍結一半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周身悄然彌漫出幾絲詭異的森然寒氣。

“你小子，這也太胡來了吧？”

風無道大驚，風韌擁有的能力他大多清楚，零之眼的力量源於幽冥，所以依仗的是自身意識融入另一個相對時間流逝緩慢的空間中，仗著兩個空間的差異迅速出手，完成看上去驚變的加速動作。

若是持續時間久了，使用者的意識很可能直接迷失在幽冥空間裏，無法歸來。而這一次，風韌竟然直接去主動利用那一點……他的目標是，借此讓自己的意識徹底進入幽冥中，去尋找沈月寒的靈魂！

風無道實在是不知道說些什麽好，那樣的做法比玩命還可怕，若是失敗，連輪回都將破碎，萬劫不複。

“但願，不，你一定要不能出事啊！”

……

意識開始清晰的時候，風韌咬著牙猛然搖了搖頭，許多呼喚的幻變聲音交織在耳中，令整個人都飄忽不定，目光所至之處，一片暗紫色漣漪蔓延向似乎沒有邊際的盡頭，這裏沒有天空大地，有的隻是虛無。

並不是第一次達到此處，他很清楚這便是靈魂輪回前的聚集地，生靈斷然不能觸及的絕對禁區，幽冥界。

“又來了，這一次，我的目的很明確。”

手中暗逐冥鋒還在，微微劍嘯激蕩寒風，風韌步伐踏出的位置周圍，無數靈體狀遊弋的魂魄紛紛避開，亡靈魔劍的威勢，絕非他們能夠抗衡的。

不知方向，也不知目的地究竟在何方，就是這樣一往直前的走著，目光左右瞥視著，他相信，並不用自己去可以尋找，應該用不了多久，它主動回來的。

很快，虛空中驚現一圈暗色漣漪波動，一道巨大的軀體從中現形躍出，八翼齊顫展開威嚴之勢，舉起的四隻利爪通體鮮紅，尖銳之下應有空間扭曲。百米多高的軀體縈繞在一圈朦朧迷霧之中，最上方的碩大頭顱之上，隻有一顆巨眼，流光迷離。

幽冥界之主，掌控輪回的異獸，魂引幽龍。

“人類，你並未死亡，為何會踏足此處——等一下，那是暗逐冥鋒，你是……當初的那人？”

拱手作揖一拜，風韌回道：“是的，我又來了。這一次不請自來，有一事相求，勞煩前輩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