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之後,明王府上卻還留下了兩個人,一個自然是羽西公主,她好不容易從宮中混跡而出,自然不會這麽輕易就回去。
而另一個,卻是寶通銀號的老板娘杜英娘。顯而易見,英娘原本就是慕容霄的姨娘,再加上這一次,慕容霄之所以能夠籌得這麽多的現兩,自然也和英娘的幫助有莫大的關係。
所以這個時候,她留在這裏和明王慕容霄喝上兩杯老繕釀慶祝一下,也是無可厚非的。
別看羽西公主平時看上去特豪爽,可是一上了酒桌,不過兩杯酒下肚,她竟然就暈暈糊糊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隻見此時,她手上擎著一隻白瓷細腳的酒杯,燭光之下,她的那一張俏麗的臉兒上麵,更是布滿了一片紅彤彤的,如傍晚時分天邊紅霞的顏色。
再聽她一說話,舌頭都已經大了,“真是……搞不懂你們兩個,這晚飯都已經吃過了,居然又……想起來喝酒。就你們這樣的,連點……像樣的酒菜都沒有,這酒有什麽好喝的啊呃……”
慕容霄低眼看看麵前的桌麵,“就這些,你還叫沒有酒菜?這道梅花裏脊本就是最下酒的了,好不好?還有這些,落雲紫酥,六月香幹,哪一道不是下酒菜了?”
“切!”羽西公主衝他一搖手:“你們這些算什麽下酒菜啊?這要是放在我們學院,簡直就是最沒品的東西了。”
英娘一聽,心頭也不免來了興致,“那羽西你說說,你們那裏最好的下酒菜都是什麽啊?”
“啊?這個啊……”羽西公主看英娘一眼,突然神秘兮兮衝她一笑,“其實我也沒有吃過,不過我倒是聽說過,要不,我說來你聽聽?”
英娘點頭,“你倒是說來聽聽嘛。”
羽西放下手上酒杯,然後將兩隻手全部抬起,卻是輕輕握成拳頭,之後,隻見她輕輕將頭一晃,然後將右手向前一遞,手上正好伸出一根手指頭。
隻聽她大著舌頭說道:“這第一呢,自然是我們雲霧山上的斑狸鼠了。斑狸鼠你們知道吧?就是山裏的大老鼠。”
說著,她咯咯一笑,然後又伸出第二根手指頭,“現在來說第二個,呃……第二個是什麽呢?哦,對了,這第二呢,好像是大王蛇;還有第三個,第三個,嗬嗬,好像是雲霧石蛙……”
英娘一聽,早就已經忍不住連連皺起眉頭來:“羽西公主,你喝多了吧!”
“我是喝多了啊!”羽西公主倒是一點兒也不計較,“英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來都是不能喝酒的,再者說,你這裏又沒有我說的那些下酒菜,我聽他們說,那些東西架在火上烤一烤,真是這世間最美的味道……”
看著她一臉醉兮兮的樣子,慕容霄也忍不住皺眉道:“行了,行了,本王看你這會兒,明顯就是在這裏搗亂的,好好的喝兩杯酒,瞧瞧你都在這裏說些什麽啊?不如本王這會兒就派人送你回去休息如何?”
羽西公主一搖手,“不行,我好不容易到你這裏玩一下,我可不想這麽快就回宮去,要不然,父皇和母妃又得在我耳邊嘮叼得我累死了。”
“行行,你不回宮行了吧?”慕容霄看著她此時的樣子,也是連連搖頭道:“其實就你現在這樣子,本王也不能直接送你回去啊。要不然,本王又要如何像父皇和敬妃娘娘交待才是啊。”
“這就是了,所以現在你是絕對不能送我回宮去的。”
慕容霄隻得皺眉道:“算了,本王這就讓人收拾一間屋子出來,你今天晚上就先住在這裏好了。等到這兩日,你在這裏住夠了,本王再送你回去如何?”
羽西公主聞言,這才又衝著他笑了起來:“我就知道,還是我七哥對我最好了!”
說著,她已經搖晃著從位置上走了下來,嘴裏兀自還說道:“既然你已經答應了,不如我現在就回去休息好了。唉,說起來,從我回到宮裏以來,就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我那個母妃啊,她還真是有夠嘮叼的,這一點,簡直是比皇祖母都有過及而無不及……”
慕容霄望著她的樣子直搖頭,然後才又吩咐立在門口的丫頭仆婦,扶了她出門到後院去了。
直到羽西公主離去之後,英娘才又望著慕容霄笑了起來:“這麽多年過去了,這丫頭的性子倒是一點兒也沒有變。你看看她,和敬妃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啊!可惜敬妃妃那般溫柔嫻淑,她怎麽就像是一個野小子一樣呢?”
慕容霄挑眉一笑道:“還不是因為,敬妃娘娘從小對她的期望太高的緣故。”
“為了讓她在眾多公主之中脫穎而出,敬妃娘娘當年也是狠下心來,不惜從小就把她給送到了雲霧學院。誰知到了如今,倒養成了她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為了這個,父皇也時常感覺到十分頭痛呢。”
英娘聽了,也點頭道:“是啊,想當年後宮裏的那些妃子中,就數敬妃出身最為低下。而她偏偏又隻得這麽一個女兒,所以心頭對她的期望,自然也是高了許多。”
慕容霄卻笑道:“其實這樣也很好啊!雖然羽西如今滿身江湖習氣,可是相比起來,她卻是我們這麽多的皇子皇女之中,生活得最為灑脫的一個了吧?”
說到這裏,慕容霄不免從桌子上端起一杯酒來,緩緩飲上一口,道:“更何況,她雖然身為女子,卻是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本王也相信,隻要假以時日,慕容羽西一定會成就我淩燕國下一個永恒的傳奇的。”
英娘聞言,亦是笑著對他點了點頭。
隨後,她也同慕容霄一樣,伸手從桌子端起一杯酒,然後一口飲盡,方又笑道:“好了,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咱們還是不要再提它了。這一會兒,你不如跟我說說,關於那筆到手的經費,你到底打算要怎麽處置呢?”
慕容霄低頭看看手上已經空了的杯子,嘴邊掛著一抹淡而神秘的笑。既而,隻見他伸手執起酒壺,自己為自己滿上一杯,然後才又端起杯子,抬頭衝英娘一笑。
隻聽慕容霄笑言道:“姨娘此時問起這事,莫不是心裏也在擔心些什麽嗎?”
英娘同樣為自己滿上一杯酒,眉宇之間卻是毫不掩飾的擔憂,“你說的沒錯,我可是聽說,太子那兒,今天可是已經派出了不少的人手,進入到出雲山脈開始大肆搜山了。”
“原來姨娘擔心的是這個。”慕容霄的臉上,依舊是一副不動聲色的神情。隻見他再次舉杯,用一種極優雅的動作,飲盡杯中之物,方才又將酒杯放下。
“雖說這繕釀綿純,可它好歹也是酒不是?”英娘見他已經連續吃了幾杯酒下去了,也不由開口提醒他道:“你倒是先吃口菜再說也不遲。”
慕容霄笑著舉起筷子,夾了一塊六月香幹送入口中,待到吃下去之後,方才又慢條斯理的開口笑道:“憑著姨娘對薄莊主的了解,你以為,他會讓太子一行人找到那條密道的出口嗎?”
英娘沉默半晌,方才又搖了搖頭,然而此時她的神色之間,卻依舊浮動著一絲不放心的神情,“不管怎麽說,那都是五萬兩黃金啊,難道你就真的以為,太子和喬家能夠就此善罷甘休嗎?”
慕容霄眉角輕挑,手上卻已經再次執起了白色玉壺:“本王自然不會相信。隻可惜這一次,恐怕他們的這個啞巴虧,卻是吃定了!”
英娘聞言挑眉相向,卻看到慕容霄的臉上正浮動起一抹莫測的笑容,“姨娘,來,幹了本王為你斟滿的這杯酒——本王向你保證,不出今晚,本王一定會讓姨娘聽到一則絕世好消息的。”
英娘滿目懷疑,卻還是伸手接過了慕容霄為她斟滿的酒杯,“霄兒,你能否直接告訴我,你這葫蘆裏麵裝的,到底都是些什麽藥呢?”
卻在此時,門口突然快速闖進一個身影,“王爺!”張康聲到人到:“薄莊主已經回來了。”
英娘突然將手中杯子往桌子上一放,“你說什麽?薄雲天他……竟然到這王府裏來了?”
慕容霄聞言卻是將手一抬,再次一口飲盡杯中酒。這才又霍然起身對英娘笑道:“姨娘,難道你就不想隨本王一起,前去聽聽薄莊主此番前來,到底都會說些什麽嗎?”
英娘聞言,亦是霍然起身,一雙眼睛卻望向張康道:“薄雲天這一會兒,到底在什麽地方?”
慕容霄已經從位置上走了出來:“姨娘急什麽,你此時隻消跟在本王身後,難道還怕見不到薄莊主不成?”說著更是哈哈一笑,然後向前一步,出門而去。
英娘自是不甘示弱,也連忙跟在慕容霄的身後走了出去。
然而慕容霄出門之後,卻並沒有直接走向大門口,相反,他卻轉身朝東進的小院裏而去。
英娘心下疑惑,卻並沒有再多問什麽,反正是迷局便總有揭曉的時刻。更何況,此時慕容霄既然帶她一起前去,自然也是為了解答她心頭的疑問。
未幾,三人來到東進小院。
隻見此時的院落之中,早有下人點起一盞昏黃風燈,此刻正掛在屋簷下方,揮灑著淡淡的暈黃色的光芒。
然而這樣子的院落裏,依舊還是暗淡的,且此情此景映在英娘的心頭之中,更是透著幾分的寂靜與神秘。
下人看到慕容霄一行人到此,也不多話,而是直接將小院正廳大門洞開,慕容霄走到門口,一時停下腳步,卻是衝著英娘淡淡一笑,然後便一言不發地低頭踏進門內。
英娘見他如此故弄玄虛的樣子,一時之間心頭更是好奇心大起,也不免加快腳下步伐,舉步跟了進去。
然而,剛一進門,英娘便聽到身後傳來的一聲咯吱聲響,不用說,看來在這一瞬間,身後大門已然合攏。緊接著,又是一陣帷幕滑動的聲響,讓英娘的心頭也不由再次罩上了一抹神秘的感覺。
抬頭望向前麵慕容霄,英娘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霄兒,看你弄的如此神秘,這一次,你到底又在搞些什麽把戲啊?”
慕容霄回頭衝她一笑:“姨娘莫急嘛。”說著突然抬手將雙手一拍,接著對英娘笑道:“姨娘且看,這些到底又是什麽?”
英娘聞言抬頭去望,卻突然被眼前的一幕,給震得愣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