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的民居、寺廟、衙署多有野鴿子窩,人們認為財丁兩旺,野鴿子才來安家,是吉祥的象征,悉心嗬護,聽任它們飛來飛去。也有養家鴿的習俗。廊簷下安裝鴿堂子,養一些“壓項”(蘭州話讀hang)、“圍項”、“兩套烏”(兩頭烏)、“沙衣子”、“花花”、“瓦斑”、“瓦青”、“皂兒”等。喂的是豌豆、麥子等。尾巴裝著鴿哨。飛到空中是一群,隨著悠揚的鴿哨,鴿群忽來忽去。有時把他人掉隊的鴿子,脅裹而落,落在院內,落在房上。鴿主提著三尺長的“鴿兜子”,小心翼翼地逼將上去,猛然打下去,將其扣住,用線抹住翅膀,攫為己有,稱之為“趁鴿子”。若是好鴿子,就會養馴它。有的趁來的鴿子,養一階段,放飛後,它會眷戀舊主,飛回老家,說不定還會帶上幾隻,一同私奔。不好的,則去鴿子市賣掉。有的鴿主把自己的好鴿子賣了,過幾天,它又能返回故巢,還能“策反”幾隻同歸,稱之為“撇價”。鴿子的天敵是鴿虎,學名叫普通,它在城牆、高樹上築巢,在空中作環狀翱翔,一見鴿群,迅猛襲擊,利爪攫鴿返巢享用。聽到鴿哨,或鳥兒飛過,昂首四望,不管腳下的,十有八九是鴿主。居民屋頂有咚咚腳步聲、仰塵上唰唰落土時,定然是鴿主在抓鴿子。
老百姓養鴿,給人帶來樂趣,有益心身健康。官衙養野鴿,能看守銀庫,這是《池上草堂筆記》中的逸聞。清代,甘肅布政使衙門(今蘭州軍分區駐地),有大堂而無二堂,大堂之北為大院,院前為藩庫,高大寬敞,為各省之最。每年西北各省協濟新疆的數百萬兩餉銀,都集中在這個藩庫裏,再由甘肅轉運新疆。庫前棲息數千鴿子,有的在匾額後築巢,有的在屋簷下造窩,每月支庫銀,購買豌豆、麥子飼鴿。夜深有無故走近庫門的,群鴿轟然而起,亂啄其頭,慘叫逃離。其實,這是野鴿子自衛的本能。衙署人員視之為神鴿,敬而畏之,鴿蛋墮地,相戒不敢拾取。
乾隆末元旦早晨,某布政使著嶄新朝服、頂戴,在大院登轎,擬往慶祝宮參加朝賀典禮,不意幾泡鴿糞掉在衣冠上,掃興之極。連忙退入內室,洗冠換衣,急忙趕到慶祝宮,隻見總督早已來到,這是十分失禮的。禮畢,他氣衝衝地歸署,急令戈什哈持銃轟擊鴿子,打死打傷一百多隻,並減其糧,搗其巢,砸其蛋,狠狠出了一口惡氣。過了幾天,鴿子銜起公案上的朱筆,飛到空中拋下。後來,又銜其帽頂,擲在客人麵前;銜其朝珠,散撒在地上。末了,官印不見了,到處搜索了兩天,終於在鴿堂子裏找見了。這樣鬧騰了一個多月,把這個布政使氣病了。又過一個多月,此公因貪贓枉法,被罷官押進監獄了。有人說此公就是巨貪王亶望,這可能是憎恨他的貪汙行徑的人編的故事。然而,藩庫多鴿群是不爭的事實。道光時,甘肅按察使伍長華署甘肅布政使,在臬署接官印時,鴿群隨官印飛往藩署,但留守藩庫的不過一百多隻。至梁章钜任甘肅布政使接官印時,鴿群全部歸來。直到光緒年間,譚嗣同隨其父甘肅布政使譚繼洵住在藩署時,親見鴿群翻飛藩庫上空,每年仍由藩庫支銀一百多兩,為之購飼料,酬謝守庫之勞。見譚著《石菊影廬筆識》,譚說:“甘肅布政使署多鴿,《池上草堂筆記》紀其靈異,皆不誣。”隻不過,大堂左右為外庫、二堂為內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