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怒斥過柔妃之後,這才又重新收拾情緒,任由竹溪和唐悠兒攙扶著出了門。而此時,太監小卓子早已經吩咐下去,為太後娘娘備好了攆駕。
太後坐上攆駕之後,任由柔妃連聲催促侍衛快走,而唐悠兒此時也上了一駕小小的肩輿,一行人快腳如飛,很快就已經到了金殿之前。
唐悠兒下了肩輿,然後隨著太後一路走到金殿正門口。守在門口的太監見了,早已經高聲唱響道:“太後娘娘駕到!”
太後一進門,原本還有些嘈雜的大殿裏,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皇上看到果然是太後來了,也連忙從九龍寶座之上站了起來,衝著她開口道:“母後,您怎麽來了?”
太後聞言回過頭來,看了柔妃一眼,方才又歎道:“照理說哀家身為後宮之主,本不應再到這裏來幹預皇上的正事。可是,今日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哀家的心裏也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才又想著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皇上見太後如此說,連忙示意身邊的大執事林成棟,讓他從台上走下去攙扶了太後到上麵去坐。
太後卻衝他一擺手,道:“哀家雖然是太後,可是這金殿之上,卻並沒有哀家的一席之地。皇上若是非要孝敬哀家的話,不如就讓大執事為哀家在這裏添一把椅子就是了。哀家就是想要過來看看,這喬家公子所犯下的,到底是一樁什麽樣驚天動地的大事。”
這說起來,太後的心裏雖然也恨喬雲宸絲毫不給她麵子,竟然連她親自做主訂下來的親事也敢退掉。
可是太後畢竟是皇上的母親,一生之中所經曆過的沉浮,自然也是此起彼伏,數也數不清的。所以此時在她的心裏,自然也是非常的清楚一件事情。
那就是,雖然她也和唐悠兒一樣,心中的確是想著要讓這喬雲宸吃一點苦頭,可是眼下,若就此要了他的性命的話,恐怕就有點不太妥當了。
倒不如,她親自出麵到此,一來可以賣給喬家一個大大的麵子。二來嘛,她也想著到底要不要借助這個機會,試一試唐悠兒昨日提出來的那個方法。
皇上一聽太後執意如此,便也不再說什麽,隻是衝著大執事一點頭,大執事林成棟連忙轉身,親自去搬來了一張金絲楠木的大交椅,放在大殿正中,請太後娘娘居中坐了下來。
而此次對於唐悠兒來說,卻是她第一次步入這金鑾殿。也不能說,第一次到這種肅穆的地方,剛開始她還真是有一點緊張。可是很快的,她的腦海之中竟然回想起,自己前世曾經執行過的某一項任務。
那是一次保護某軍的首長,入京參加機密會議的一次行動。而那一次對於她來說,也是第一次直接麵對國家所有前沿領袖的機會,緊張的程度絕對不亞於這個時候。
此時再縱觀眼前的形式,和那一次兩相一比,她的心情反倒還又輕鬆了不少。
定下心神之後,唐悠兒也不由偷眼將大殿之中的情況給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很快的,在她的心裏,便對眼前的形式有了一個全方位的了解。
首先是皇上,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所占據的自然是一個最有利的位置。似他那種居高臨下,睥睨一切的位置,無形之中就已經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威嚴屏障。
而台下大殿兩側,不能免俗地剛好分為了兩班文武大員。
然而,因為此時是朝議,所以出現在這裏的人,自然也都是衣冠規整,全部都是威儀兩盛的朝服。是以在不知不覺之間,這些人便予以平常人一種無上的威嚴。
而在這兩班文武大臣的中間,則是一片空出來的場地。
這個地方,原本應該是大臣們出列奏稟朝事的地方.可是這一會兒,在那一片空地上,除了一張金絲楠木的椅子上坐著的太後娘娘之外,便隻剩下一個渾身瑟縮,眼神呆滯的年輕男子了。
隻見此時的喬雲宸,身上穿著的,雖然還是那一套華貴不凡的綃綾製衣,頭上束著明珠的緞帶卻是早已經散開了半邊。好在那明珠還沒有從頭上滑落,然而此時他那披了半麵的頭發,卻是早已經被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給弄得濕淋淋、髒兮兮的了。
所謂公子如玉。唐悠兒的心裏雖然對喬雲宸早已經反感到了極點兒了,可是至少這個家夥的長相,在這京城裏,恐怕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
然而如今,這位昔日裏如玉的公子,卻早已經是縮成了一團了,變成了一位灰頭土臉的狼狽公子了。
一時之間,望著喬雲宸這樣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唐悠兒的心裏,卻也隻剩下一抹無盡的鄙視之情。
若是此時,還會有人對她說,這位喬公子是什麽富家子弟,年輕有為的有誌之士的話,唐悠兒非得把自己的肚皮笑破了不可。
因為就憑他的這一副貪生怕死的草包模樣,唐悠兒還真是根本就沒有辦法將他看在眼睛裏。
“皇上,哀家聽說,你打算好了,要把喬公子給處死是嗎?”此時坐在喬雲宸不遠處的太後,已然抬頭衝著大家開了口:“要不你們有哪一個人,再出麵仔細說說,讓哀家也聽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怎麽樣?”
太後話音剛一落地,便有一個人走了出來。唐悠兒偷眼望去,發現那個人竟然是當今的太子殿下。
隻見太子殿下先來到太後的麵前施上一禮,然後方才開口道:“回稟皇祖母,事情的經過是這樣子的。”
其實不用他再說些什麽,太後也早就已經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始末,所以等到太子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之後,太後的臉色也早已經變得暗沉了下來。
而此時,更見她沉吟道:“想不到,竟然還有這種事情。隻是……”
太後沉吟了片刻之後,突然又抬起頭來望著喬雲宸問道:“喬雲宸,既然你負責押運的官銀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難道說,你就沒有絲毫要為自己辯解的嗎?”
卻見此時,聽到太後問話的喬雲宸終於緩緩抬起頭來。可是,當他那一雙早已經變得有些呆滯的眼睛,緩緩掃過太後的麵頰之時,微微張開的嘴巴顫了兩顫,卻最終還是又閉了上去。
許久,才又聽他哀聲歎道:“回太後娘娘的話,這件事情,罪臣實在是無話可說了。唉……”
隨著一聲長長的歎息,又聽喬雲宸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因為回來的時候,罪臣明明是一一清點過的,可是到了家裏之後,它怎麽就變成了一堆亂石了呢?有關這一點兒,罪臣實在是想也想不明白啊。”
“哼!皇祖母,這件事情一定有古怪,”此時能夠替喬雲宸說話的人,自然還是太子殿下。
隻見他低頭望望喬雲宸,之後又沉吟了片刻,方才又抬頭對太後說道:“以皇孫兒看,這件事情,說不定就是有人在半途之中對雲宸他們做了手腳。隻不過那些人的手段實在是太過高明,一時之間把雲宸也給欺瞞了過去罷了。”
“不過,”說到這裏,隻見太子的雙目之中陡然閃過一絲凶狠的光芒,“皇孫兒相信,這件事情隻要是有人做了手腳,那麽就一定會在某處留下破綻。此時隻要喬雲宸能夠到回想起來,這一路之上,到底有什麽特別古怪的事情,便不難找到可趁之機。說不定,就連那丟失的經費,也能夠全數找尋回來。”
聽聞太子這一席話之後,喬雲宸那一雙原本已經像是死魚一樣的眼睛,也不由突然間又閃過了一絲亮光,“還別說,經太子殿下您這麽一提,我還真是想到了一件特別奇怪的事情。”
“哦?”太子一聽也突然提起了興趣:“到底是什麽?你不妨快點兒說來聽聽?”
“嗯……”喬雲宸這個時候,卻是又低頭沉吟不決了起來,“若說起來,罪臣這一趟的行程還真是出奇的順利。不管怎麽說,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不管是多麽嚴密的押運,都難免會走露一絲風聲。而有的時候,我們還可能會借助地方的官兵相助才能夠順利回京。”
“你說的不錯。”太子聽了喬雲宸的話,也不由再次沉吟起來,之後,又聽他對喬雲宸指示道:“你接著說啊,這是以往的情況,那麽今年呢?你這一趟回來的時候,情況又是怎麽樣的呢?”
一提起這個,喬雲宸雙眸之中也難免再次一流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神情,“這一次,唉,看來這一次,恐怕還真是雲宸太過大意了一些呢。”
喬雲宸邊說,邊再次陷入到了思索之中,片刻之後,方才又聽他言道,“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曾經懷疑過,為什麽這一路之上,竟然會是如此的平靜。當時心中還想著,這種平靜是不是有點太過反常了些。”
“既然知道反常,你為什麽又會如此掉以輕心呢?”此時,高台之上的皇上,也忍不住再一次突然開了口。
喬雲宸聞言也不由猛然一震,連忙又伏身在地道:“這都怪罪臣,正是因為這一路之上太過平靜了,剛開始的時候,罪臣一直都非常的緊張,一路之上自然也是不敢掉以輕心。可是越是這樣,這一路行來,便越是順利無比。是以到了最後,眼見著離京越來越近了,罪臣反倒將一顆高懸的心給放了回去。”
“這麽說來,你是快到京城的時候,才突然把一切都給放鬆了的嗎?”太子此時也突然逼問他道。
“沒錯,”這一次,喬雲宸想是突然想清楚了一般,隻見他突然從地上抬起頭來:“我記起來了,這一路之上,所有的一切的確是平靜順利的出奇。直到我們進入了出雲山之後,在經過一線天之前的那個晚上,才又發生了一件特別奇怪的事情。”
“哦?到底是什麽事情?雲宸你還不快點從實說來?”太子一聽這話,臉上的神色也不由突然間變得更加的激動了起來:“本宮早就說過,你今天所犯下的這件事情,絕對沒有這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