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時期的民族融合和兵家文化對蘭州地區士人文化的孕育、發展和形成都產生了一定的影響。首先,它給蘭州士人文化和民間文化提供了發展條件和創作源泉。此後特別是明清以來,蘭州士人的很多創作即是以這一時期發生的事件為素材,而民間則形成了以這一時期的人物、事件為根據的故事和傳說。其中以霍去病西北斥逐匈奴為素材創作的詩詞楹聯最多。唐沈佺期《出塞》詩雲:
十年通大漠,萬裏出長平。
寒日生戈劍,陰雲拂旆旌。
饑鳥啼舊壘,疲馬戀空城。
辛苦皋蘭北,胡塵損漢兵。
民國慕壽祺《五泉山文昌宮聯》雲:
此邦在武始郡以前,賴霍去病、趙充國、鄧後將軍,功業炳邊陲,今雖時世變遷,祠祀宜欽明德遠;
先達應文昌星而降,如黃廷臣、段容思、彭大司馬,聲華光史冊,都是山川靈秀,楷模留與後人看。
再如漢武帝派遣李廣利征服大宛,引進大宛“汗血馬”,在蘭州地區設置候馬亭,也成為曆代士人創作的素材。明肅昭王朱縉炯《候馬亭》詩雲:
步履出城西,遙望孤亭下。
借問他為誰,遺名曰候馬。
承寵二師行,恣欲三軍舍。
貴畜以賤人,去眾而回寡。
問道紫騮今在否,徒使亭名萬古有。
清人江得符《我憶蘭州好》中有一首也涉及此事:
我憶蘭州好,猶餘太古風。
亭高曾候馬,橋臥久垂虹。
洞有梁僧跡,泉因漢將通。
清代蘭州回族詩人馬世燾也以此事為題,和明肅昭王朱縉炯一樣,賦詩譏諷漢武帝引進“汗血馬”是“貴畜以賤人”,重物不重才。其詩雲:
漢武望馬如望賢,貳師求馬去天邊。
如何神俊化龍去,空留佳話遺千年。
黃河之北石為崗,白沙黃草兩茫茫。
此地有亭名候馬,大宛之種最為良。
萬古凡馬空一洗,天馬長嘶何悠揚。
玉關月白天山雪,馬首猶回望故鄉。
籲嗟乎!子陵釣台傳嚴瀨,諸葛草廬剩南陽。
何以候馬名猶在,空亭遺址意荒涼。
若使漢武能料此,愛馬之心轉愛士。
一士出而天下安,戰馬何煩勞萬裏?
再掃荒苔尋舊處,一抹寒煙摧老樹。
不見天馬返西蹤,隻見天馬來東路。
天馬若能仍返西,應到空亭傷一顧。
昔日來時曾候來,今日去時誰送去?
其奈馬不複西通,候馬亭名萬古空。
至今亭畔桃花色,疑是當年汗血紅。
雖然詩人們對漢武帝的這一行徑的看法並不客觀,漢武帝並非玩物喪誌之徒,而是雄才大略之主,他求取汗血馬並非是為了玩耍,而是在長期的漢匈戰爭中,清楚地看到由於匈奴戰馬優良,所以騎兵戰鬥力比漢軍強得多,要戰勝匈奴的侵擾,保衛邊疆,控製西域,打通中西交通,必須要有強大的騎兵,於是從改善軍事裝備,提高軍隊戰鬥力的戰略高度出發,“使壯士車令(車令為官名,此處是以官名代人名)等持千金及金馬,以請宛王貳師城善馬”,但沒有談判成功。漢使離開後大宛“令其東邊鬱成遮攻殺漢使,取其財物”。古今中外,自古以來都是“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何況漢派使者是“持千金及金馬,以請宛王貳師城善馬”,是和平使者。正是由於大宛截殺了漢朝的談判使者,因而激怒了西漢王朝,同時給漢王朝一個出兵的合理理由,於是漢才派遣貳師將軍李廣利率軍征討大宛。盡管如此,在千年以後,蘭州地區的士人們仍然以此為題創作詩文,可見秦漢兵家文化對士人文化的影響力之大、之深。
我憶蘭州好,勳名壯昔年。
鑄金秦守令,圖閣漢屯田。
蘭穀彈章著,南陽理學傳。
桓桓青海跡,端不讓前賢。
王孫山子石,疊疊仰青空。
這是清人江得符的《我憶蘭州好》詩組之一,其中的“圖閣漢屯田”所寫的則是西漢趙充國在蘭州西部河湟地區平定西羌後,屯田戍守之事。
秦漢時期的兵家文化對蘭州地區的民間文化也有深遠的影響。具有蘭州地域文化特色的金城軍儺舞,據說是霍去病從中原帶到西北蘭州地區的。儺舞是由原始社會的祭祀儀式演變而來的,逐步成為有固定目的和內容的節令祭祀儀式。由於它在表演中必須戴麵具,同時口中要發出“儺儺”之聲,故稱之為“儺舞”。人們表演儺舞的目的,是為了祈求漢軍在戰鬥中獲得勝利、鼓舞士氣的。據一些老人回憶,在民國早期,蘭州的社火隊中的高蹺裏仍有戴麵具表演的形式,隻是到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後才逐漸衰落。
民間傳說,蘭州五泉山的五眼泉是霍去病卓鞭而成的。據說,西漢武帝時,驃騎將軍霍去病率大軍與匈奴鏖戰於皋蘭山下,由於缺水,將士幹渴難當,戰鬥力下降。霍去病情急之下,躍馬揮鞭,在山溝裏插鞭入地,連插五鞭,便湧出五眼清泉,在將士飽飲之後,精力倍增,奮勇殺敵,終於取得了最後勝利。
在蘭州民間,還有趙充國等的很多故事和傳說,這些故事和傳說說明,秦漢時期的兵家文化對蘭州地區的民間文化也是有深遠影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