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樂言話音剛落,麵前便感覺一陣涼颼颼的劍氣撲麵而來,她身子快速閃躲,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道寒光閃過她的麵孔,她伸手觸摸了一下,一縷發絲飄然落地。
毛樂言心中一驚,果然是快劍。看來,這批殺手不是她之前遇到的那一批,應該說這一批要比之前的厲害許多。
不容許她多想,空中忽然落下幾道黑影,她還來不及辨認有多少個人,便見劍氣如虹,往她上下三盤刺來,劍氣交織,泛著寒光,她身子翩然升空,一個旋轉落地,口中念咒語布下結界,讓自己置身於結界之內。她冷然問道:“雲霧樓的?”
黑衣人沒有回答,持劍飛身而上,但是劍尖刺及毛樂言布下的結界,全部反彈開去。幾人一愣,似乎不相信她的真氣會這麽厲害,竟然能把他們的劍反彈出去。連續幾波的攻擊,毛樂言都紋絲不動,他們的劍著實很快,毛樂言並不懂武功高,唯獨會的驅魔劍法,要麽不出手,一出手肯定飲血而歸。但是,如非必要,她都不願意動用驅魔劍,因為驅魔劍要飲的,是妖魔鬼怪的血,而不是人類的血,人類的血會為驅魔劍增添人氣,會磨損驅魔劍的威力。驅魔劍上一次已經殺過一個黑衣人,這一次,她不希望驅魔劍再次出鞘。
但是,如今不用驅魔劍擊退他們,他們會不依不撓地進攻。
小舒就在這個時候趕到,她見此情況,不由得大驚失色,慌張張口大喊:“救命啊!”她一邊奔跑,一邊摸出趙振宇給的暗器盒子,對著黑衣人一陣亂射。這些針雖然小,但是沒入身體後迅速消失,阻礙血液和真氣的運行,小舒誤打誤撞中,連中幾名黑衣人,黑衣人大怒,回身持劍刺向小舒。
毛樂言大驚,驅魔劍在手中形成,她比黑衣人更快,在黑衣人劍尖落在小舒的脖子之前,一劍削斷黑衣人的寶劍。黑衣人的劍全部用玄鐵鑄造,堅固無比,可謂武林中難見的寶物,如今竟被毛樂言的劍輕輕一削就斷落兩段了,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舒嚇得兩眼發直,哇一聲,抱頭蹲在地上。
驅魔劍既然已經出手,便蠢蠢欲動要飲血,毛樂言用力按捺住,對黑衣人吼道:“快走!”
黑衣人有些愣神,不解她的用意。毛樂言挽起衣袖,用驅魔劍在手臂上劃了一刀,驅魔劍要麽飲他們的血,但是飲了他們的血會減低驅魔威力。不飲血的話,驅魔劍不會回鞘,並且會一直蠢蠢欲動。而毛家的血,可以平息驅魔劍的騷動,甚至會增添驅魔劍的威力,所以毛樂言選擇不傷害他們,而是自傷放過他們。
毛樂言捂住傷口,靜靜地道:“我是病人了。”
黑衣人全部止步不上,麵麵相窺,似乎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她當然不是病人,但是她受傷了,而且不是他們打傷的,如此看來,是殺她不得了。
府中的侍衛聽到動靜,急忙趕來,黑衣人猶豫片刻,瞬間消失了。
毛樂言拉下衣袖,不想讓侍衛們看到她受傷了,但是手臂上的血不斷地沿著袖子往下滴血,鮮紅的血液滴落青石板上,綻開一朵朵梅花般美麗的形狀。
阿信一驚,“您受傷了?”
毛樂言捂住手臂,搖搖頭道:“無妨!”
小舒因為捂住腦袋,看不到毛樂言自傷,一聽阿信說毛樂言受傷了,也顧不得害怕,急忙站起來上前查看,她捂住毛樂言的手臂,驚恐地問道:“怎麽辦?流血了,流血了,快喊大夫啊!”
毛樂言阻止她,“別吼了,皇上在府中呢,不用大驚小怪,是皮外傷。”
以此同時,皇上和慶王等人來到,慶王見到毛樂言受傷,憂心忡忡地問道:“他們來了?”
“是的!”毛樂言靜靜地道,她的眸光落在慶王身後的皇上身上,他眼底一樣泛著擔憂,臉上卻有克製的表情,他擔心,但是不敢上前關心她,毛樂言知道他想在慶王麵前保持和她的距離,心中明白,但是難免傷感。
“走了?”慶王推開小舒,拉起她的手臂,對阿信吼道:“還不快找大夫來?”
毛樂言道:“你不必擔心,我沒事,皮外傷而已。”
“閉嘴,你這個笨蛋,不是讓你留在靈香苑不出來的嗎?你沒耳朵還是沒腦袋?他們都是絕頂高手,這一次你算是命大了。”慶王怒道。
皇後走上前來,蹙眉看了她的傷口一下,道:“放心吧,傷口不深,血已經凝固止住了,休養幾日就沒事了。”
毛樂言微微福身:“參見皇後娘娘!”
皇後扶著她道:“不必多禮,快,進去坐著。”
毛樂言點點頭,眸光觸及皇帝那帶著焦灼和痛楚的眼神,心裏一酸,不知道為何,她此時很想聽他一句關懷的話。但是也知道不可能,眾目睽睽之下,他怎麽會不顧身份,關心一個侄子的姨奶奶?
毛樂言被慶王扶著進了正廳,一進門,便見到太妃王妃林妃以及寧妃都在,她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和慶王拉開距離,太妃見毛樂言受傷,著急地問道:“怎麽回事啊?傷得嚴重嗎?”剛才說有刺客,她們幾個女眷都被留在正廳裏,侍衛在門外守著,嚴陣以待。
慶王扶著毛樂言坐在椅子上,毛樂言道:“沒事,沒事,皮外傷,就跟割傷手指一樣的傷口。”
慶王怒道:“什麽割傷手指一樣的傷口?都流多少血了?”
王妃也擔憂地道:“你的袖子都被血液染紅了,這刺客怎麽向你下手啊?要緊不?”
毛樂言沉默了一下,抬頭看著眾人,道:“我沒事,你們都不用擔心,不是刺客傷我的,是我自己刺傷自己的。”
眾人一愣,都不解地看著她。
毛樂言自然不能告訴他們說驅魔劍要飲血,她看著慶王道:“是你說過雲霧樓的人不殺傷員病人的,我受傷了,他們自然就不好下手,我反正也不夠他們打,要麽送命,要麽自傷。”
大家一聽,啼笑皆非,太妃倒抽一口冷氣道:“雲霧樓?天啊,是武林中最厲害的殺手,他們是衝著皇上而來的?”她雖然不理事,但是在鎮國寺靜修的日子裏,也聽鎮國寺住持說起過武林中最厲害的殺手排行。
皇帝淡淡地道:“興許是的,是朕連累了大家。”他像是對著大家說的,但是他的眸子卻是看著毛樂言,分明是對毛樂言說。
毛樂言微微一笑:“皇上言重了,是我平日行事不留餘地,如今人家找殺手來殺我的,與皇上無關。倒是因為我,壞了皇上今日的雅興。”
大夫在這個時候來到,大家便都退開,讓大夫為毛樂言上藥包紮。
大家的眼神裏都蘊含著關懷,唯獨寧妃,卻冷冷地看著毛樂言。她自然不會對毛樂言有半點關懷之前,事實上,她恨不得毛樂言死。隻是府中出現刺客,她倒是有些害怕的,畢竟這個刺客會對毛樂言下手,也會對她下手,這個是說不準的事情,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掉了性命。
包紮好傷口,大夫說了些注意事項,毛樂言都一一聽著,其實真的是皮外傷,她自己下手自己不清楚麽?不過被這麽多人擁著關心,倒也是一件很溫暖的事情,沒辦法,她就是這麽虛榮的。
皇後很奇怪毛樂言會在這裏出現,她對毛樂言的身份不太清楚,隻是她是景王的女人,應該留在景王府才是,怎麽會出現在慶王府?莫非因為那日她命人送東西去,竟讓兩人起了爭執不成?那日聽正兒回去稟報,說景王勃然大怒,到底景王是什麽心態?既然他找到了要迎娶的王妃,往日和她的那一段錯誤就該放下才是,為何她送東西來,他卻要生氣?莫非他真的恨她至此麽?
此刻,她看見慶王對毛樂言的緊張,心中不由得暗自驚愕,景王與慶王不和多年,他們素來沒有交集,為何景王喜歡這個女子,慶王又一副喜歡她的樣子?她心中對毛樂言有些羨慕,或者可以說是嫉妒了,不是因為慶王,而是因為景王。能讓景王和慶王同時愛上的女子,大概是個很出色的女子吧?方才聽她說自傷避敵,就知道她聰慧果斷。她真心希望景王能幸福,但是見他找了這麽一位出色的女子,心裏卻酸澀難受得要緊。
與她一樣心情的,還有皇帝。他靜靜地坐在高位,凝視著毛樂言和慶王,他們互相靠得很近,慶王跟毛樂言在說話,毛樂言在聽,他們說話的聲音不低,但是他卻像是耳鳴一樣,聽不清他們交談的內容,隻覺得他們在卿卿我我。他跟自己說自己沒有資格介意些什麽,她從來都不是他的女人,以前不是,如今不是,將來也不會是。她與他是兩個世界的人,無法交匯,她來自武林,與柳依依一樣,都帶著複雜的背景,而他的位子,容不下這麽一位帶著危險而來的人。昔日他拒絕了柳依依,這一次,一樣可以拒絕毛樂言。因為,她比柳依依更複雜,更讓人琢磨不透。
毛樂言與慶王說完話,眸光有意無意地落在皇上身上,他也正看著她,兩人的眸光在空中交匯,是他先躲避,毛樂言移開視線,心裏有難言的失落,兩人都算是患難之交,真沒必要陌生至此。但是,不知道為何,雖然覺得和他不可能,但是他如此刻意地拉開距離,還是讓她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