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劍龍吟

第一千兩百六十九章 一個不留

看著風韌即將出擊的身形，沈月寒伸手一攔，卻又將臉瞥向一邊：“那個……等這一戰打完後，我可以，可以私下和你談談嗎？”

莞爾一笑，風韌回道：“當然可以。”

說罷，他身形瞬間拔空躍起，星穹願與焚寂涅炎分持雙手之中，劍嘯驟起。

雙臂環胸似笑非笑地望著沈月寒，洛熏調侃道：“怎麽了，你終於願意和他妥協了不成？有些時候，必須強勢一點才行，不然的話鬼知道到時候能整出多少個來。”

“不是妥協……我從來不會妥協。隻是，還有些話想要說清楚而已。其實，我挺羨慕你的。”沈月寒回以一笑，雙頰上隱隱泛起一絲淡色紅暈。

“羨慕我？風無道那家夥似乎心裏還有著從未告訴過我的秘密……也許，那隻是我的錯覺。”洛熏輕輕搖頭，心中早有想法，等到這一切結束後，也是時候放下手中之劍，過一過正常女人的生活了。

乒！

橫插而入的一劍突然間擋在了宇文坤身前，閃耀的亮銀色劍刃正麵擋下了雲鵬王殿橫斬的一戟，劍刃嗡鳴顫抖，卻又寸步不退。

單手單劍看似毫不費力地攔住這一擊，風韌回首笑道：“不好意思，回來晚了。”

同樣一笑，宇文坤哼道：“我隻想知道，風輕柔是不是和你一起回來了？”

“哼，就知道你小子最想的是她。答應你，今日這一戰打完，吃頓好的。”

風韌搖了搖頭，反手一劍將方天戟隔開，追擊的焚寂涅炎順勢一劈，赤焰的漣漪嘯動劍意，淩厲猩紅一劃，雲鵬王殿急退數步。

望著前方的那道背影，宇文坤眼裏卻是流露出幾絲異樣的悲傷。

“這一次，你真說錯了……現在，我最想的人，隻有她。至於風輕柔的料理，第二位而已。”

鐺！

紫電劫鋒又是晃動一擊，再次與古獁王殿的大槍交鋒，底氣十足的他低吼一聲，鑽動的槍尖上雷霆轟鳴洶湧，氣勢大盛。

別的不說，光為了慶祝勝利的那頓大餐，就值得全力施展一番！

另一邊，風無道一掌拍落卷動金焰，於虛空中凝聚的炎龍咆哮舞動，炙熱的神聖之力回蕩天際，轟鳴一顫。

橫起大刀倉促防禦一退，犼獅王殿已現敗跡，之前仗著以三敵二還能夠略占上風，現在突然間回到一對一的局勢，戰況已然逆轉。

“犼獅，今日一戰，你們輸了。”

傲然一笑，風無道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態，抬起的雙掌上光焰晃動，扭曲空間。

瞥了眼不遠處自己兩名兄弟的局勢，同樣不容樂觀，犼獅王殿沉聲一吼：“也許吧，這一次是我們栽了。想不到，人類單憑意誌就能夠抗衡到這一步，再有實力為底力，今日我這支大軍恐怕是難有勝算。但是，不要以為隻有你們人類可以豁出生命去不顧一切。吾等地心魔族，一樣可以。三千年的岩漿煎熬，地心世界炙熱熔岩的日日灼燒，那樣的痛苦，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去忍受又一個三千年了。就算吾等戰敗，你們也不可能挽回整個局勢。這個位麵，遲早屬於吾族！”

話音落時，他竟然主動舍了手中的烏金大刀，雙手一扯敞開胸襟，毛茸茸的胸膛正中一枚暗紅色印記驟然明亮起來，新生的恐怖波動洶湧爆發。

“又是魔神印記？不過這一次，可是沒有上回那般強橫。”

風無道一哼，縱身上前，雙掌烈焰搓在一處，十指再開時，一柱金色烈焰騰起凝為利劍，掄動一斬，璀璨的金光撕裂天穹。

乒！

嗡鳴聲驟然回蕩天際，一圈棕紅色勁氣幻化為屏障將這一劍硬生生擋下，而在那防禦之下，犼獅王殿已是雙手也按在虛空中，順勢趴下，渾身一抖衣袍盡碎，迅速膨脹的雙臂與雙腿一同化為粗壯四足，重新抬起的頭顱邊緣已是被蓬鬆的鬃毛所包裹，血盆大口張開便是一吼，超過百米之高的一隻巨獅赫然騰在空中，暴威顫栗蒼宇。

比起普通的獅子而言，除去體型巨大外，它在額頭正中還多出了一枚異樣的暗紅色符文標誌，軀體皮毛之上還縱橫著數道模糊不清的紋路，乍眼一看，倒有些像虎皮般斑斕。

碩大的頭顱還在晃動，血盆巨口中奔湧的強橫氣流橫掃長空，咆哮的恐怖波動令整座鎖王關都是搖搖欲墜，震耳欲聾的轟鳴之聲蕩漾整個蒼穹。

身形不住地後退，風無道嘴角微微一挽，揮臂一掃破開身前的咆哮氣流，迎著狂風大步上前，右腕一甩，再次躍騰的金焰在掌心下凝聚。

“竟然現出了本來的形態嗎？我在想，若是把此刻的你斬殺，剩下的肉身用作烹飪，是不是正好可以犒勞一下我們這些浴血奮戰的不屈勇士呢？”

上空，風韌飛掠的身影也是受到了那咆哮聲波的顫栗，身形微微一滯，原本勢在必得一劍落空，雲鵬王殿順勢後撤逃脫。

然而，一切也並非那麽簡單。

乒！

揮斬的星穹願劈下一弧銀虹，月牙狀的璀璨呼喚著群星深寒，追擊一削，格擋的方天畫戟瞬間裂成兩截，餘波劍氣一削，雲鵬王殿的左側肩甲也是瞬間被斬碎，寒意透過衣袍直入血肉軀體中，渾身不由一顫。

遙遙抬劍一指，風韌哼道：“你的兄弟都已經現出原形了，那麽你是不是也該照做了？我記得，上一次你的本尊形態可是叫我好一番惡鬥。這次，我還想試試。”

“如你所願！”

雙手一拋將斷成兩截的方天畫戟扔向大地，雲鵬王殿抬手一揮，左眼中赫然多出了一枚暗紅色印記，很快，在他身後一對虛幻巨翼展開顫動，暗青色的狂風卷動下，巨大的鵬鳥軀體赫然現身，遮天蔽日。

見狀，風韌一笑手腕顫抖一收，焚寂涅炎沒入虛空中，隨即星穹願換至右掌握住，溫熱的堅硬觸感下難掩其冰冷的深寒本質。

最後一擊，無需兩柄劍。

雙翼鼓動，片片微顫的羽毛邊緣都是泛起圈圈漣漪，墨綠色的流光湧動匯聚在雲鵬王殿身前，隨著他仰首一聲嘹亮鳴叫，無數道尖銳流光傾瀉攢射，淩厲無匹。

“來得好。”

風韌一哼，正麵迎擊而上，幻化的十翼猛然一顫揚起絢爛異彩，劃動的銀色劍鋒在虛空中如同潑墨般書寫下一道道璀璨軌跡，每一次截擊對方攻勢的碰撞都是殘留下一點寒芒，轉眼間，已是數百點晶瑩飄舞，匯聚而成的軌跡連綿在一起，赫然是一枚奇異的符文標誌，精靈族的標誌。

星穹願，咆哮，聖悲詠歎！

與此同時，雲鵬王殿圓瞪的雙眼裏魔神印記一起浮現，尖喙下落，雙爪上揚，一圈轉動的暗紅色法陣鐫刻虛空，無形力量催動一顫，凝聚攢射的墨綠色流光湧成一柱，全力噴發。

一青一銀，魔族與精靈族的交鋒轟然演繹在這片長空之下。

嗤！

劍落處，點點璀璨銀色隨風舞動，消逝的同時，崩裂的墨綠色光柱也是一同潰散，雙色光斑共同飄舞交織，一同泯滅，那抹絢爛沾染在蒼穹中倒是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華麗。

嘯動之時，單手仗劍的風韌已是掠至了雲鵬王殿巨大軀體的後方，搖頭一歎：“你的命，我收下了。”

噗！噗！噗！噗！

巨大軀體上瞬間噴發數道猩紅血柱，雲鵬王殿的頭顱無力垂下，緩緩合上的雙眼中印記破碎，最後印在他眸子裏的是胸膛處被一劍貫穿的窟窿，彌漫的深寒已是擴散在渾身各處，那股森然連致命的痛楚一同凍結。

轟！

墜落砸擊大地，好在那一塊戰場本身就沒有幾道身影停留，並未引發過多的波及傷亡。唯一的影響便是察覺到那是雲鵬王殿屍身的眾多魔族戰士，頓時底氣一顫，有不少甚至直接在那失神中被直接趁機斬殺。

“三弟！”

巨獅形態的犼獅王殿也是察覺到了那邊的變故，心中一顫的同時，咆哮的瘋狂力量上也是崩裂出一道缺口，全力以赴的風無道哪裏可能就此放過。

“你也一起去陪他吧！”

炎嘯，龍吟，炙熱之力貫穿肉身。

指尖一顫散去餘火波動，風無道身後轟鳴一爆，從貫穿創口出翻滾的金色烈焰轟然將整個龐大巨獅軀體吞沒，甚至不給它墜落大地的機會，炙熱火海翻滾再爆，一切都毀滅在虛空中，留下的僅有點點墜落火光。

對於地心魔族，經曆過曾經的輪回之戰的他不可能心慈手軟，隻要能夠取勝，就算是世人眼中的卑鄙手段也不惜放手去做。

興亡成敗，隻要結果好就夠了，過程與罵名什麽的，無須在意。

微風輕輕的拂過，他上仰的目光與風韌遠遠對上，彼此間一笑。

另一邊，宇文坤與古獁王殿的交鋒依舊是不分上下，而後者也是已然知曉兩位同伴陣亡，身為此處魔族的最後一名王殿，底氣堪堪卸去，卻又因為翻湧的怒火上騰，揮舞大槍的陣勢更加凶狠。

“可惡，還我大哥與三弟的性命來！”

鐺！

雙槍再撞，宇文坤一時間抵抗不住身形潰敗一退，望著對方壯碩軀體躍起一劈，想要還擊奈何手臂中傳來一陣虛弱的痛楚，竟然無法迎戰擊出。

嘭！

幾絲濺起的勁風卷過他的臉頰，風無道已是攔在了他前方，抬掌一抵擋下了大槍的劈砸，搖頭笑道：“這可不行，我和風韌那小子都解決了，你竟然還快輸了？”

“誰說我輸了？”

不爽一哼，宇文坤上前一撥，將風無道往旁邊一震，挺槍再上。

隻是，一泓璀璨的銀虹劍光更快一步，從後方劈斬一削，古獁王殿踏出的壯碩軀體轟然顫動，一步踉蹌不穩，手中的大槍竟然往下一低，任憑宇文坤遞出的紫電劫鋒從空檔處貫穿，迸射著電光的槍尖轉動一戳，正好刺穿了他的咽喉。

軀體再顫，古獁王殿怒目圓瞪，卻終究是無法再動絲毫，隻聞見一聲金屬墜落明顯，大槍墜地，疲倦的雙眼終於合上。

生命的最後一刻，不知為何，他心裏的暴戾與憤怒全無，所看到的的模糊一幕卻是數千年前，自己與犼獅以及雲鵬尚還隻是魔獸形態結義為兄弟之刻。那時，他們還遠遠不是王殿……

“大哥，三弟，我來了……”

嗤！

長槍一抽，望著傾倒的壯碩軀體，宇文坤有些不滿道：“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亂插手？”

輕輕彈了一下不曾沾染一絲血漬的劍刃，風韌哼道：“得了便宜還賣乖，所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吧？沒打夠的話，下麵還有，隨便殺，要是留下一個就是不給我麵子。”

“放心吧，絕對趕盡殺絕，你別再出手了，先去吩咐好風輕柔準備大餐吧。”

仰首一笑，宇文坤躍下城樓，呼嘯的長槍所至之處，所向披靡。

魔族王殿盡數隕落，這一場戰鬥的勝負，已然分曉。

“我也去了，剛才打得真是憋屈，現在可要好好發泄一下。”

拍了拍風韌的肩膀，風無道也是竄出一躍，抬手間烈焰翻滾。

立在城樓上，俯視著下方慘烈的戰場，風韌輕輕搖頭，心中竟然莫名有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覺。

雖說妄圖攻占的這個位麵的入侵者罪無可恕，可是這樣幹淨殺絕的一個不留，真的對嗎？他們也隻是想要一個更加安逸的家園罷了，非要戰到一個隻有一方存活的地步不成？

很快，又搖了搖頭，他自嘲一笑：“我是怎麽了，竟然會憐憫凶殘嗜殺的地心魔族，真是在胡思亂想。”

“你不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嗎？總有些旁人無法理解的奇怪同情心。”

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風韌回首說道：“是啊，有些時候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也正因為這樣，結識了一群非常不錯的同伴，其中就有你，不是嗎？”

點了點頭，沈月寒突然發覺到風韌似乎刻意將目光瞥向了一側，不看自己，有些不明所以地低頭一看，頓時雙頰掠起一片紅暈。

剛才的戰鬥中，自己遭受的創傷連同著衣裙也是劃破了許多痕跡，不少處雪白的肌膚直接裸露。

“那個，等一下我……”

說罷，她四處一望，縱身躍到一旁角落，建築的後方，眼見再無他人，急忙手忙腳亂地開始換衣服。

另一邊，聽著隱約傳來的悉悉索索聲，風韌連連搖頭，刻意轉移話題說道：“對了，你之前好像說戰後要和我談一談？現在，似乎正是時候。”

後方，沈月寒剛好脫下破碎的衣裙，從儲物戒指中掏出了一條嶄新的長裙，還未來得及套上，聽到這話，臉上更加一紅。

“嗯，有些想法想和你坦白一下……我怕，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心中怦然一跳，風韌隱隱意識到那會是什麽，他們兩個人的情感早就相互傾訴過，隻是都遮遮掩掩的，並沒有真正接受彼此。她的孤高，他的多情，注定就不會在一起。

以至於，訂做的戒指隻有五枚，從一開始，風韌就明白了沈月寒不可能委身自己。

隻是，現在她的話，究竟又是什麽意思？

“說吧，我聽著。”

無奈一笑，風韌永遠都不曾否認過，這一世第一次讓他真正動心的女子不是霍曉璿，不是風輕柔，而是當初最早在幻獸叢林中所遇見的沈月寒，那份高冷傲然的姿態，至今無法忘懷。

然而，身後卻是沒有傳回回答。

“若是時機不合適的話，以後再說吧。放心吧，我不會再讓你身處危險中的。”

又搖了搖頭，他心裏一歎。

明明有了曉璿她們幾個好女子了，何必還在這裏貪心不足？那樣的奢望，就當做是一場美麗的邂逅算了。

誰知，沈月寒的回複依舊沒有傳回。

心中莫名湧起了一絲焦急，正欲過去一看，可是風韌步伐猛然止住，對方在換衣服，自己顯然不便。也許，隻是她一時間糾結不知如何回答吧。

“若是想好了，再和我說吧，我去看看下麵的戰況如何。”

重新轉身走向城樓另一側，就在這時，一絲清脆的聲響從後方傳入他耳中。

哢嚓。

那聲音就好像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莫名的恐怖寒意湧上心頭，這一刻，風韌不敢再有耽擱，縱身一躍落到遮掩後方，那一刹那，軀體如同墜入冰窟般凍結，凝固在原地，前所未有的洶湧情感充斥胸中。

眼前的一切，他這一輩子也不可能忘記……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