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家裏是什麽情況?
有幾口人?
收入怎麽樣?
這些問題郝秋通通問得很仔細,這讓一旁的閆富緊張不已,遇到這樣的領導視察,非得嚇出心髒病不可,哪有這麽認真的領導啊?
末了,老叔公送郝縣長出來,大家都以為這一家要告一段落時,突然郝秋看見院子的西麵是廚房的樣子,於是甩開眾人推門而入,這一下使得大家都措手不及,於是又全都跟著到了廚房裏麵去。
但是老叔公家的廚房太小了,僅能容得下三人進來,除了郝秋之外,進來的還有兩人,一個是李二牛,一個是閆富。
就連主人老叔公都沒有進來,李二牛找到燈繩,拉開電燈,昏暗的屋子裏才有了點光亮,但是長期的油煙已經將白熾燈熏得透不出多少光亮了,也能看出那個燈泡使得有些年頭了,本就瓦數不大的燈泡現在雖然亮著,但是卻顯得廚房異常昏暗。
郝秋看了看屋裏,然後掀起鍋蓋,鍋裏還有吃剩下的飯,隻不過這些飯有點不入眼,木頭做的架子橫臥在鍋裏,上麵放著一個白麵饅頭和幾個窩窩頭,下麵鍋裏倒下的是玉米糊糊,鍋台上放著一碗鹹菜,看來鹹菜吃了有一段時間了,因為有的鹹菜已經有點幹癟巴了!
這個時候,老叔公也擠了進來,正好看到郝秋拿起一塊窩窩頭放了一塊放進嘴裏嚐了嚐,老叔公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是最終沒有說出來。
郝秋艱難的將玉米麵的窩窩頭咽了下去,問道:“老叔公,白麵饅頭是給小孫子吃的吧,你老也不能光吃這窩窩頭啊,是不是家裏的糧食不夠吃?”
“不是,不是,是我,是我習慣了,這比五八年強多了。”老叔公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但是這表情卻讓每一個人心裏沉重不已。
郝秋扭過臉來,看著李二牛說道:“會背那些數字有什麽用,知道這些問題存在嗎,要是不知道,說明你的工作還沒有做到家,要是知道了而沒有想辦法解決,這就是失職,誇誇其談誰都會,空談誤國,實幹興郊,這是至理名言,也是真理,到哪裏都是。”郝秋的臉色很不好看,但是閆富的臉色更難看。
從老叔公家裏出來,郝秋已經沒有興趣再看下去,他知道,就這一會的功夫,村幹部肯定已經將接下來的所有人家都安排好了,再也看不到想看的東西。
“接下來看什麽?”郝秋問道,雖然語氣輕了很多,但是所有人的心頭卻是沉重無比,大家都知道了,這個縣長不好惹,也不好糊弄,這絕對是一個幹實事的縣長了。
“郝縣長,既然來到了三家子村,要不去山上看看萬畝梨園吧,正好北京的專家也過來指導果農修建果樹,縣長也給我們點指導意見。”李二牛見大家都不想再觸這個黴頭了,於是站出來說道,這樣的表態讓政府辦主任劉林祥欣賞不已,心想,這小子,臉皮不是一般的厚。
“北京的專家?你不是糊弄我吧?”郝秋毫不客氣的說道,這令李二牛有點下不來台,心想,我什麽時候糊弄過你啊,就算咱們認識,你也不能這樣不給麵子啊。
“郝縣長,天地良心啊,我什麽時候敢糊弄領導啊,真是北京的專家,北京農科院的。”李二牛叫屈說道!
走了不一會,就看到寒風中一個花白頭發的老教授一邊用剪子剪掉枝枝叉叉,一邊給圍著的一群老農講解著,而且還時不時的給旁邊的兩個年輕人說著什麽,這個時候李二牛回頭看了一眼白潔,示意她過來介紹。
李二牛走了好幾天,說實話,除了那個小胡博士之外,這個老專家和另外一個女孩,他根本不認識,人家也不見得就認識他,所以趕緊讓白潔過來介紹。
“董教授,董教授,打擾一下,我們縣長聽說你在這裏指導鄉親們管理果樹,特意過來看看您。”白潔禮貌的上前說道。
董康正是一個小老頭,幹瘦,細長,有時候李二牛真懷疑他這身高就是為了修剪果樹而長的,足足有一米八五的個頭,看上去很像是馬三立。
媽的,奇了,說起馬三立,這麽一瞧,還真TMD像馬三立!
“董教授你好,我是郝秋,這麽冷的天,真是辛苦,謝謝您。”郝秋也是表現的很敬重的樣子,對於任何一人來說,對於敬重自已的人,基本都不好意思表現的過於傲慢,雖然董康正是北京來的,但是基本的人椿世故這個老頭很懂,特別是他想在瀘縣的這個三家子村搞一個中國梨研究基地,說不定還得讓這位縣太爺撥點款,所以急忙放下手裏的剪刀,摘下手套,伸出長滿老繭的手和郝秋握在一起。
雖然隸屬於不同的行業,但是知識分子總能很快找到雙方共同的話題,不一會,郝秋就聽董康正講解起怎麽樣將三家子村的梨樹培育成什麽什麽品種,將來如何如何,這讓李二牛都覺得,今天這裏最能忽悠的不是別人,正是這位董康正教授,真是閱曆有夠忽悠人的。
過了一會,李二牛這一看,這樣講下去,到天黑也講不完了,於是拉了一下白潔,示意她抽個機會給董康正提個醒,讓他適可而止吧,縣長還有其他的地方要看呢,這樣下去,今晚非得住這裏了。
“這專家是怎麽回事?”閆富走到李二牛身邊悄聲問道,顯然是一副質問和責怪的語氣。
“我匯報過啊,你們都沒聽見啊,嗬嗬,難怪人家都說領導們的耳朵都是有選擇的聽匯報呢,我記得我是為了申請點錢給北京的這些專家蓋一個小院子,作為他們的住宿和研究基地,但是你們都沒有理我,到現在人家還擠在村委會呢,村委會都快成了實驗室了。”李二牛趁機將了閆富一軍,在永昌鎮,大概也隻有李二牛現在敢這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