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叫什麽來著?長安城的人,津津樂道說過,沒過去玉山書院,你就不知道什麽叫鬼斧神工。
長安城的人,太會拍馬屁了,玉山書院,也不過是建築偏向新穎了點,布局耗費奢侈了點,占著玉山的美景,借來瑰麗的景致唬人罷了。當真是天天住在玉山,對於這些看慣了的東西,已經早就形成免疫。
坐上馬車,離開玉山書院的時候,金貞姑娘忍不住打開車窗,回望了身後玉山書院那雄偉的院門。
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金姑娘此刻的心情如何的沉重。她隻知道,自己從來沒有折服過任何人,今天也不得不喟歎,這世上,真的有聰明到讓人嫉妒的人。
說實話,她都開始嫉妒了,甚至心理還曾冒出一個不善的念頭,動用些許武力,把這個文弱書生模樣的侯爺,給搶著跑了。像他這種人,無論待在那兒,帶來的隻會是奇跡而非平庸。
苦笑著搖著頭,這個想法太不實際了。她明亮的眸子裏,閃爍著一朵漂亮的幽光,倒不是沒有辦法,旁門左道也許能夠成事,就看自己的條件,能否打動對方了。
與此同時,在玉山書院上,幾位夫子坐在西苑的某座亭子中, 避暑納涼。蘇勖老頭就像審問犯人一樣,叨叨絮絮地追問,那個女子是誰,怎麽會突然想著到水稻試驗田裏,順帶還參觀了玉山書院。很顯然,作為老李的姐夫,蘇勖可是忠君愛國的,玉山書院承載了太多國家機密,豈能隨便一個人陌生人就敢闖進來?
這老頭認真起來,簡直就是一老頑固。不過,愛國之心,是值得欣賞的。
麵對蘇勖暴風雨一樣的責問,陳華隻能如實回答,他也不知道金貞為何要來書院,不過,也沒損失什麽 ,對方來看了一眼就走,話都沒多說一句,想來也是如此,蘇勖才沒有當即就翻臉趕人。
又聊了一些其他的瑣事,大家都倦乏無力,就各自告辭回房午休。
陳華也回了自己房間,推開門進去之後,謝韞正坐在他房間裏,手拿著桌案上一些陳華手寫的草稿看得正認真呢。那已經明顯隆起的小腹,讓這個原本就漂亮的女人,臉上洋溢著慈母的光環,陳華看得呆了呆,桌上有茶,他拿起茶杯倒了一杯,猛喝下肚,就坐在謝韞身邊,雙手情不禁地攀上謝韞那隆起的小腹,側臉俯身下去,耳朵貼著,謝韞本來就薄的衣裳,不羞不躁地說著:“兒子啊,我是你爹爹,踢兩腳,讓我聽聽。”
都說懷孕的女人最溫柔,對陳華這個無賴大流氓,最近喜歡貼著耳朵聽肚子裏麵孩子亂踢的行為,謝韞粉白的臉總是會刹那間紅暈上浮。不過,她並沒有阻止,反而放縱了陳華肆意妄為。
“你怎麽就知道是兒子,就不允許是女兒啊,你討厭女兒?”謝韞以為陳華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頗有幽怨聲道。
陳華立刻擺明自己的態度,橫著眉毛,道:“誰說我不喜歡女兒。”
謝韞哼哼了兩聲,很顯然把陳華的話,當成是違心的。
天可憐見,陳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自己說的都是真話。不過,陳華其實已經早就知道,謝韞肚子裏的孩子是男是女了,程丹陽那個老頭兒,早就告訴陳華把脈後的結果,一男一女,龍鳳胎,預產期估計在九、十月,也就意味著還有三個多月他又要當爹了。
還別說,程丹陽這老頭的醫術,真是沒的說,就一個字,牛。估計藥王孫思邈的醫術,也就是這種樣子吧。而且,據說,這老頭最近帶著醫學係的學生,天天上玉山捉猴子,好像是要用研究出來的麻沸散,給猴子做一個割除闌尾的內科手術。等技術成熟了,能夠百分百割除闌尾,或許,這將是改變人類曆史第一個有明確曆史記錄的內科手術。
估計程丹陽老先生,也是想趁著蹬腿兒之前,好好的做一番事業,至少,在為他喜愛的醫學上,留下一斷光輝的篇章,老先生的這種舍身奉獻的精神,太值得學習了,有些時候,陳華都以他為榜樣。
陳華的耳朵,還附在謝韞的肚子上,聽肚子裏麵,胎兒踢腿的聲音,是每一位父親,都喜歡做的事情。
謝韞的手,放在陳華的臉頰上,胡須有些刺手,但她的眼神,卻是非常溫柔,化成了春水一般綿綿:“孩子快要出世了。想給他們娶個名字,想了許多天,都不知道,該取什麽名好。”
“幹脆就叫陳大,陳二吧,名字好記,我小時候,還被迫叫狗剩呢,陳大、陳二已經很好了。”陳華秉承著老一輩的傳統,取個賤名容易養活。
“胡鬧,怎麽能如此輕率,你要是不願意取,那就算了。”謝韞做出要走的東西。奈何陳華貼著她肚子,她肯定走不掉。
“嗯,我想想,取名,要求的就是好記。”陳華認真起來,思考了一會兒,道:“那就叫,陳平、陳安,吧。小名平平安安,圖個吉祥。”
這一次,謝韞沒有說陳華胡鬧了。
“陳平,陳安!”謝韞,念了一會兒,不知怎麽的,眼睛就霧蒙蒙的,就像裏麵被水洗過一樣:“不錯,平平安安最幸福。當年,爹也曾說過,如果有孩子,取名平安,平安一生。”
一絲不擦的悲傷,從謝韞臉上一閃而過。接著她便淡淡笑了起來:“那便叫這個名字了。”
陳華忽然伸手,抱著謝韞,略微發福的腰肢:“過去的,都已經是過去。人不能活在過去,以後的日子,會更加美好的。好了,給你看樣東西。”
謝韞努力地笑著:“嗯。”就看見,陳華屁顛屁顛,跑一旁翻箱倒櫃,終於找到了他說的東西。
謝韞認真地看著,陳華將一份卷起的圖紙撐開,然後仔細地聽著陳華介紹。
“這是我畫出來的嬰兒車,等我們的兒子出生後,就可以讓他躺在裏麵。材料我都讓人去準備了,等收集完了材料,就可以拚湊出來。”
陳華又從圖紙旁邊,拿出兩本手寫的小冊子:“這是開啟智力的,百家姓和三字經,你看看,是否可以當兒童的啟蒙教育。教育的從娃娃抓起啊,不要讓我們的兒子,輸在起跑線上。”
說道這裏,陳華又想到什麽似地,繼續跑一旁翻箱倒櫃,終於拿出一個藍色包裹包住的東西,打開包裹,裏麵全是一整套,一整套,疊得整齊漂亮的小孩子衣服。
“有些是婉兒做的,有些是,去長安城集市上逛的時候,看著好看,就買下來的。還有些小孩子玩的玩具,都放在侯府,沒拿過來。”
陳華忙碌著翻出這麽多東西,並且一樣樣仔細地介紹了,他這個看似笨拙的動作,落謝韞眼裏,居然是一種,難以言明的幸福。
想不到,這個平日,隻做大事的男人,居然也能夠細心地準備這些東西。
謝韞的眼睛,就像罩上一層薄霧。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忽然,非常兀禿地,謝韞猛地直撲陳華的懷裏。
“哎呀,這是要幹嘛,小心,小心肚子裏麵的兒子,別碰著了。”陳華手忙腳亂,有美人主動投懷送抱,他雖然開心的要死,但理智上還是認為,謝韞不該太過激烈的運動。
肚子還大著呢,那能夠做出餓狼撲食的動作,真是該打P股。
謝韞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雙手抱著陳華的腰,腦袋貼在他胸膛上,竟然有些小女人的依賴。
一股幽香鑽進了陳華鼻子裏,讓他食色大動。
“相公。”謝韞幽幽地喚了一聲,嬌滴滴的模樣,真讓人恨不得立刻吃了她。隻是,現在是不許的,陳華清楚明白地知道。
陳華撫摸著謝韞,細膩柔滑的肌膚,從他指尖滑過,他低聲淡淡說著,竟然是那般讓人覺得心疼:“不要笑我啊,我也是第一次當爹。不知道,該準備些什麽,腦袋裏想到什麽,就通通都準備了。三字經和百家姓是我很久以前就寫的,嬰兒車也是為了方便照看兒子準備的,從小就沒有人教過我怎樣當一個好的父親,我的童年是很失敗的,長大了,也是四處漂泊,我知道,一個溫暖的家,一個安定的環境,能給孩子帶來許多歡樂,嗯,有句話,一直想給你說,嗯,你若願意,我們成親吧,就在玉山,不請他人,就老蘇,嚴寬,程丹陽幾個老頭,擺上兩桌,簡簡單單,老蘇當證婚人,書院幾百學生見證。在他們的祝福中,白頭偕老。我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兀禿了,都說,一個女人,一生最隆重的大事,就是她喜歡的一場盛大的婚禮和親朋好友的祝福。如今這般平淡,委屈了你,便宜了我,嗬,我這算不算是強人所難啊?”
慢悠悠,一字一句,像是在說著心裏,早就打好的腹稿。太煽情的,陳華不太會,他心裏想說什麽,此刻全部說了出來,心裏想著,這算不算表白,謝韞會不會答應,一時間,竟然有點忐忑不安了。
陳華沒有去看謝韞此刻是否還是霧蒙蒙的眼睛,但卻聽得一個很低沉的聲音飄入他的耳朵:“君若娶,妾便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