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妃還沒說,小菊便氣憤地插言道:“豈止是為難?簡直就是欺負。十八姨奶奶,您看院子裏是不是有兩株梅花?那是娘娘精心栽培出來的,原先有五株,硬生生地被她移了三株去她的院子裏,聽說還養死了,氣得娘娘好幾日吃不下飯。那些首飾也就罷了,可桂花和梅花乃是娘娘的寶貝,您說是不是欺人太甚啊?”
林妃責備道:“小菊,不可胡說,失禮人!”
毛樂言聞言,心中微慍,道:“她憑什麽來搶你的梅花樹?你與她都是側妃,她入門比你遲,論起來她還得尊稱你一聲姐姐。”
林妃淡然地笑道:“她如今掌管府內的事情,又有太妃和王爺撐腰,莫說她來搶我的梅花,就算要搶我的靈梅園,我也隻能相讓。”
“這事兒,王妃知道嗎?”毛樂言問道。
林妃道:“王妃身子不好,告訴她也隻是讓她生氣傷身罷了,況且她如今也不太得王爺的寵愛,一旦她與寧妃起爭執,王爺勢必會站在寧妃這邊,反而更冷落王妃,我又豈能讓她置身在這樣為難的局麵中?”
毛樂言冷聲道:“大家都說她以往如何的溫婉,我卻看不到半點溫婉。”
林妃反過來安慰道:“你別不淡定,她性情不好,想必是因為在青樓裏見慣了人情冷暖。我對這些事情看得很淡,她要什麽盡管拿去,我需要的隻是一個棲身之所,一口溫暖的飽飯。至於梅花,沒了,我可以栽種,首飾沒了,我頂多不佩戴。”
“她還拿了你的首飾?”毛樂言詫異地問道。
“拿了一些,說是要和王爺出席些場麵,自己的過於寒酸,帶不出去,當然,她也隻是說借,可借了許久,沒有還。罷了,反正我也不戴那些首飾,一年到晚,除了回娘家之外,我基本不出去,那些漂亮的首飾,也無用武之地。”林妃寧靜地端茶喝,口氣中雖然極盡淡然,卻還是有些傷感。她也是人,誰都不想被人欺負,可她無寵,王爺和太妃都不是太喜歡她,她就算反抗,也隻能是多得罪一個人,不僅不能改變眼前的局麵,反而會讓自己多一個敵人,何必呢?
毛樂言心中卻有些震動,一個百般避世的女子,卻願意為了她挺身而出,得罪當時盛寵的羅雲裳。毛樂言沉默了一下,抬頭看著那張素淨的臉,道:“我屋裏有些首飾,晚點我給你送過來。”
林妃連忙推卻,“不必,我也說了,那些首飾對我來說,是無用武之地,況且,就算她拿去了好些,我首飾盒裏還有,你千萬不要拿過來。”
毛樂言還想說,林妃正色地補充道:“況且,你我相交,茶水往來便可,再多的話,反而會讓我們的感情落於俗套。”
聽到她這樣說,毛樂言隻得歎氣一聲道:“好,君子之交。但是,日後她還這樣欺負你,你記得告訴我,就算我幫不了 你,起碼也能聽你訴苦。”她看得出林妃所謂的不在乎,隻是用來掩飾心中的悲憤,她沒有辦法,隻能告訴自己不在乎。縱然看到物質,可她一口氣還在,被人這樣欺負,不能反抗,已經不是物質不物質的事情了。
林妃笑道:“行,有什麽事情,我都會跟你說。”林妃瞧著毛樂言的容顏,總覺得眼前這個十八和以前有些不一樣。性情很真實,偶爾流露的霸氣和狠勁也讓人心中敬畏,而她的關心體貼,更讓她心喜感動。
之前毛樂言並不想留在王府長住 ,所以並不願意和府中的 女人來往。和林妃也沒有過多的往來,如今她回來這裏,料想也起碼要住一段時間,或多或少都會和府中的女人往來,林妃因為對她有恩,她自然是要先拜會。討好別人的事情她不會做,可她也真心想林妃過得好,所以聽完了林妃的話之後,她心中便暗暗發誓,不能讓任何人欺負這個素潔淡然的女子。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毛樂言便起身告辭了。林妃命小菊相送,小菊便一直把三人送到門口,才回去屋內。
關上門,林妃便嚴厲地對小菊道:“以後不許你多言,更不許在十八麵前說寧妃的半點不是。”
小菊委屈地道:“小菊不也是看不過眼嗎?她這樣欺負你,告訴十八姨奶奶,興許姨奶奶還能幫幫你,畢竟太妃寵愛她。”
林妃依舊嚴厲地道:“你懂什麽啊?寧妃最痛恨的人就是她,你把我的事情告訴十八,又因著我對她有點恩惠,一旦她因為我的事情和寧妃衝撞起來,那她在王府還有地方立足嗎?寧妃還不把她往死裏整?”
小菊遲疑了一下,道:“不會吧?誰都知道太妃娘娘喜歡姨奶奶,寧妃大概是不敢的。”
“你隻知道太妃喜歡十八,莫不知道太妃對寧妃也是寵到心尖上去麽?還有,寧妃是王爺年少的愛人,王爺一定會護著她。真出點什麽事情,王爺肯定幫著寧妃。那時候,十八怎麽辦?你能救她還是我能救她?”林妃很少會這麽生氣,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連累旁人,這也是她為什麽受了欺負也不告訴旁人的原因。
小菊聽林妃的話,方知道林妃考慮周詳,有些愧疚地道:“娘娘,對不起,奴婢一心隻想為娘娘抱不平,沒想過要為姨奶奶惹麻煩。”
林妃歎息一聲道:“罷了,你畢竟年幼,哪裏懂得這些厲害?若十八不為我出頭,那告知她也是廢話;若她為我 出頭,便是害了她。她若真心為我,我又豈能害她?所以以後在姨奶奶和王妃麵前說話得注意些。”
小菊受教了,道:“是,奴婢以後會注意的。”
林妃端起茶杯,眸子裏再不是淡然一片。這些年的隱忍,大家都覺得她已經看開了所有,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厭惡這種日子,都說坐牢的日子難熬,但是她不覺得,因為坐牢還有個期限,而她,卻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毛樂言主仆三人離開靈梅園,小舒有些憂傷地道:“想不到林妃娘娘身為側妃,日子卻是過得這般苦。”
粉兒接口道:“那寧妃娘娘怎敢這麽放肆?莫非她不怕林妃娘娘告知太妃麽?”
毛樂言眸光落在遠處,淡淡地道:“就算告狀,她也有應對之法,你沒聽林妃娘娘說她是來借的嗎?一旦太妃問起,她大可說自己首飾不夠,找林妃借來戴戴,因為陪伴王爺出去應酬的人是她,她穿戴隆重些,也在情理中。這樣說起,太妃反而會覺得林妃小氣。”
小舒道:“說不定太妃娘娘還會因此賞賜給她呢。算起來林妃告狀與否,她都不吃虧。”
粉兒鼓起腮幫子道:“真是壞人,林妃娘娘這麽好的人也欺負。”
毛樂言看著她笑道:“那你去給林妃娘娘出頭啊。”
粉兒泄氣道:“我有什麽能力為林妃娘娘出頭?我敢多言一句,那寧妃還不捏死我?”
毛樂言和小舒都笑了,隻是笑完之後,毛樂言臉上浮現出一絲淒楚,無論在現代還是在古代,命運都用他特有的方式彰顯他的殘酷。像林妃這樣的女子,命運跟她開了一個大玩笑,她要求的不多,隻是安靜地生活,可這種很多人輕易得到的生活,在這個沉靜地女子身上,卻努力追求,求不得。
回到王府,已經預料了這裏的生活會異常的枯燥。她趁著得空帶著小舒等人去了趙振宇那裏一趟,量過手指的大小後,趙振宇不解地問道:“你是做給他們的?”
“我自己也要,年後能做出來嗎?”毛樂言使開小舒他們,問趙振宇。
趙振宇淡淡地道:“年後?你也太小看我了。所有的設計在開始的時候是最難的,當第一件成功之後,其他的都隻是複製而已。複製你明白嗎?”
“明白,那拜托你了。”毛樂言頓了一下,試探地問道:“除了這個,你還有興趣做些其他的發明嗎?”
趙振宇抬起頭看她,眼裏閃過一絲警惕,“什麽意思?”
毛樂言淡笑道:“例如,手榴彈等等。你有沒有想過用這個原理做手槍?“
趙振宇的身子抖動了一下,猛地抬頭用震駭的表情看著她,掩嘴驚呼一聲,”你說什麽?“
毛樂言眉目一抬,靜靜地道:”我認為,你剛才聽的很清楚。“
趙振宇掩飾不住語氣的狂喜,在原地轉了一圈後低聲問道:”你家鄉哪裏?“
”大概是和你一樣的,2012來的,你呢?“毛樂言也不隱瞞。
趙振宇輕輕舒了一口氣,不無歡喜地道:”我和你一樣,我來這裏已經四年了。你來多久了?“
”半年不夠。你是怎麽來的?“毛樂言猜想他是誤闖了時空之門,時空之門關閉之後,他便回不去了。
趙振宇有些憂傷地道:”我在爬雪山,遇上雪崩,後來一直跑,便來都了這裏。一直沒想過還能遇到老鄉,毛樂言,見到你真好,是我四年以來最高興的一件事。“說到最後,他的語氣有些安慰和歡欣。
”那你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雖然說流落在這個地方,可也算是撿回一條命。“毛樂言噓唏地道。
趙振宇笑笑,”我也是這樣想的。“他抬起頭看她,問道:”你呢? 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毛樂言苦笑一聲,”幸福的遭遇基本相似,不幸卻各有不幸,我是被好友殺死魂穿到這裏的。“毛樂言把在現代的遭遇說給了趙振宇聽,這件事憋在她心頭已經很久,想說,卻不知道說給誰聽,如今也算是覓得一個同鄉,可同訴那個年代的種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