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落各地的佝僂碑
自古以來,蘭州人民和水都做著艱苦卓絕的鬥爭。
據有關文獻記載,在明代以前蘭州當地的生活用水相當困難,農業用水甚微。這對於一個依傍著大河而又十分“幹渴”的城市民眾而言,免除水患和利用水利可謂是不言的期望了。這就難怪大眾對興修湟惠渠的張心一、對賑災治水的王樹中,對近年來引大工程的中外建設者充滿那麽由衷的敬仰之情了!
夏禹從中原到甘肅治水的傳說流傳甚廣。史書上多有記載,如《史記·夏本紀》:“導弱水至於合黎”,“導黑水至於三危”,“導河積石”,“導渭自鳥鼠(今渭源縣鳥鼠山)同穴”等等。這裏所說的弱水、黑水、渭水和黃河均在甘肅省境內。而在甘肅臨夏的“泄湖峽石鑿”和靖遠黃河邊發現的“中流砥柱”石據說都是夏禹治水時留下的遺跡。傳說當年夏禹西巡積石,導河東流時,來過蘭州九州台一帶,所以古人特地將摹刻的一通岣嶁碑立在白塔山西南端半山腰的金山寺禹王廟前的六麵亭內,恰好和山麓的金城關為鄰。其中自然既有緬懷先賢之誌,又有鎮服水患之意。後來因為金山寺坍塌,岣嶁碑風雨莫蔽,為防止發生毀壞之虞,遂於1963年移至白塔山塔院後麵的牡丹亭;1980年又將此碑輾轉移至白塔寺院內,供遊人觀賞和研究。
岣嶁碑亦即禹碑、禹王岣嶁碑,相傳為大禹治水時所刻,因最初發現於湖南衡山岣嶁峰上而得名。正如李協所雲:“蓋九州之中,禹之跡無弗在也,禹之廟也無弗有也”,在我國黃河、長江一帶禹王廟及其遺跡可謂不勝枚舉。
浙江紹興城東南山清水秀的會嵇山麓也有一處氣宇不凡、蔚為壯觀的禹王陵和禹王廟。在大禹的雕塑立像邊上,是由現代著名書家沙孟海所書的聯語“江淮河漢思明德,精一危微見道心”。它頌揚了千百年來傳說記載中製服洪水的英雄大禹。據說,當年夏禹巡狩至越,因病而崩,就葬於會稽山。在那裏新建的碑亭之後,禹穴辨亭和禹穴亭就是前人在考辨大禹墓穴所在處而立的。使人最感興趣的是禹廟午門前岣嶁亭中的岣嶁碑了。它高3.5米,寬1.7米,相傳它是大禹治水時所書刻,亦稱禹碑。此碑原刻於湖南衡山岣嶁峰上,故名岣嶁碑。其上凡77字,字形奇特非篆非蝌蚪文,難以辨識。韓愈詩為湖南衡山或以衡山南麓之《岣嶁山》詩說的正就是它:
岣嶁山尖神禹碑,字青石赤形模奇。
科鬥拳身薤倒披,鸞飄鳳泊拿虎螭。
事嚴跡秘鬼莫窺,道人獨上偶見之,我來谘嗟涕漣。
千搜萬索何處有,森森綠樹猿猱悲。
關於岣嶁碑的來曆,在湖南長沙曾有這樣一個傳說:很久以前,長沙和其他地方一樣,經常洪水成災。一天,大禹治水路過長沙城,順便登上嶽麓山一看,才知道這裏常鬧水災,是因為有一條獨角龍在湘江裏麵作怪。於是,他便來到湘江岸邊,手持除龍劍,毅然跳人江中,決心將這條獨角龍斬除。誰知一連苦戰了六天六夜,難解難分。大禹隻好改變策略,利用獨角龍六天六夜沒吃東西想急於進食的心理,將鐵鏈變作麵條,自己則變作一個煮麵條的老頭,終於誘使獨角龍就擒,並把它深深地壓在了嶽麓山底下。隨後大禹又親自刻了一通石碑,豎在嶽麓山頂,以便永遠將獨角龍鎮住,免得它再次出來興風作浪,危害百姓。這通石碑,便是禹碑。
不過嶽麓山的禹碑也並非出自夏禹之手,而是根據衡山岣嶁碑摹刻的複製品。曆史上最早提到衡山岣嶁碑的文字,是中唐時期的散文家韓愈和詩文家劉禹錫的兩首詩。但從他們的詩作來看,前者的依據是衡山道士的敘述,後者的依據則是民間傳聞,可見他倆並沒有親自目睹過此碑。南宋嘉定五年(1212年),有個叫何致的人在南嶽遊覽時,由於一位樵夫的指引,使他有幸目睹了這通神秘的石碑,並得以將碑文摹寫了下來。他路過長沙時,特意將摹本送給了州官曹彥約一份。曹彥約看到摹本後,立即指示衡山縣令搜訪原碑,但是找了幾天也沒找到。於是,便讓何致將碑文刻在了嶽麓山頂的一塊大石頭上。明嘉靖十二年(1533年),太守潘鎰在嶽麓山搜得此碑,遂剔土拓片,公諸於世。從此,以嶽麓山禹碑為模本而翻刻者,盛行於天下,金陵、揚州、雲南法華山、成都、江寧棲霞山、湯陰、紹興、西安、歸德等地,都相繼翻刻了禹碑。現在豎立於南嶽岣嶁峰的禹碑,也是以嶽麓山禹碑為模本而複刻的。
蘭州金山寺岣嶁碑
蘭州的岣嶁碑是清鹹豐十一年(1861年)三月由甘肅酒泉郡侯建功(升庵)摹立的。碑高3米,寬1米,碑首鐫刻著戲珠巨龍兩條。碑身陰刻著72字,字形怪異,好像是繆篆,又像是符篆,極難辨認。此碑與眾不同的是:湖南衡山、長沙嶽麓山上的岣嶁碑均是77字,而以此碑翻刻者盛行於天下,皆為77字。隻有蘭州的這通岣嶁碑少了5字,且碑文並無殘損現象,排列方式也不相同。
至於蘭州金山寺的岣嶁碑摹自何處,誌書和碑記都無記載,所以岣嶁碑的真偽,學者們一直眾說紛紜。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它的模本絕對不會是嶽麓山的禹碑,因為嶽麓山的禹碑,碑文共有77字,分9行排列,每行9字(最後一行不足此數)。而蘭州金山寺的岣嶁碑,碑文隻有72字,比嶽麓山禹碑少5字,而碑文並無殘損現象,從排列方式來看,後者分為6行,每行13字(最後一行為7字),和嶽麓山禹碑的排列方式也不相同。因此,要弄清金山寺岣嶁碑的摹本,唯一的辦法就是對各地的禹碑作一番比較。可惜的是這一浩繁的工程還須待以時日。
近幾十年間,求水心切的甘肅人民像傳說中的大禹那樣,在各地興修水利工程,普遍蓄水築渠,使戈壁荒灘逐漸變成良田。尤其在蘭州劉家峽、鹽鍋峽、八盤峽水庫等完成以後,皋蘭山的雄偉不改,而四周幹涸的山塬荒野正變成一片片綠色。豎立在蘭州白塔寺的岣嶁碑,已經經曆了八百多年的風風雨雨。它和立在湖南衡山、浙江紹興的岣嶁碑,以及遍及大江南北的禹碑一起,傳誦著大禹這位足跡遍及九州的治水英雄的千秋業績和他與水患不懈鬥爭的精神,也訴說著古城蘭州與水不同尋常的城市情緣。
蘭州的岣嶁碑以籀篆或是符篆書成,屬大篆即漢字書體的一種,是籀文和春秋戰國時期各諸侯國的文字。籀篆,相傳周宣王時史籀所作﹐故亦名籀文或籀書。秦時稱為大篆﹐與小篆相區別。盡管字跡怪異,難以辨認,工穩的結體,規整的章法與活潑的布局都給人美的享受。時至今日,它仍不失為曆史文物中的一件珍品,我們在對它的欣賞與審視中可以得到書法藝術的諸多感染和啟迪。夏禹作為整個中華民族記載和傳說中的一位治水的英雄,其足跡遍及中國,但隻有夏禹來蘭州治水的傳說和矗立於白塔山巔的岣嶁碑,長久地陪伴著不舍晝夜的黃河水滾滾東流,給人們留下了永遠的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