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果然不愧是生意人,頭腦轉動的就是快。慕容霄隻是稍稍一提,她便突然就意會了過來。
卻聽此時慕容霄再次言道:“想必今日午後的那些陣仗,姨娘的心裏是比誰都清楚的吧?雖說參與到軍費協會之中的商家,多少也都是有一些家底兒的。而他們和喬家比起來,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而已。所以不管怎麽說,在這一日之內湊齊三十五萬兩的現銀,還真不是一件輕鬆之事。”
英娘聞言點頭道:“所以他們才會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我,硬是一起跑到我那裏把我給拉了來。可是大家心頭也都知道,我英娘的寶通銀號是存銀子的地方沒錯,可同樣的,我存的那些銀子也要放過去才能掙得到錢吧?所以這樣一進一出之下,我那裏的存銀,數量畢竟也是有限的。好在,這三十五萬兩,我杜英娘還是可以拿得出手的,要不然,你們這一條新的計謀,怕是真的有點玄啊!”
薄雲天聞言也笑道:“可正是因為這個樣子,所以英娘,如今你手上的存銀,應該已經沒有多少了吧?”
英娘轉頭看他一眼,笑道:“這個,自己人不打誑語,暫時周轉起來,還真是有一點兒小小的麻煩。”
慕容霄伸出手指在桌麵上輕輕一敲,“這就是了。”
隻聽他接著分析道:“姨娘你本是開銀號的,所以心裏自然比我們更清楚。那些所謂的商家,雖然個個都希望自己能夠掙大錢,然後掙到大錢之後,也希望存在銀號裏麵,然後換成又輕薄又好存放的匯票,而且這匯票的麵額越大,他們的心裏自然也是越高興。”
英娘聽了點點頭。
慕容霄又接著說道:“但是,還有一件事情,想必姨娘你的心裏頭就更加清楚了。那就是,這些商家平日裏,卻並不可能拿著這些大麵額的匯票在市麵上流通是吧?所以這些現銀什麽的,在普通的百姓與商家之間,還應該是最重要的財產流通方式。姨娘說說,本王分析的這些,可對啊?”
英娘點頭:“沒錯,若論起來,平日裏那些商家還有可能將富餘的銀兩存到銀號之中。可是京中大部分普通的百姓,卻並沒有那麽多的財產可以存起來,所以現銀對於他們來說,便是最重要的財產了。”
“所以啊!”慕容霄又衝她笑道:“試想如果明日裏,京中眾多的商家一聽姨娘你已經把現銀全部都支出去了,那麽他們的心裏,到底又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薄雲天聞言笑道:“恐怕,當大家聽說你一個開銀號的,手上都已經拿不出銀子來的話,定然會在京中引起一陣軒然大波。畢竟,那些錢,可是他們大多數人辛辛苦苦掙回來的啊!”
英娘聞言也不得不承認,這件事情還真是那麽一回事兒。
別看這會兒京中風平浪靜,可是這一會兒畢竟已經是黑夜了啊。若是等到明天,等到大家都收到了風聲,事情怕是就又不一樣了。
此時此刻,英娘甚至都感覺到,已經看到了在她的寶通銀號門口,被眾多商家圍了一個水泄不通的局麵。
“啊呀,那種事情,我是絕對不允許讓它發生的!”那種情況,光是想想,便讓英娘感覺到心有餘悸。
慕容霄看到她這個樣子,也終於又衝著她笑了起來:“既然如此,那麽在姨娘看來,本王這多寶格裏麵的金銀錠子,可否能夠及時派上用場啊?”
英娘聞言也不由衝他斥笑道:“你這些話,豈不是明知故問?”
慕容霄這才又收起笑容,望著英娘一本正經地言道:“本王這批金銀,姨娘自可以放心大膽地拿去用。隻不過這種事情,本王卻不方便出麵,所以,本王這才請了薄叔叔的真身出麵。若由他這個遠道而來的富商巨賈,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跑來做姨娘你的合夥人,豈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喜事?”
薄雲天聞言也是拍手稱讚:“王爺這個主意,果然是好得緊啊!”說完又笑著看向英娘道:“杜老板,倘若薄某從明日起,便成了你全新的合作夥伴的話,你且又意下如何呢?”
英娘聞言,也不由橫了他嬌媚的一眼,“薄雲天,莫不是連你也要開始耍起我來了嗎?”
薄雲天聞言,老臉果然紅了一紅:“原本就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嘛,所以為兄一時之間也難免會有失言之處,還請英娘,你莫要與為兄一般見識的好。”
“哼!”英娘聞言也不由嬌嗔地哼了他一下,“什麽失不失言,薄大哥要是實在無心的話,杜英娘我倒也沒有什麽好介意的了!”
其實連英娘自己也不說不清楚,原本以來,她一直都是一個性子爽直的女子。可是今天倒好,她竟然又會突然間衝著這兩個人鬧起性子來了。
再次抬眼的看看眼前一中一青兩個絕色男子,杜英娘的心頭也不免歎了一口氣。
“唉,想不到這人生在世,還真可謂是春秋苦短啊!霄兒啊,等到這件事情一了,姨娘勸你,還是早一點兒將自己的終身大事,做上一個了斷才好啊!”
而這一次,薄雲天卻是再也無法回避於她了。
“英娘!”抬眼看到英娘妖嬈的臉龐,也在不知不覺之中沾染了歲月的痕跡,薄雲天心頭也不由豪氣頓生。
隻見他突然伸出一隻手來,就那麽當著慕容霄的麵,一把抓上了英娘的纖長素手:“這一次,請你一定要相信我。不出今年,薄某定然會將你娶進門來。從此後,不管歲月再多麽無情,薄某也定然不會再次鬆開你的手了。”
英娘聞言咋然愣在當場:“薄雲天你……這一次,你可是當真?”
薄雲天果然沒有鬆開她的手,就連眼神兒也不曾離開過英娘臉龐半寸,“你若不信,這一切自有霄兒作證!”
慕容霄原本掛了一臉好笑神情的麵頰,在突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竟然也驀地變得凝重而肅穆了起來。
生平以來,他也是第一次感覺到,母妃曾經因為英娘的際遇而說過的那句話,“帝王將相又如何?販夫走卒又何?即便那個人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被人看好的一個,可是隻要是自己心中認定的,那便是此生最好的。”
想當年,英娘在母妃臨終之時,以十分堅決的態度,拒絕了母妃要請求父皇納她為妃的提議。
甚至因為這個,她情願不惜一切代價地從皇宮裏麵搬了出去,從此又過上了在外麵拋頭露麵,為了生存而四處奔波疲命的日子。
可是,卻隻有母妃的心裏真正懂她,當年她之所以會如此堅持,主要是因為在她的心裏麵,早就已經有了一個人。
而那個人,卻為了忍辱負重的血海深仇,而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了她。甚至為了讓她能夠徹底的死心,他還將自己變成了一個其貌不揚的,甚至說得上是醜陋的漢子。
然而這麽多年過去了,即便是無情的歲月早已經在英娘的臉龐心頭留下了劃痕,可是她卻依舊默默無語地堅持著自己最初的初衷。
至少在她的心裏,是一直都相信自己的。她始終堅信,隻要自己足夠堅強,終會有讓她等到幸福的那一天。
然而這一切卻是任誰都沒有想到,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消失而去;當一年變成了三年,三年變成了十年;直到十幾都已經過去了,直到當初的等待已然在變成了一個人的生活習慣。
當年那個毅然決然要放手的人,竟然像是突然頓悟了一般,就這樣以猝不及防方式,突然間就緊緊地拉住了她的手。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在慕容霄的心頭裏,竟然又勾起了另一抹別樣的思緒。
沒錯,此時此刻,他竟然會猛得想起了唐悠兒,那個同樣倔強且醜陋的女人,她又會到什麽時候,才能夠像是薄雲天這般,突然間就頓悟了呢?
該不會,她也要讓慕容霄像是英娘一樣,這樣一等,就是十幾年吧?
若真是那樣子的話,慕容霄相信自己,是肯定不會那麽幹的。
所以,他一定得趁著這些時間,好好的在那個女人身邊,花上一些心思才行。
想到這裏,慕容霄微微挑起的嘴角處,也不由逸出一抹邪肆的笑意,而與此同時,在他看向英娘和薄雲天的眼睛裏,卻透出著一抹堅定的神情。
隻見他突然衝著英娘微微一笑,道:“姨娘,其實本王也覺得,這一次,你一定要相信薄叔叔才行!”
“你說的,是真的?”英娘聞言,早就已經將目光轉移到了他的臉上。
慕容霄再次衝她點點頭道:“本王確信,本王這一次所說的,全部都是真的!”
英娘聽了他這些話之後,也不由突然將目光轉身薄雲天的臉龐。隻見此時,她望著薄雲天的雙目之中,神精突然變得熱烈而激昂:“好,我相信你!”
望著他們兩個漸愈濃烈的眼神,慕容霄突然發現,此刻這裏已然再也沒有他可待的地方了。
無奈之際,他也隻得在心頭苦笑一聲,然後索性起身,再低頭看一眼那兩個人,便隻字未提地轉身而去。
走到門口,一直守候著的張康連忙迎上前來:“王爺,接下來,您還要和兩位將軍接著喝嗎?”
慕容霄聞言,再次轉頭看看裏麵,一時也不免啞然失笑,半晌,他方才又衝著張康搖搖頭道:“酒菜都撤掉吧,不過,你還是吩咐廚房,讓他們再準備一桌新的,然後直接送到這裏來就是了。”
張康聽後點頭道:“屬下知道了。”之後又抬頭問他道:“那麽王爺您呢?是否讓屬下安排下去,為您準備好一切,也好讓您早一點兒休息呢?”
慕容霄聞言抬頭看看天色,終是歎了一口氣道:“好吧,就依你說的去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