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若是換做以前的毛雪蓮,聽到毛雪雁對自己如此低聲下氣,隻怕早就受寵若驚了。但是毛樂言不是個心軟的人,加上對毛雪雁隻是一份責任使然,並沒有什麽真感情。而且聽她這樣說,更認定她心虛,讓她懷疑起昨夜那丫頭的死是另有內情的。所以,她半步不退讓,冷然道:“你要多少丫頭伺候,我都可以安排給你,但是她,我一定要帶走。”
如此強硬的口氣,半點沒有商量的餘地,毛雪雁倒抽一口冷氣,橫眉豎眼道:“你真要如此絕情連半點姐妹情都不念?”
毛樂言淡淡地道:“你之前不是說了嗎?在毛府的時候,我隻是你身邊的一隻狗,除非你也是狗,否則我跟你有什麽姐妹情?”她看著小蘭,問道:“你叫小蘭是嗎?跟我走!”
小蘭驚慌地看了毛樂言一眼,又看看雪雁,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決定,毛樂言拉著她的手,冷道:“聽不到嗎?走!”說罷,就拉著她揚長而去。
毛雪雁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毛樂言的背影怒道:“毛雪蓮,你一定要為你今日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毛樂言頭也不回地道:“是麽?那我等著。”
小蘭被她拽著,心裏害怕,不敢反抗,心中隻道毛樂言要了自己回去,肯定是免不了一番折磨的。想起小春的死,她絕望透頂,卻毫無反抗的能力。
回到靈香苑,小舒等人迎出來,見毛樂言拉著一個丫頭回來,便問道:“小姐,她是誰啊?”
毛樂言道:“她是雪雁身邊的侍女,暫時留在這裏,看哪房需要用人,再安排她過去吧。”
小蘭聞言,微微怔愣,她不是要帶自己回來折磨嗎?為何要送走?
毛樂言回頭對她說:“對不住,剛才這麽凶跟你說話。你是毛府陪嫁過來的,雪雁肯定會折磨你,倒是其他丫頭,她不敢這麽放肆,你先在這裏呆著,我去問問王妃或者林妃那邊缺人沒有,再安排你過去吧。”
小蘭不相信地問道:“您讓奴婢去伺候王妃?這......”她懷疑自己聽錯,她竟然跟她說對不起?主子又怎麽會說對不起?主子就算錯怪下人,也很少有認錯的,莫說道歉了。
“放心,王妃雖然要求嚴格,但是從不虐待下人,隻要你心靈手巧,又聽話,王妃一定會待你很好。而林妃性子溫和,在她那邊做事,少不了你的好處。”毛樂言以為她擔心這個,便解釋道。
小蘭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道:“謝謝姨奶奶。”
小舒笑道:“那你先在這裏住幾日,等小姐安排好了,你再過去,放心吧,你是小姐安排過去的人,無論是王妃還是林妃,都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小蘭感激地看了毛樂言一眼,小聲問小舒:“這位姐姐,你怎麽稱呼姨奶奶為小姐?”
小舒嗬嗬道:“她是我們的小姐,和她是王府的姨奶奶沒有衝突的。”
小蘭一副不了解的樣子,帶著疑惑的眸光看著小舒。毛樂言道:“行了,隻是稱呼而已,跟阿貓阿狗沒有分別的。小舒,你先帶小蘭下去安置好,我得去一趟王妃那邊。”
“去請安嗎?不如明日再去吧,你剛回來,不如休息一會吧。”小舒有些心疼她,整日來回奔波,停下來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就是剛回來,才要去給她請安,她怎麽說也是王妃,該有的尊重不能少。”毛樂言雖然說是按照禮數去做,但是也是真心對王妃好的,離開王府這麽久,也想看看她身子好沒有。
說罷,她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小蘭奇怪地看著毛樂言的背影,問道:“小舒姐姐,怎麽姨奶奶出去不帶丫頭?”
小舒笑道:“她啊,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而且說去哪裏就立刻去,連話都沒交代一句,有時候一去就是好幾天,讓人好生擔心。”
小蘭哦了一聲,心底卻對毛樂言的平易近人感到歡喜。她微微歎息道:“我還以為姨奶奶是很難相處的人呢,想不到她人這麽好。”
小舒領著她,一邊走一邊說:“慢慢你就知道了,小姐是個頂好的人,不過也有點不好,腦子裏總是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而且想了就要立刻去做,本來也能留下你在靈香苑的,但是小姐不需要人伺候,所以沒必要用這麽多人。”
小蘭有些羨慕她,道:“若是我也能留在這裏就好了。”
小舒安慰道:“其實王妃那邊也不錯,王妃賞罰分明,你跟著王妃,也會有好日子過的。”
小蘭點點頭,有些傷心地道:“我已經很知足了,隻是想起小春,心裏難過,她要是多等一天,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小舒想起昨夜剛死的丫頭,同為王府的下人,小舒對她的死也很難過,隻是她也不明白,不過是被懷疑偷東西,而且是自家主子的東西,沒必要尋思吧?能帶過來做陪嫁的,肯定也是主子十分喜歡的丫頭,一般來說,查出來也不過是責罰或者驅趕出府,哪裏需要賠上一條性命?小舒道:“她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就算真是她偷的,夫人頂多就是驅逐她出府,為何要自尋短見這麽傻啊?”
小蘭麵容愁苦,欲言又止,她知道以她的身份,不該說主子的壞話,所以,她也隻能是沉默地低頭走路。
小舒也是個聰慧的女子,見她神色如常,便知道這件事情必有內情。不過,她也不會去多事,因為她知道自己主子的性格,一旦讓她知道這件事情有蹊蹺,她定會查個明白。有個古道熱腸的主子不是不好,隻是作為她身邊的人,總怕她吃虧,看著她
得罪這個得罪哪個的,雖然最後都有驚無險,但是也嚇怕了身邊的人。
毛樂言去了靈琦苑,剛好王妃正在用蓮子百合糖水,聽聞她來了,人還沒進來,便連忙命人給她裝一碗。
毛樂言跨步進來,笑道:“唷,獨食易肥啊!”
王妃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是獨食難肥。”
“參見王妃!”毛樂言這才像模像樣地行禮。
王妃看了她一眼,道:“坐吧,弄這些虛文做什麽啊?”
毛樂言笑嘻嘻地坐下,端過丫頭給她送來的糖水,喝了一口道:“好甜,王妃,甜食不宜吃太多,身子好些了嗎?”
王妃嗯了一聲,“還是那樣,隻希望春來不病發,這個春天,大概也隻能是呆在家裏,哪裏都不能去了。”
春天柳絮紛飛,而哮喘最忌諱就是這些季節,她麵容有些淡淡哀愁,抬頭看著外麵的暖陽,“不過這個春天,大概還要冷許久。”
毛樂言握住她的手,道:“我反正過些時候沒事做,經常來你這裏吃甜湯可以嗎?你這裏的甜湯可比小舒做的好多了。”她眸光柔和,知道王妃孤獨,不想傷她自尊,所以說她因為想念這裏的甜湯而過來。
王妃豈會不知道她的心意,遂橫了她一眼,“你啊,還是該做什麽做什麽吧,我不需要你陪。這府內的事務如今太妃讓我們三人管理,我身體不爭氣我知道,林妃也是個沒主見的主,以後就指望你了。”
毛樂言連吃了幾口,才抬起頭看著王妃道:“其實,對於這些事情,我真不想過問,但是也總比讓寧妃管理要好,知道林妃之前被寧妃欺負得有多慘嗎?”
王妃苦笑一聲:“豈會不知道?但是我也無能為力啊。有時候真的很痛恨自己的病,若不是因為這個病,我大概也不會處處受製於人。十八,以後就指望你了,以前我對你著實沒什麽期待,但是這段時間你改變了許多,,有魄力,有擔當,會體貼人,至少,你對我的態度也改變了許多。以前你表麵恭順我,但是背地裏我知道你憎恨我,隻是不知道最後是什麽讓你改變了對我的看法。十八,你能說說為什麽嗎?”
其實毛樂言的改變,整個王府都能看出,已經有人在私下議論紛紛了。這種改變不是一點點,而是簡直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加上毛雪蓮當日被打回到靈香苑,依照她的性子,做出些極端的事情是不奇怪的,於是乎,便有人傳出說毛雪蓮已經死了,剛好有靈魂借屍還魂,所以現在這個十八,看似十八,但已經不是十八。隻是這種說話太過荒謬,也是底下的人私下傳而已,相信的人不多。
王妃自然也聽說過,她不盡信,但是也不說完全不信,天下之大,什麽事情都有可能會發生。
毛樂言有些躲避王妃的眼神,“以前也沒有憎恨,隻是不敢親近罷了。我又豈敢憎恨王妃?尊敬都來不及了。”
“虛偽了!”王妃哼道。
毛樂言訕笑了一聲,“不是虛偽,是真的。”
王妃若有所思地道:“外間的人說你是借屍還魂的,你怎麽看?”
毛樂言笑道:“很可笑,王妃相信?”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王妃若有所思地道。
毛樂言虛笑兩聲,“是麽?天下哪裏有鬼?真是荒謬。”毛樂言在心底暗自鄙視自己一百遍,沒鬼?自己家族是幹什麽吃的?
王妃輕笑一聲,道:“是啊,真是荒謬。”但是,她信了,看著她眼底的心虛,王妃暗自歎息一句,她太不會說謊了,又或者說自己這一句出其不意的問話,讓她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所以她輕易露出了蛛絲馬跡。或許她是不知道,昔日的毛雪蓮是最相信世界上有鬼的,而且,也曾經因為一件鬧鬼事件,嚇得幾夜睡不著覺。雖然後來證實並非是真的鬧鬼,而是有人搗鬼,但是她不相信,堅持認定真的見過鬼了。
而如今,她卻說世界上本沒有鬼的。一個人說過的話或許可以忘記,但是自己一直堅持的想法,卻不會輕易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