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陳華絕對是妖孽,按照他的計策,不過是幾十包黃豆子,加上瀉藥,就像獵人那樣撒在外麵的營地,就能讓吐穀渾的戰馬變成軟腳馬。難怪他會叮囑尉遲寶林撤退的時候要馬不停蹄,因為那些豆子自己的馬也要會吃到,隻有讓馬不停歇的跑,就沒有時間去吃地上泡過瀉藥的豆子。
吐穀渾的戰馬就不同的,他們是遊牧民族,戰馬都是以前放養的馬,套上馬鞍就拉來打戰沒經過嚴格訓練走到哪兒就吃到哪兒,這習慣改不了,那滿地撒上了豆子,還不見著了就吃。
騎兵沒有了馬,那就等同上戰場沒有刀劍。斥候偵探,進攻自己軍營的羌人,大多都是騎兵,這下李承乾賺大了,他用兩千雜牌兵就能戰敗三千戰鬥力強悍的騎兵,典型的以少勝多啊。
“五百人做豆子菜,五百人留營,準備好配合尉遲將軍給予羌人沉痛的反擊。”李承乾的第一道命令毫不猶豫的發布下去,長孫衝更是以飛奔的速度跑到了軍需處,叫上幾十個士兵,將那幾十袋黃豆子扛去火頭營。
派出最好的廚兵,將黃豆子炒的豆香四溢,那香香的味道,人聞了都想抓上一把丟嘴裏。這不,已經降臨火頭營負責監督的陳華,看見炒好的黃豆子熱乎乎的帶著誘人的香味,更是伸手抓了一把在手裏,在一個陶罐中抓了點鹽巴和著,咯吱咯吱嚼著津津有味。
香香豆,吃著舒服,這群人真是暴遣天物,居然把豆子用來喂馬,磨成粉,做成豆花,打一碟醬油蘸著,何等美味啊。
黃豆子是給馬吃的,想不到軍師居然能吃得下去?李承乾好奇地看著陳華像是在吃世間美味似地,他也不顧太子的穩重,學著陳華的動作抓一把黃豆子塞進嘴裏。
“啪嗒啪嗒。”火頭營裏,這兩位全軍首屈一指的大爺,吃的不亦樂乎。
長孫衝一臉無奈,他是徹底服了這兩位大爺。就算肚子餓也不能抓著畜生吃的豆子吃得肆無忌憚啊。於是長孫衝很果斷地吩咐人趕緊將炒好的豆子搬去軍醫營,讓軍醫營的醫師立刻配出最霸道的瀉藥放進鹽水中浸泡。
要是泡過泄藥的黃豆子這兩位爺都能大把大把抓進嘴裏吃的津津有味,長孫衝就讓軍醫放入見血封喉的毒藥,他才不信二人停不下嘴。
剛炒好的黃豆才出鍋,還沒來得及下手就被長孫衝搬去了軍醫營泡泄藥,沒有了香香豆吃,嘴兒閑下來就跟習慣了抽煙的人沒煙抽一樣難受,陳華幹脆找來兩個幹饃饃啃著。
這兩天因為缺水,軍中夥食都是啃饅頭和饃饃,唐人還沒有學會用蘇打粉發酵麵粉,做出來的饅頭硬邦邦的,撐著胃不舒服,那會得胃病啊,而且陳華發現軍中廚兵不會做包子,想到咬一口就會流出肉湯的灌湯包何等美味,小細節追求極致的陳華覺得他應該花大力氣改善夥食。
李承乾的變化讓陳華吃驚。這位孤隻怕吃過太多瓜果甜點嘴刁的無人能及,但才吃了兩口放了鹽的香香豆,就成瘋成魔好像吃到了人間美味,表現的比陳華還貪吃,恨不得一口氣吃下幾斤豆子解饞。
富貴人家的孩子也有後天不足的地方。陳華覺得要是他手上有一包五香瓜子,李承乾一定會用最大的夜明珠交換。
陳華突然間很同情李承乾,身在深宮長在深宮,童年啊,玩伴啊,難忘的廟會啊,燈會郊遊啊,他出席都帶有濃重的政治色彩,他肯定從來沒有體會過像一個尋常人家的孩子可以有無憂的童年,可以喜歡同村的少女,可以騎在自家的黃牛背上吹笛子。如今他身在宮外,當完全放下了身上的擔子,也沒有別人提醒他需要注意儲君的高貴身份時,李承乾不是他自己,到像某農家長子雖然成年了卻不成熟。
這時候,陳華在李承乾身上,看到了一個樸實的農民,吃著自家地理種出來的黃豆子,臉上寫滿了滿足。
這兩人沒事兒做,就在火頭營門前吃豆子,沒豆子吃就啃饃饃,像兩個肚子餓的吃貨。而長孫衝卻像個跑腿的小二,來往火頭營和軍醫營兩處,炒過的黃豆子要泡一個時辰才能讓藥效浸入黃豆中,事關全軍安危馬虎不得,長孫衝親自監督,陳華和李承乾隨時跟進。
四十袋黃豆子全部炒完,放進加了泄藥的鹽水中泡了一個時辰,準備完畢後,由長孫衝帶著兩個副將領了五百士兵每人腰間掛滿了袋子,袋子全部裝著黃豆,向著營地外方圓十裏的地段投藥去。
前方的戰事不容樂觀,尉遲寶林以一千騎步兵抵禦吐穀諢三千騎兵能爭取的時間不多,斥候來報告了幾次,尉遲將軍身先士卒,斬敵將數人,渾身負傷處於敗退邊緣。
前方戰事吃緊就更不能耽擱了。長孫衝帶著人飛奔出營,為了防止自己的馬兒也重招,馬嘴上全安了籠子罩住嘴,這下好了,別說豆子,就是草,馬都吃不了一口,軍師這一發明又成為眾多將士口頭議論的重點。
長孫衝帶人去“投毒”去了,軍中就隻剩下李承乾和陳華。這二人一個是主帥,一個是軍師,點兒戰爭覺悟都沒有,吩咐營中管事兒的參軍隻要看見長孫書記回來立即點燃狼煙,然後這二人不約而同地爬上了最豪華的牛車。
葡萄美酒還剩最後一瓶,他二人毫不客氣地把美酒喝掉。喝酒的時候,李承乾在牛車中翻箱倒櫃,找出一個盛東西的瓷瓶拔開瓶塞,從裏麵倒出幾十顆紅色的像藥丸似地東西。
李承乾就像做了賊一樣,眼睛滴溜溜盯著不知從那裏偷來的好東西:“華哥兒,這可是好東西,據說下酒喝能補腎。”李承乾炫耀地搖了搖手裏的紅色藥丸,然後小心翼翼仰頭吞了下去。
“六位地紅丸?”陳華想說李承乾你丫吃補藥就吃補藥用不著偷偷摸摸地吧,然後他眼疾手快,一把搶過李承乾手上的瓷瓶,到出兩顆紅色的藥丸觀察,識得此物後,忍不住罵娘道:“太子爺,你吃枸杞是一把一把抓著吃?”陳華沒說吃多了枸杞會流鼻血,不過看李承乾不健康的桃花臉,就知道這位孤有貧血病。
“枸杞?”李承乾嚼了嚼嘴裏的藥丸:“杜老二說,這叫紅花果,吃了能補腎益精,要不是你前幾天把孤牛車裏的東西全部吃完了,孤還想不起有這東西呢。”
杜荷那個坑貨,典型是掏空了身子靠著藥物才沒被風吹倒。陳華賴得阻止李承乾拿枸杞當飯吃,活動了幾下腕關節,然後拿出一個盒子。
盒子以前是李承乾用來裝東瀛島人送的鮫珠的,不過現在成了陳華的私人財產。李承乾以為陳華要拿出兩顆珠子放在手中轉來轉去,他很看不慣陳華那個動作,像長安八十歲的老太爺,兩個字遲暮,哪知道陳華把盒子打開,李承乾就看見盒子裏麵裝著一疊四四方方像卡片狀的東西。
李承乾以為陳華在拿什麽暗器,往後麵縮了一下:“這是何物?”
“哦,西域的人叫他撲克牌,可以兩個人玩,也可以三個人玩或者四個人玩。”去軍需處查看的時候,除了看見地上堆滿了黃豆子,還看見許多丟地上不要的用來寫奏章上報朝廷的硬黃紙,這種紙是塗過蠟的,表麵光滑就像卡片一樣,浪費是可恥的,陳華順手拿來做成了一副撲克牌,再用他善於繪畫的本領在上麵畫了些圖案,一撲世界上最早出現的娛樂工具誕生了。
陳華的鬼點子最多,從涼州一路到玉門關,再轉向庫山,像發明口罩啊,提倡碗筷消毒,用鹽水洗澡啊,給馬嘴套籠子,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懶得整理,大一點,巧借軍糧、吐血編書、撒豆成兵,被渲染的,那一件不是神乎其神?
所以,當陳華拿出那副早期撲克牌時,李承乾雙手搶過來,二話不說道:“一百貫銅錢,回長安孤立刻遣人送你府上,這東西孤要了。“
“某是那樣貪財的人麽?”陳華撇了撇嘴,這項技術要是賣給長安城的賭莊才值這點錢啊?
李承乾連看都不看他,就知道陳華的心思,道:“兩百貫銅錢,孤這是吐血做買賣。”
“太子哥,某教你怎麽操作這東西。”兩百貫就是五萬塊錢,買一副撲克牌已經算是天價,陳華一五一十給李承乾講解手中撲克牌的玩法。
李承乾聽的聚精會神,才聽了一遍,就手癢想和陳華來一局。不過正當他洗過牌準備玩一局陳華說的時下西域風頭正火的“鬥牛”,他突然停住手:“等等,外麵正在打仗,孤不能玩物喪誌。”
“是啊,外麵正在打仗,我們在裏麵玩牌的確不稱職。”陳華跟著附和讚同太子的觀點,其實他今天拿出撲克牌是另有目的,隻是不能讓李承乾發現而已,能坑則坑,他動手做個小玩意,至少坑來了兩百貫銅錢,現在陳華時刻想著,若是仗打完了,他回到長安,要是沒錢難道還是去盜嗎?
楚大俠在上,弟子不能丟你臉。所以陳華必須在還在打仗的時候,能坑則坑,撈些銀子進賬。
李承乾側著腦袋想了會兒,道:“不對,你拿出這撲克牌,一定有什麽陰謀?”李承乾狐疑地看著陳華,想從陳華臉上看出點異樣。
“某有什麽陰謀,不就是覺得打仗太累,想找點兒樂子玩玩。”陳華正襟危坐,表現的大義凜然,李承乾這隻小老虎怎麽能看穿陳華老狐狸的心思。
李承乾嘿嘿一笑,道:“這可不像軍師說的話,你要是說坑了孤,孤還比較滿意,你要是說沒啥事兒,孤心裏就覺得一定有陰謀。不過呢,孤還是要謝謝你,來涼州之前孤那淘氣的弟弟妹妹抓著孤的衣服說要孤給他們帶涼州最稀奇的東西回長安,孤決定就將這副撲克牌帶給那兩個小霸王了。”
“那太子要不要玩兩局?”陳華誘惑道。
李承乾心血來潮:“玩吧,就玩鬥牛,簡單。”
李承乾已經學會了鬥牛,五張牌,鬥數字,很好操作。
“玩無賭注不痛快,既然要玩,那我們就以一貫錢為賭注如何?”
“孤要將被你騙去的兩百貫錢贏回來,那是孤一年的零花錢。”李承乾信誓旦旦說著,然後開始發牌。
第一局,陳華輸了,李承乾贏回來了三貫錢。
第二局,陳華也輸了,李承乾又贏回來兩貫錢。
來來回回玩了幾十局,李承乾贏回去約莫一百貫錢。他問陳華還要不要繼續玩?陳華沉默了會兒,說玩可以,賭注改一改,以十貫錢作為賭注。
李承乾是贏家,渾然不怕,發牌開始。
二十局過去了,李承乾臉上的表情是痛苦的,陳華則是先前那副不怒不喜的樣子。
六百貫,李承乾整整欠陳華六百貫錢,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心裏盤算著,回長安去偷吧,偷自己父皇母後的,偷自己表姐親姐的,偷自己弟弟妹妹的,偷自己丈人媳婦的。
“太子爺,還玩不?”這時候,陳華收手了。李承乾玩牌典型的菜鳥,好牌壞牌都寫在臉上,前麵幾十局陳華是誘敵深入,最後二十局陳華給予沉痛一擊結果賺回來了。
李承乾歎了口氣:“看來孤回長安,要過著欠債還錢的日子了。”
“太子不是說你東宮還有許多名家字畫玉石珠寶,可以抵押給某,不用還錢的。”陳華將主意打到李承乾東宮的收藏上。
李承乾聽後眉飛色舞,道:“那好,孤把東宮的太子妃抵押給你,六百貫錢,人你帶走,孤吐血做買賣。”
陳華翻了翻白眼兒:“太子爺,人不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李承乾嘿嘿一笑:“這是軍師你說的,什麽東西都可以抵押,太子妃也可以抵押,你愛要不要,不要拉倒,人是可以到如此無恥地步的。”
陳華敗了,敗給了李承乾不知道是傻了還是太瀟灑了,居然把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抵押給他。陳華不敢收,怕老李砍了他腦袋,然後他覺得自己不是坑了李承乾,而是被李承乾倒過來坑了。
終日大雁,卻叫雁啄瞎了眼。陳華心情很鬱悶,想在這車上把李承乾暴打一頓,這時候牛車外卻聽見踢踢踏踏馬蹄聲傳來。
李承乾挑開簾子,桃花臉上寫滿了鬥牛勝利的曙光,看著牛車旁邊一個背上插著羽毛的斥候:“有何戰事,快快報來。”李承乾心裏高興,他忘記了處理軍機的事都是陳華在負責。
斥候下馬跪在地上,道:“稟太子殿下,長孫書記帶兵回營。狼煙升起,尉遲將軍全線扯退,羌人直追而來。”
“再探。”陳華露出一個腦袋來,這是他的事兒,李承乾跟著瞎摻和啥?
斥候快馬離去,之後又快馬來報。
“羌人入營五裏,人仰馬翻,肥馬腳軟,騎兵不騎,殺馬步行,尉遲將軍領軍一千五百人,以兩翼包抄,中間騎兵殺入,羌人潰敗,往正西麵逃竄。
“再探。”
這話是兩人說的。大捷啊,這是捷報。陳華顧不得他那六百貫錢了,李承乾也顧不上賣掉他的太子妃了。兩人直愣愣地看著對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事實證明他們沒有聽錯,因為過了許久,那個斥候又賣力的跑來。
“尉遲將軍勇猛異常,斬敵首一千,俘虜八百,剩下的羌人往正西麵逃竄,尉遲將軍改輕騎追剿。可是,可是…”
斥候連說了兩個可是,吞吞吐吐,讓人好不痛快。
“可是什麽?”李承乾心急了,吼了一聲。
“可是,羌人逃竄方向,有一支騎兵隊伍奇襲而來,如神兵天降,為首所執乃是我大唐王旗。疑,疑為尚書李道宗受困在庫山兵將,他們突然冒出,羌人嚇軟了腳,伏地放棄抵抗,全殲羌人一千二百餘人,一個活口不留。”
聽完斥候報告,李承乾臉上喜悅瞬間消失,陳華的臉也像要下雨一樣陰沉沉的,他們辛辛苦苦用自己部下的性命換取羌人深入進攻,這是螳螂捕蟬,哪知道還有隻黃雀在後。
“典型的搶人頭啊?太坑爹了。”陳華仰天長嘯,他以為李道宗犧牲在庫山了,點了狼煙他點兒回應都沒有,哪知道對方悶聲不響,等著羌人來攻打他們的時候跳出來搶人頭。
這樣沒有職業操守的隊友,陳華放棄了對他的信任,對斥候下達了一條命令,道:“叫尉遲將軍把那一支騎兵給扣留下來,某倒想看看,他們究竟受誰的指揮,敢從某,哦,不是,是從太子嘴裏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