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費腦筋的事多麻煩。”
夜色當空,繁星萬點,一堆篝火旁,陳華用樹枝來回撥著火苗,他身邊,蹲了個女子,雙手放在膝蓋上,安靜的像是一個小女孩,她穿一件黑色的窄袍服飾,有點兒像夜行衣,隻是在領口和底邊多了金線打底的鋸齒邊兒,這應該就是錦袍麵料。臉上帶著一方小巧的金色麵具,遮住了她眼睛以下的容顏,但僅僅是如此冰山一角,也可以窺覷出此女子必定容顏俱美。
陳華歎了口氣,繼續撥弄著篝火,他身邊的女子見他心不在焉,本不願關心他為何煩躁,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怎麽了?也有煩心事能難倒軍師?軍師不是無所不能麽?也會歎氣?”
說這話的女子,典型是幸災樂禍。
“哎,墨墨,你不懂。”陳華身邊蹲的人正是李承乾的私家保鏢黑甲軍墨統領,隻是兩人之間為何突然如此親密,還得從那晚陳華葬沙一說開始,墨統領對他的態度好了點,這兩天軍營夥食不好,所以陳華帶著她出來開小灶,趁機增進兩人的感情。誰叫陳華是美女愛好者呢,像李承乾、長孫衝兩人,就等他們啃饅頭去吧。
陳華自從十五歲出來行走江湖之後,大多時候都是自己解決夥食,手藝自然超神,自己配了點佐料,僅僅做了個叫花雞,墨統領就愛上了陳華的雞,這兩天追著陳華給他做,陳華覺得這女人是個正宗吃貨。
墨統領也許是反感陳華如此親密的叫她“墨墨”,哼了一聲,道:“叫花雞熟沒有。”
“快了。”說著,陳華用樹棒,攆開火堆,用刀刨開地上的土,就看下麵有個圓圓的像在窯子裏燒過的陶土出現。
“啪!”一巴掌拍開陶土,就看見裏麵有香氣飄出來。
“你拿的菜葉呢?”叫花雞就的用菜葉包著吃才香,而且在燒之前陳華已經在雞的肚子裏填充了許多佐料,此刻那些佐料的味道早就滲進了雞肉中,撕下一條雞腿,那嫩嫩的帶著熱氣的雞肉讓人垂涎三尺。
陳華拿了張菜葉,包住一條雞腿,送進自己嘴裏,便吃邊道:“你說,我去搶糧,怎麽樣?”
墨統領知道軍中缺糧,她隻負責李承乾安危,並不管軍營的事。但聽陳華說搶糧,她居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你去那裏搶?方圓百裏人煙稀少,糧都沒地方搶。”
陳華慢慢道:“先前我拿出玉門關一帶的地圖觀看,發現我們周圍有幾座山寨,裏麵住的都是馬賊,正思考著讓程處默那個大棒槌,帶著一千兵馬剿匪搶糧食去。”
墨統領總算知道陳華在打周圍那些山寨上馬賊的主意。她來了興致,道:“你打算怎麽搶?”
“我打算先讓人修書幾封,分別送到幾個山寨裏麵去,若是他們長眼,糧食乖乖送來就作罷,若是他們不長眼,我就讓人去搶,這就叫先禮後兵,反正我們是兵,他們是匪,我還不信他們敢反了不成。”
“難道你不怕他們聯合起來,一口吃下你的三千兵馬?”墨統領較有興致地看著陳華。
“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計。”陳華賣了個關子道。
墨統領冷哼一聲,道:“我倒想看看軍師是如何巧解軍中缺糧一事。”
“哈,吃飽了。”陳華突然站起來,拍了拍P股,道:“明天一早你就知道了。”
墨統領不理會他,一個人坐在篝火邊啃著香噴噴的雞腿,偶爾瞥了眼站在她身旁的陳華,見他負手而立,神情嚴肅遠眺著遠方依稀可見的山脈,她第一次發現這男人從側臉望去亦是那般堅毅,他認真起來的表情,竟然不像平日嘻嘻哈哈模樣。
胸有成竹,大概說的就是陳華此刻的樣子吧,不知道他為何如此自信。墨統領哼哼瞥了瞥嘴,期待著陳華如何空手套糧食。
第二日,三封火漆密封的信從太子爺乘坐的牛車上接連發出去。
三封信,全部蓋上了太子印章,而且送信之人,也是來自老李家的黑甲軍。
黑甲軍,是天子私軍,地位甚至超然禦林軍。就連李承乾他自己都說,若不是看在涼州兵荒馬亂的,他老子李世民還不見得能派一隊黑甲軍出來保護他呢。能入選黑甲軍的人物,大多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以一敵百完全沒有問題。
如此厲害,放哪兒絕對能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黑甲軍,就被陳華派出去送信,按照他的意思,好歹也得派出去一隻老虎嚇嚇對方。
陳華也不貪心,遠一點兒的山寨他就不打擾了,正好大軍行軍路線上挨著三座山寨。據說這三座山寨都是吃人的老虎,自隋末開始就專宰路上的肥羊,寨中物產豐盈肯定囤積了不少好貨,陳華隻是向他們借一點兒糧食吃,又不是要打他們,相信那些山寨的馬賊還是明白事理的。
三封信送出去之後,陳華讓長孫衝不要克扣夥食,甚至比平時吃的還要好。長孫衝知道陳華向馬賊借糧的事情,他還親自看了陳華寫給馬賊的信,行書所寫,數百字之言,尤其是信中有一句“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無疑是給那群馬賊長臉了,以及後麵文中言辭灼灼的威逼“正值兵強馬壯時機,但可放手廝殺。”
長孫衝算是見識了陳華的文學素養多麽豐富。李承乾在看過信之後,屁顛屁顛兒拿出自己的太子印章“哐”蓋上一個大印。然後這位孤親自開了一瓶葡萄酒,找來三個酒杯,和陳華長孫衝先來了個慶祝。
軍師向強盜借糧的事情,在軍中傳播的很快。士兵們都在私下小聲議論軍師的怪異舉動,他們看來,借糧就是老虎嘴裏拔牙,那是不切實際的事,還不如真刀真槍和馬賊幹起來直接搶糧。
將士們不是不相信軍師的神機妙算,說白了兵就是匪,哪有把自己手裏的東西交給別人的道理。
可是,事情的發展好像隻沿著少數幾個人心中方向靠近。
半日功夫過去了,當大軍行走在前往玉門關路上時。有一支斥候率先來報,前方有一隊輕騎,十人左右,看穿著打扮極像馬賊,正往軍隊跑來,行動矯捷。他們身後,跟著十多輛馬車,車上裝滿了才宰殺的牛羊,想來是那群馬賊真的送糧食來了。
那隊輕騎很快來到了軍隊前方一個路口等待著,遠遠看見軍隊開過來,為首一個虯髯大漢揚足了嗓子吼道:“太子可在軍中?某乃前方清風寨方寒,知太子領兵路過此地人疲馬乏特宰殺牛羊百頭慰勞三軍將士。我家寨主說了,我等雖為馬賊,但也心懷赤膽之心,羌狗無惡不作,隻恨不能同太子一起殺敵,小小禮物,還望太子爺笑納。”
虯髯漢子聲音宏偉,傳遍三軍。
早就做好坐等收禮物的李承乾,溜著一匹馬來到軍隊前方,他不明白為何陳華不願意陪他出來見證這偉大的時刻,把所有的榮譽都丟他一個人身上。 而且李承乾最痛恨陳華總是喜歡慢悠悠說著,他是低調的人,像這種高調的事就該交給他這個老板。
老板這個詞兒太新鮮,李承乾第一次聽見。
心想著陳華一定又在牛車裏喝他的美酒,揮了揮手,李承乾讓程處默這個大嗓門上前替他說話。
程處默不敢相信軍師僅僅一封信就讓這些刀口舔血的馬賊乖乖獻上糧食,不過他是越來越佩服整天躲在牛車裏那個軍師了。
“太子說了,謝謝寨主的好意。禮物他收下了,各位請回去吧。”程處默果然是大嗓門,他一開口就像一頭獅子在怒吼。
對麵的馬賊畢竟是怕見到軍隊的,丟下身後那拉著牛羊的馬車,十幾號人立刻往回跑,一溜煙功夫就看不見蹤影了,他們送糧食還真是送的痛快,不拖泥帶水。
那夥人走了之後,李承乾大手一揮,早就準備好的程處默帶著一隊人衝上去。滿滿十幾車全是宰了牛羊擺在上麵,程處默就跟多日沒見過肉味的窮人,雙眼都在放光。
然後,他心裏立刻肯定了一件事,軍師是神人,不廢吹灰之力,就能到了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