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地處黃河穀地,地下水很為豐富,自古以來就有掘井飲用井水的習俗。20世紀50年代,坐落在蘭工坪上的甘肅工業大學,曾經發現了東漢墓,其隨葬品有一個水井的明器。它是綠釉陶井,井口上建雙流水的井棚,棚下有井台,台邊有一個陶水罐。這應當是當時的居民用井汲水民俗的反映。據清宣統元年(1909年)《甘肅省蘭州府皋蘭縣地理調查表》不完全統計,當時蘭州內城有水井39口,新關(今秦安路)有15口。正因為內城、關城多有水井,所以曆史上蘭州數度被圍城,有時長達數年,雖有糧荒,卻無飲水之虞。這不能不感恩城外黃河的滋潤與補給。蘭州的井水稍鹹,也有甜的,以西關三眼最為著名,井兒街就以甜水井而得名。四合院的車院和花園中多掘水井,有的四合院中也有,醋坊、醬園、車馬店和煤場子必有水井。郊區菜園、農田掘井,用水掛子提灌。
水井掘在遠離茅廁的地方,井深視地下水位的高低而不等,一般深約兩三丈,井徑三尺許,用磚石砌箍井壁,並設有“踩腳坑”,以備下井掏淤泥或撈水桶之用。有的富戶在井壁鑿有偏洞,用磚箍就,夏季存放食物可保鮮,遇到緊急情況便攜金銀細軟,躲在偏洞避難。還有的富戶在井壁上開鑿暗道,通到院落以外隱蔽處,狡兔三窟,用以逃生。井口上用磚石砌成井台,高約二尺,中間收圓,置井蓋,既能防止玩耍的小孩掉入水井,亦可阻擋髒穢之物飄落井內。井台上砌有高四尺許的磚石墩子,轆轤就固定在上麵,水桶係在井繩上,井繩又縛在轆轤上。搖動轆轤把,井繩不斷纏繞轆轤,水桶便潑潑灑灑地升出井口。
轆轤墩子上砌有小龕,供有井神塑像或神馬,井神叫吹簫女子或井泉童子,為貌美清純的神祗,象征井水的清澈甜美。也有供護井之神溫元帥的,此神為道教的四大元帥之一,用以驅邪辟惡。除夕要封井,貼對聯,焚香祭祀井神,以求井水清甜潔淨無毒,人畜平安,水源充足。至正月初三,祭封開井打水。
遠離黃河的貧寒人家飲用略帶鹹味的井水,富有人家用井水飲騾馬、澆花、洗衣物、灑水壓塵清掃庭院。夏天將當日用不完的鮮肉及熟食品吊在井底水麵約一尺處,可保鮮防腐,備次日再用。盛夏將瓜果洗淨,吊入井裏,降降溫,吃起來涼爽可口,可消暑。也可將瓜果放在新汲井水中,拔一拔使冰涼後再食用。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水井就是不消耗能源的冰箱。
三眼井在西關(今臨夏路)清真寺臨街大槐樹下鋪麵內,鋪麵磚雕匾額為清嘉道間庠生音得正所書“三眼井”,字體從顏魯公出入趙鬆雪,剛勁中不失幾分嫵媚。老槐樹包在鋪裏,屋頂樹冠高大,濃蔭匝地,氣象非凡,形成“樹包屋”景觀。一小間鋪麵,粗大樹幹占了近一半的空間,另一半是一個大井口,一口井三個井眼三個轆轤三個水桶,井深一二丈,水特旺特甜,三個人同時搖轆轤各自打水,注入水桶,挑到家裏、鋪裏飲用,互不幹擾。於是有了一句蘭州方言歇後語:“三眼井的家什——各打各。”用來批評隻顧自己,不與別人配合的人。西關多客店、車馬店、飯館、鬥行、山貨鋪。這條街上的飲用之水全憑三眼井供給。同時,阿幹煤礦馱運煤炭的騾馬,從安定門進城,到炭市(今蘭州劇院兩側)卸貨後,自西關返回時,必定在三眼井飲水,然後出西稍門西走。夥計們把水打出來,倒入鋪外的三五個石槽內,運炭的牽騾馬飲水,每匹收製錢三枚,稱之為“三大”。這就是蘭州方言歇後語“三眼井的水——觸嗒的三大,不觸嗒的也三大”的出處。“觸嗒”形容騾馬將嘴伸入石槽飲水的情狀,掌櫃的隻數牲口有多少,不管它們飲水與否,每頭牲口都收三個製錢。比喻不顧實際情況,用同一方法處理問題,類似“一刀切”的說法。
清道光十六年(1836年),蘭州知府江西人趙宜暄在南府街(今金塔巷段)江西會館建成鐵柱宮,祀東晉許旌陽。許旌陽名遜字敬之,學道於吳猛,官蜀旌陽令,故名。傳說東晉孝武帝寧康二年(374年),在洪州(今南昌市)西山,舉家四十二口人,拔宅上升而去,故道家稱為許真君。傳說南昌有蛟龍,興風作浪,讓百姓不得安生。許旌陽降伏蛟龍,用鐵柱鎖在深井內,消弭水災,後人在井上建鐵柱宮祭祀。蘭州鐵柱宮也掘有深井,傳有蛟龍興風作浪,許旌陽就插入鐵柱,用鐵鏈鎮定,以息水患。按五行之學,蛟龍屬木,鐵屬金,金能克木,所以鐵柱對蛟龍有震懾力。蛟龍能說話,問:“何時能釋放?”許說:“鐵柱開花時,放你回老家!”因之蘭州有“鐵柱開花”的俗話,這比鐵樹開花更難,其實是永遠監禁、永無開釋之期。宮內多懸有聯匾,道光時觀察使江西人程矞采撰書楹聯曰:“妙濟表神功,自古仙蹤留鐵柱;崇封招秩祀,從今廟貌重金城。”寓蘭江西人每年春秋祭許旌陽,酬神唱戲、宴飲,祈求黃河安瀾,隴上山河鞏固。
§§第十章 水陸交通走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