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幾十金買的螺子黛,被一個更闊氣的女人,出手就是萬金誘惑,金貞不得不忍痛賣掉。
“夫人既然已出萬金,那這東西,就是你的了,至於那購買的金錢,夫人差人送到安樂坊的藍田侯府便是,想來,以夫人的地位,肯定是不會賴賬的。畢竟,這裏有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奴家不認識夫人,其他人肯定是認識。夫人,你說我說的對吧?”
金姑娘這翻話,簡直就是針針見血,逼人於無形中,雖然看似交代,其實言語中,大多是將雲夫人逼上了一條沒有退路的路。言下之意,就是,雲夫人如此高貴的人,肯定不會賴賬吧,或者,就算雲夫人要賴賬,別人傳出去名聲也不好。
她這是吃死了雲夫人了。
一萬金是什麽概念,金貞可是比誰都清楚價值多大,既然這笨女人願意為了麵子拉不下臉麵,就讓她為了麵子受罪吧。
雲夫人氣的嬌軀抖動,語氣頗為毒舌:“你放心,本夫人不差那千金萬金,倒是姑娘,看你的樣子,不像是長安人,居然住在藍田侯府,嗬,這倒是奇怪了,藍田侯府有多少夫人,本夫人自是知道的,你莫不成是那陳侯在外麵養的小的吧,這陳侯什麽時候,都開始在外麵養小房了?”
金姑娘嗬嗬一笑:“奴家倒是想,可惜侯爺不允。”
不給雲夫人繼續異樣眼光打量並且揣摩的機會,金姑娘已經讓店家把自己買下的東西,除開那盒螺子黛,全部包裝好,她手提著才購買的這些胭脂水粉,就已經準備走出這家洛陽春的店子。
不過,在半途中時,金姑娘被人攔截了一道。
一個比雲夫人,看著還要貴氣,身穿大紅牡丹宮裝,飛雲髻上插著鳳釵金花,周圍圍著一群貴婦的美婦,倒是沒什麽惡意地叫住她,並且隨口問道:“這位姑娘真住在藍田侯府?”
說話之人,自然是李倩雪。原本對於雲夫人賭氣豪擲萬金,在李倩雪眼裏,不過是為了要回麵子而已,換做她定是會如此做。想來,雲夫人這種笨蛋女人,不給自家府上找事,就不是閑著無聊的貴婦,不過,雲夫人對手的檔次,卻是被一個明顯不暗人情世故的女子玩弄了一道,起初李倩雪本沒想著替雲夫人出頭,可一旦聽金姑娘其間提到了藍田侯府,李倩雪心裏就有惡氣,覺得此事還可以繼續玩下去。
李倩雪狠陳華,連帶一切藍田侯府的所有人,李倩雪都認為是敵人。
所以,很不幸,李倩雪現在把金貞,當成了她的敵人。至於是不是替雲夫人出頭,雲夫人現在不過是導火索而已。
金姑娘隻是瞄了一眼這個因該是憑直覺都能看出身份高貴的美婦:“侯爺就在外麵,貴人若是想見他,奴家倒是可以立刻給你叫進來,至於侯爺願不願意見這位貴人,奴家就不知道了。”
李倩雪麵容輕鬆:“好一張牙尖嘴利的小嘴兒。陳華何時認識了你這麽一個人,本宮怎麽不知道?若是有些心懷不軌的人,膽敢冒充國侯家人四處造謠撞騙,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金姑娘對上李倩雪,絲毫不落下風:“奴家並沒有冒充侯爺家人,隻是說奴家認識侯爺,此間住在侯府上,以貴人的身份,因該比奴家更明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厲害。“
“本宮又不是大理寺那幫家夥,你冒不冒充,本宮還管不到那兒去,隻是,本宮想說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花一萬金,買一盒螺子黛,姑娘不覺得,太貴了麽?”
“貴不貴,是那位貴人自己的事,有句話說得好,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訴在下愛莫能助了。”
“嗬嗬。”李倩雪尖聲展笑,嫵媚的眉毛輕輕抖著,那張迷人的俏臉,大眼睛明閃閃含著笑意,道:“倒是這個理不錯。可是,本宮好像知道,這盒螺子黛,原本就是雲夫人先購買之物,什麽時候跑到姑娘手中,此番有點不解。本宮雖然道聽途說,可是,這間屋子裏,還有這麽多的人,以及本宮身邊這些貴人,都知道,雲夫人剛才隻是花了三十金買了這盒螺子黛。這不會有錯吧,還是本宮聽錯了?”
李倩雪裝聾作啞地四下問了一聲,她亮出了自己皇親的身份,開口閉口一個本宮,傻子也知道這女人背景通天。如此一來,四周那些人,那個還敢因為一個陌生的客人,而說真話,不想活了,為一個不相幹的人,得罪一個大權貴?
可以那麽說,李倩雪已經幾乎等同於威逼整間店裏麵的人,就算對峙到了大理寺,都得死死咬定,雲夫人花三十金買了螺子黛。至於這位陌生的客人,他們雖然心裏有愧,但隻能先愧疚著,屈服於權勢之下。
“公主沒聽錯,的確是花三十金買的。”洛陽春的掌櫃趙四立刻作偽證道。
“雲夫人剛才嚷嚷著,要給我們看好東西,不會就是買了一盒螺子黛吧?嗬嗬,這品味,倒是低了許多。”李倩雪身邊幾位貴婦人顯然是高舉支持李倩雪篡改事實真相的事宜。
也有一些人,立刻表態:“的確是雲夫人買的,剛才某些都親眼所見,這姑娘,就是一個騙子。”
李倩雪一言之下,整個洛陽春店裏麵所有的人,幾乎都知道這位公主需要他們堅持什麽,而讓他們放棄什麽。人的良心,有些時候,會被蒙蔽一段歲月,造成此種情況的,除了自我變態以外,大抵就是讓人喘不過氣的強權左右。
有人輕歎了一聲,有人默默地念著,姑娘,你還是乖乖地走吧,你麵前的人,可是一國之公主,想怎麽樣,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情。
“姑娘覺得,若是這螺子黛,當真是你買的,那麽這一萬金,本宮立刻就給你備上,但是,姑娘若是說謊騙人,本宮無權抓捕,報官,還是可以代勞的。”李倩雪慢吞吞說著,就好像,欺負一個人還得讓人家享受欺負的過程,她才滿意。
如果換做尋常的人,被赤|裸裸欺負成這樣,肯定是氣急敗壞,甚至動手廝打都有可能。
這太不要臉了吧,明明就是以權壓人,把身份地位擺出來,我是什麽人,大家都清楚了吧,該怎麽說話,那些屁民就會懂得。
長安城是什麽地方?侯門深似海!但總是有最大的一家,被稱之為皇門,從裏麵走出來的人,別說是篡改一下事情的真相,就是殺人放火,都沒有誰敢大著膽子和他們拚命。
“姑娘想好了沒有。”李倩雪真的像追著別人的臉打不放鬆。心裏卻想著另外一個可惡的影子,恨恨道:“欺負不了你,還不能欺負你身邊的人麽?
不過,有點讓李倩雪意外,她這樣赤|裸裸金欺負人,非但沒有激怒金貞姑娘,反倒是看見,金姑娘渾不在意的樣子,甚至連正眼也不瞧她一下。
李倩雪心裏就納悶了:“難道這女人不愛麵子?”倒是奇特難見,就連獨孤暄那種冷冰冰的女人,也有愛麵子的時候,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不愛臉麵的女人。
“好了,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我不介意,更不會在乎,沒有用螺子黛,我的臉,也自然是天生麗質,相信你們也看出來了吧,本姑娘的確是長的讓人嫉妒那種,至於,你們想做什麽,我就更懶得猜測了,損失三十金,或者更多的,對於我來講,不過是錢財而已,我們家雖說窮了點,可千金萬金,自認還是能夠湊足的,你想打我的臉,或者,打別人的臉,盡管打來便是,可是我損失了什麽沒有?一點也沒有!反倒是各位,有句話怎麽說來著, 嗯, 附膻逐穢。我今天算是真正理解了。”
留下一屋子臉紅的人呆若木雞地站在胭脂店中,金姑娘頗有幾分高興地蹦跳著出了店去。她不知道麵子是什麽東西,她也從來就不會去想人活著是為了臉麵,甚至根本就不會在乎這些,從小她受到的教育就是,在所有的鬥爭中活下來,哪怕是最低賤的活著,吃飽肚子活著見到明天,就有翻身的機會,用大唐的話說,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若是李倩雪知道,自己對上了一個另類,恐怕要氣的當場吐血。
陳華正在吃涼粉,就看見金貞姑娘,提著兩包東西,從洛陽春店子裏麵走出來,她買的還真多,加上先前買的東西,完了,等會兒回家,肯定要免不了當勞動力。
從懷裏摸出兩個銅板丟涼粉桌上讓掌櫃的收錢,陳華就迎了上去。
“逛得還滿意吧?”看那櫻桃似的小嘴兒翹著的模樣,剛才在店裏麵逛得還是滿意的。
金姑娘點頭:“滿意。”
“還要不要去別地兒逛逛?”既然這一天,都是陪她出來,那就繼續逛吧。
“哦,容我想想,你先前說了些什麽好玩的地方?記不起來了,那你就隨便帶著我逛逛吧。”和陳華熟套了,金姑娘開口閉口,倒不是那般講究禮節,然後,這女人隨口又問問:“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此話從何說起啊。”陳華心想,自己還的確得罪不少人。
然後,就聽見金貞笑著道:“剛才有個老女人,在裏麵罵你,我替你罵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