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早就想著請客二小與表哥,隻是一直沒有機會。今天他看到大家都很閑,於是把他倆叫到一起。
平時二小要是跟唐軍坐在一起談話內容基本以女人為多,也可以說不提女人不說話。但今天有唐軍的表弟在場,他的主題即刻變了,大多是在教誨唐軍表弟如何幹工作。
表弟在兩位長輩的麵前當然沒有脾氣,隻能虛心的接受一切說教。
二小喝了酒也不扭捏,有什麽說什麽,講完工作經驗就挑表弟的紕漏和不足。最後還表揚了表弟的優點。
表弟都被搞迷糊了,心想你丫究竟是誇我還是罵我?一會兒說我好一會兒說我壞?
實際上,表弟進入木器加工場挺賣力的,因為二小很給他麵子,讓他做了主管這個職位。他當然想給人家做出點成績來,同時也給表哥長臉。
二小木器廠是新建的,當初策劃時規模不大。沒想到開始運營後生意特別好做。於是機器每天都不停的超負荷運轉,最後導致經常出現故障。
有一天機器竟然壞在了半夜2點,表弟為了不讓機器停下來影響到生產,他玩了命了,一個人親自爬起來去修理機器。
直到天亮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室內去休息。剛睡了不到一個小時,銷售部的一名員工神秘般的、篤篤的叩響他的房門。
因為表弟一宿沒有休息好,一醒來他的腦子天旋地轉,心情很是不爽。“有什麽事嗎?”他生硬問。
這位銷售員偏瘦,頭發很短,皮膚微黑,站在表弟的麵前還有點膽怯,拘謹的抖了下身子,睜著一雙虔誠善良的眼睛看著他,吞吞吐吐的說:“主管,不好了昨天有家商店將咱們的產品退了回來。”
“為什麽?是質量問題嗎?”表弟驚奇的問,同時使勁咬著嘴唇,看上去眼神十分疑惑而緊張。
“和質量沒有關係,是價格問題,有一個廠家送去的貨價格比我們的還低”。
“哦,竟然有人比我們的價格還低,真奇怪。我覺得再低就沒錢可賺了,這個廠家很有可能就是不懷好意想搞亂市場行情。”
表弟當時氣的鼻子有點堵塞,費力的吸了兩下鼻子,好像忽然被這個特殊事件刺激到了神經,立刻失去所有睡眠的欲望。
然後將被子猛地一掀,隻穿一套睡衣下了床。
開始滿腹心事的在小屋裏習慣性的踱起步來,恨不得從凝結的眉宇之間,能蹦出一個解決問題的靈感。
銷售員看到主管一副憂鬱的樣子,平時推銷產品時滔滔不絕的狂熱勁兒立刻在這時全部消失。因為眼前站著他的上司而非是顧客,跟上司說話絕對要有分寸。總之,他還算一個很明智的人,會觀察上司的表情。
尤其在上司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更能把握住自己的嘴,他知道說話太多有時控製不住事情的準確點,漏洞百出。無形中給領導提供一個寬敞的挑刺機會,或許使領導感覺他這個人很輕浮,從而對他失去信任。這樣反給他惹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因此他認為,隻要把自己來時想要說的話交代清楚就足可以了,盡量少發表個人意見,用老實與聽話來表現自己對領導的忠實,這才是受領導喜歡的最好方法。
於是銷售員始終都在一旁靜靜的站著,默默無語的在聽主管說話。偶爾還細微的觀察主管的表情變化,心裏暗自分析領導為什麽憂鬱、為什麽快樂。然後自己可以對症下藥,順著領導的心思去做事,這樣一般都出不了差錯。
可見小小一個銷售員看問題已經很敏感、很老練了。要不然,當初唐軍表弟也不會在麵試中輕易選中他,他肯定是有過人的地方能引起了他的好感。
表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趕忙把這個問題迅速反應到二小那裏。
二小比唐軍表弟有頭腦,開口說:“商場如戰場,既要有計謀還要敏捷迅速,見好就收。用價格戰來取勝對方這是商人們一貫使用的伎倆,我們不會上當,卷入他們的價格戰賠錢去出售我們的產品。
不過也好,它給了我們一個提示,以後要想保住產品的價格不變,就得在產品質量上下功夫。比方在產品的外觀上多開發一些新款式,同時顏色也可以變化,不要太單一。這樣不斷靠智慧的想象來設計一些新花樣,即使有人想和我們競爭它也和我們不在一個起跑線上。”
唐軍表弟很佩服二小的想法,覺得他這個點子很好,就應該從智慧上做文章和別人拉開距離,想辦法來挽救產品的價格。隻在價格上互相爭來爭去,那都是愚蠢人的做法,最後價格一降再降就會形成惡性循環,到時候大家都得困死在坑裏。
接著剛才的話茬,二小又說:“好了,這點困難還難不倒我們,目前我們剛起步經驗上還存在許多問題,大多是在學習別人的生產經驗,走得是大眾化路線。下一步我們不僅要開拓新產品,還要擴大生產規模。總之,搞企業就得搞深刻一些,把它玩活了,有自己的創新。而不是死板的一味去模仿別人,跟在別人的P股後麵走那樣永遠成不了氣候。”
說完,二小情不自禁的一聲大笑,笑得那麽奔放,兩腮都引起痙攣。其實,他是在用笑聲鄙視那些喜歡玩弄價格戰的商人,從而墊高了自己的城府和老練的胸懷。
同時他也把表弟報來的這個意外消息當成了小兒科,有意在唐軍小弟的麵前表現了一回大義凜然的男子漢氣概。
接著,他對唐軍表弟說你先回去吧,等我想好了對策下午給大家開個會,我們共同再探討。
表弟離開二小辦公室以後,回去就開始繼續睡覺,因為昨晚上加班他還沒有睡夠呢。幾個小時過去,他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嚕。
表弟睡覺的姿勢也很有韻味,一隻胳膊放在被麵上,緊貼著他的前胸,攥著拳,好像在夢裏都有種意氣風發,要成就大業的決心。
的確,最近他的時間觀念很強,甚至連睡眠時間都恨不得占有。有這樣的精神,不論是誰、不論事業這棵樹起步時多麽脆弱,相信早晚有一天會被他培育成參天大樹。有時別人問表弟為何這樣賣命?他卻說了句實心話:關鍵是能掙錢,有動力。
其實表弟沾了唐軍的光了,如果沒有唐軍的關係,二小也不可能讓他來負責管理廠子的。再說,表弟又沒有什麽技術,也沒有什麽特長,說句實話,也許隨便提拔一個學校畢業的大學生都比他幹得好。
上午10點,表弟跑到二小的辦公室向他請示,說剛才又來了五名麵試工作的年輕人,現在公司是否還繼續要人?
二小當時就回絕了,因為目前人員增加的有點過快,形成了一種飽和狀態,如果不及時製止會破壞生產的整個布局。
表弟也是個有腦子的人,很快就明白了二小的意圖。他做事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凡是超出他計劃內的事情又使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這樣的情況他都要向領導匯報。
因為有些事情他不敢自己盲目的做出選擇,一旦產生不良後果,二小會怪罪於他,認為他做了一次愚蠢的行動。
他機智的察看二小的臉色,很快領會他的全部思想。然後匆匆告辭,回麵試部傳話去了。
當然二小做任何事肯定都是有充分準備的,絕對也有他的謹慎度。因此他的木器廠目前運作的很好,而且從沒有出現過類似資金斷鏈,或者生產過於膨脹等不良現象。
其實,這些事實就是對二小經營能力的一個全麵肯定。
表弟打擾完二小很快離去了,屋裏又剩下他一個人。他坐在辦公桌前點燃一支煙抽了幾口,半眯著眼睛,一邊騰雲駕霧的吐著煙圈,一邊晃動著翹起的二郎腿,看上去,貌似非常的悠閑。
可是就是一個這樣的狀態,忽然有一個念頭從他的腦海裏蹦了出來。他覺得目前公司製定的那些廠規還不夠深刻,還需要重新修改。
有些地方對員工的寬鬆,反而使他們對工作失去緊迫感,甚至缺乏認真度。
最後導致員工的工作效率無法提高,尤其是很多大好時光被他們無形中都給流失掉了。所以二小認為要想出效益,就得從嚴、從根本抓起,否則甭想談成績。
其實,二小有這樣的想法,也是昨天去玩具車間裏查看員工們的生產情況時受到的啟發。當時有幾位員工根本沒有發現他站在他們的身後,大家一邊做活,一邊饒有興趣的閑聊。
還有的人語言詼諧、幽默,都引起眾人捧腹大笑。二小當時很是惱怒,眼眉都倒立了,心想這是一個工作的地方不是你們的聊天室。
但沒辦法,他之前從沒有規定過員工在生產中不允許說話。不過,現在出現新的情況了,他也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了。
沒幾天,他就新增了一條廠規:“在工作期間禁止任何人隨意閑聊,違規者嚴重處理。”
這條新規定剛一出來,員工們各個議論紛紛,腦袋搖得像波浪鼓似的,都認為這個條規太苛刻。但一個星期過去了沒有發現一個人敢去二小那裏反應它的不合理,最後即便是不合理,也慢慢的被大家接受了。
一個星期,所有車間裏很快就能感覺到一種新氣象,員工們做活時各個比平時專心認真了,而且還出現一種難得的熱火朝天的工作氣氛。
以往那些說話聲不斷,猶如自由市場似的渙散場景立刻消失了。
二小對這一點小小的製度改進感到很是滿意,就像是得到了一次意外收獲,從心眼裏冒出一股驚喜。可是就在他為自己做出的決策慶幸的時候,又出現一件奇怪的事。
廠區內揭示板上被人悄悄的貼出了一張標語,上麵用大大的黑字寫道:“我讚成這樣的做法,廠有廠規家有家規,工作中嚴肅一些這是比較合理的事情。隻要跟著明智的領導創業,就是讓我像機器一樣的做活我們都心甘情願。 員工的心聲。”
二小最初以為有人當麵不敢指出他的缺點,是用標語的形式在暗自釋放內心的氣憤,在謾罵於他。但看了以後並非是惡意,反而是一位很忠實於他的支持者。
他心裏不由得樂了,其實他最怕的是公司裏混進一些不好管理的低素質人員,和一些思想比較頑固的刺頭,甚至是一些難以馴服的野鷹。
那樣對他的工作會很不利,會分解他的心思,很有可能還會在不同場合受到這些人惡語攻擊,給他造成情緒上的傷害。
可是就目前來看,他的一切擔心都是多餘的,他的公司至今還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個,有剛才他提及到的那些汙跡的人。
於是二小從各方麵都很是滿意,而且十分欣慰的自語說:“看來我的員工還是能理解我的心思,好吧,隻要你們心甘情願把一顆誠實的心交給我,跟著我幹。那麽將來我肯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一定都讓你們過上好日子。而且還會讓你們在將來的某一天,為成為一名二小公司的員工而深感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