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樂言詫異地看著她臉上的委屈,“除了太妃,還有誰敢給你氣受?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成?”
玉姑姑妄自菲薄地苦笑一聲,“誰不敢給我氣受呢?我到底也隻是個奴才,太妃對我再好,也改變不了我的身份。”
毛樂言知道她定時受了誰的委屈才會這樣說話的,隻是府內誰都知道她的身份,伺候太妃這麽久了,連慶王都對她恭敬有加,王妃和林妃也一向愛護她,如今敢為難她的,想必就是母憑子貴的那一位了,她握住太妃的手,道:“有些瘋狗亂咬人,咱們不跟她計較便是了,她不知道分寸是她的教養問題,我們沒必要為她沒教養而不高興是不?她又不是咱們在乎的人,誰管他說什麽呢?”
玉姑姑凝視著毛樂言,輕聲道:“我知道,隻是心裏難免鬱苦,若不是念及她懷著王爺的孩子,我怎會如此委屈求全去伺候她吃藥?她明裏暗裏給我話聽我早就知道,隻是沒想到這次竟敢這樣明著給我難堪。她小時候可不是這樣的脾氣,去了哪個鬼地方出來之後,怎地變得這麽惹人憎厭了?今日我不過就為你說了一句話,她就如此針對我,往日裏,我雖不喜歡她,卻也從沒在太妃麵前說她什麽啊。”
毛樂言一怔,“你是為我說話才得罪她的?到底什麽事?”
玉姑姑便把今日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還憤憤不平地道:“連那從窯子出來的都封夫人了,憑什麽咱們小言還是姨奶奶?也是她自己說的,通共隻剩下這幾個人,就不要什麽姨奶奶的頭銜了。你好歹也是府內的管事,按我說,就算封你為側妃也不為過
,她卻說你遲早會離開,還說是王爺說的,也不知道在太妃麵前造謠是為了哪般?“
毛樂言靜靜地問道:“她說是王爺說我遲早要離開的?”
“她是這樣說的,可誰都知道王爺如今重視你,又怎麽會許你離開?她沒孕之前,王爺壓根就不搭理她了,偶爾去她那裏一兩晚,也不過是念在往昔的情分上,也算是她命好,這樣都懷上了。原本也是好事,可如今看她的風頭,也不知道以後王府會被她弄成什麽樣子。她一旦生下孩子,就要被封為西王妃了,跟王妃平起平坐,加上有孩子,以後接管了府中事務,便再沒你們立足之地了。”玉姑姑擔憂地道,如今太妃與王爺眼裏隻有孩子,這點她能理解,畢竟期待了這麽多年,終於得償所願,這種喜悅會讓人忽視一切的。
毛樂言淡然一笑,這些她從不擔心,寧妃得寵也好,失寵也罷,她都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子罷了。而自己留在王府是另有籌謀的,若是慶王想她走,她離開便是了,如今反正也不止慶王府一個依靠。
“不必多想,該來的始終會來。玉姑姑,放寬心,咱們犯不著跟她計較。”毛樂言安慰道。
玉姑姑伸手在陽光下,炙熱的陽光照得手心發燙,她回頭看著毛樂言,道:“你就跟著陽光似的,總讓人的心暖和到發燙。”
毛樂言撲哧一聲笑了,“好響的馬屁啊,難怪人家那邊要吃醋了。再說兩句,多讚兩句聽聽,趁著如今沒旁人。”
玉姑姑也笑了,作勢要打她,“給你三分顏色就開染坊,果然是讚不得你的。”
毛樂言笑著躲開,如此一鬧,玉姑姑的情緒總算是好多了,她整整衣冠,撥弄好發鬢,道:“我得回去了,小姐跟前伺候的人,我一個都不放心。”
“嗯,去吧,我晚點去給太妃請安去。”毛樂言在陽光下靜靜地笑道。
送走了玉姑姑,毛樂言陷入了沉默中,他是打算讓自己走麽?之前一直都想他能以朋友的心態對待她,如今他真的打算放手了自己心裏又有些被人遺棄的感覺。走就走吧,又不是沒地方落腳,大不了回毛苑去就是了。
捧著賬本,她百無聊賴地走回靈香苑,日頭確實很毒,曬了一會,便覺得腦袋嗡嗡作響,當下加快了步伐往苑內走去。
第二日無事可做,她便前去給太妃請安,順便看看玉姑姑。去到的時候,剛好寧妃雪雁以及羅雲裳也在,看著三人傲然的眼神,忽然想起玉姑姑所言,如今她們要麽是側妃,要麽是夫人,隻有她依舊是最低級的姨奶奶,她心中輕曬,在古代的日子可見她也不好混的。
“給太妃請安!”毛樂言盈盈施禮。
太妃微笑道:“今個怎麽有空過來?”
毛樂言道:“上吊也總要喘口氣,這不,聽聞太妃這邊有好東西,我隔遠就聞到了香味,自然是要撲來的。”一陣香甜的桂花糕香味鑽進鼻間,想來是玉姑姑的拿手好作。
玉姑姑笑罵道:“你是狗鼻子啊?這麽遠都能聞到。”
寧妃淡淡一笑:“妹妹日理萬機,自是要吃些好東西進補一下的,玉姑姑心疼妹妹,把妹妹當成自家閨女一般看待,真讓人羨慕啊。”昨日她硬是把玉姑姑壓成下人,如今說毛樂言是玉姑姑的丫頭,就等同把毛樂言也壓為奴才輩了。玉姑姑聞言,臉上一陣慍怒,隻是礙於太妃在此,發作不得。
毛樂言淡然一笑:“是啊,玉姑姑對我是最好了,”她瞧見番薯狗走了過來,正在寧妃腳下磨蹭,這隻狗是太妃的最愛,所以寧妃即便討厭,卻也隻得蹲下身子撫摸了一下,毛樂言又笑道:“你看番薯,簡直把寧妃娘娘當成親生娘般看待,可見這小畜生多通人性。”
玉姑姑撲哧一笑,“是啊,番薯總愛纏著寧妃娘娘。”
寧妃一臉鐵青,隻是瞧見太妃也一臉笑意盎然,隻得忍住氣笑了笑。
毛樂言已經許久沒見過寧妃了,今日不由得打量了她幾眼,她臉色倒是不錯,一身寬鬆的羅裙覆蓋著渾圓的肚子,看樣子馬上就要臨產了。算起日子,二月初有的,如今七月,頭尾算起來,也該六個多月了。隻是肚子未免顯得過大,她特別留神地看了一下她的肚子,兀自一愣,再看她的臉色,臉色倒是無恙,隻是眉心處隱隱有一抹黑氣流瀉而出。
她再看了雪雁一眼,她的眉心也有她同樣的黑氣,心中當下愣住了,隨即想起當日小春之死,如今看來,小春確實是枉死的,否則焉會怨氣不散,甚至入侵胎兒?所幸現在發現得早,她即刻便道:“寧妃,你的胎兒有些異樣,可否讓我瞧瞧?”
太妃當下愕然地看著毛樂言,毛樂言有些本事她是知道的,聽她這樣說,焦慮地問道:“怎麽回事?有什麽異樣?”
寧妃也怔了一下,隻是想起日前大夫把脈,也都說胎兒強壯穩健,便冷笑問道:“不知道我的胎兒有什麽異樣呢?”
毛樂言上前握住寧妃的脈象,眉心的黑氣頓時隱沒,是她身上的靈氣逼退了怨氣,她淡淡地道:“你可曾去過什麽髒地方?”
寧妃見她說得像模像樣的,問道:“什麽是髒地方?”
“例如墳墓。”毛樂言輕聲吐出幾個字。
寧妃嚇了一跳,微慍道:“我好端端的去那個地方做什麽啊?你別信口雌黃,是不是想恫嚇我讓我動胎氣?讓我生不下這個孩子啊?”
太妃愣看了毛樂言一眼,“十八啊,你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毛樂言也不想說得太明白以免嚇壞了她們,便道:“是有邪氣入侵了,太妃不防去找個僧人來瞧瞧。”
太妃嚇了一跳,“有此等事?玉兒,馬上去鎮國寺請住持過來瞧瞧。”
寧妃連忙道:“不必了母妃,哪裏有什麽邪氣入體?她瞧一眼就能瞧出來,她是什麽人啊?大夫也說我的胎兒十分穩健,哪裏有什麽邪氣?”
太妃道:“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寧妃卻認為是毛樂言的詭計,本不同意,隻是聽她這麽一嚇,心中也有些芥蒂,幹脆就讓太妃把鎮國寺的高僧請來,到時候好戳穿毛樂言意圖恫嚇她的詭計。
第二日,高僧便來了,住持在閉關中,住持座下的大弟子玄空大師來了。
玄空大師在韶駿閣瞧了一下,沒發現有什麽邪氣,而且瞧著寧妃的神色,也不覺得有異樣,便如實回稟了。玄空大師雖然是得到僧人,隻是功力到底不夠深,興許武功修為不錯的。而寧妃在韶駿閣的時候,一切都無異樣,是因為小春並不能侵入韶駿閣,但是在太妃處甚至在雪雁處,她便十分的危險了。若她不是住在韶駿閣,那邪氣估計就侵入了母體,生下來,也隻是一個魔胎。
玄空大師的話讓太妃安心之餘,也對毛樂言心生不滿,當下指責她:“不懂可別亂說,她的胎兒一向穩健,若是讓你說出點什麽來,你能擔待得起?”
寧妃冷冷地道:“怕是有人眼紅我有子,怕我日後奪了她的權,隻是我肚子裏的孩子是王府的血脈,你如此詛咒,心腸不免過於惡毒了。”
玉姑姑為毛樂言辯解道:“怕是玄空大師瞧不出來吧?”
太妃微慍道:“玄空大師乃是得道高僧,他都瞧不出來,怎地十八一眼便瞧出來了?”
毛樂言心中暗暗焦急,想了一下便對玄空大師道:“大師,能否請你靈瓏苑裏瞧一眼?”
雪雁聞言,頓時怒道:“你什麽居心啊?是不是想要汙蔑我讓寧妃的肚子裏有邪氣?大師既然說寧妃的胎兒無恙,那就一定是無恙的,莫非你認為你的本事能比大師高明?”
太妃不容許毛樂言胡鬧,命人把玄空大師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