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回來了。”
湖泊遠方一處草地上,兩匹馬正在低頭吃草,馬兒旁邊盤腿坐著一個穿著灰布衫頭發紮成兩條辮子的老頭。老頭大蒜鼻,大暴眼,兩隻耳朵像蒲扇一樣,麵貌長得著實難看了點兒。
“哈哈哈,寶貝女兒,你可算是回來了?”老頭原本無聊地坐著,聽見身後有個黃鶯般清脆的聲音傳來,他立刻來了精神,從地上跳起來,五尺來高的身材,比他女兒都還矮了截:“咦,你穿的誰的衣服?”
老頭兒立刻圍著才從蘆葦蕩中出來的黃鶯。左瞧瞧,右瞧瞧:“出了什麽事?”
“沒有,爹。”想到蘆葦蕩中那個男子,兩朵紅暈染上臉頰,黃鶯立刻跑到一匹馬兒身邊:“還回不回山寨。”
“回,當然回。”老頭子也不去想那麽多,見自己女兒平安回來了,他放佛天生就是個老頑童,臉上立刻換成嘻嘻哈哈樣子,也沒去深究女兒身上穿的那劍男兒衣裝從何而來。
“女兒啊,這次出來行走江湖,有什麽收獲沒有?是不是比整天在山寨裏待著好玩多了?”老頭跟在黃鶯身後,見她上了馬,他自己也跳上另一匹馬兒。
黃鶯嘴巴撅起,揚了揚馬鞭,道:“爹,下次我想單獨出來行走江湖。以後你就別跟著我了。”
老頭先是一愣,接著“嗬嗬”笑 了起來:“好好,爹爹以後不跟著我的寶貝女兒了。”兩匹馬,一前一後,向著遠方跑去。
陳華牽著他的馬,走在回營的路上。程處默取水的幾百人已經早已回去,他反正不用回去,湊熱鬧,看幾千將士光溜溜地洗熱水澡,所以回營的時候,放慢了腳步,慢慢溜著馬兒,優哉遊哉回去的。
來到軍營門前,老遠就能看到一股熱氣衝天而起。營中的將士,都按照要求開始脫下軍裝,個個跳入浴桶中泡澡。這樣的效果不錯,至少大軍的衛生是搞好了。不要求治軍嚴謹,隻要求軍隊拉出去打仗,身上聞不到汗臭,同樣也不會出現小蟲。
慢吞吞騎著馬,像八仙中張果老那般遊戲人間的姿態,陳華簡直稱得上甩手軍師了。在離營地不足五百米的距離,陳華突然停了下來,眼光往旁邊一座小山坡望去。
有人在吹簫,就在對麵那小山坡上,簫聲婉轉,吹簫的人心中肯定有太多的話想說。
不能說自己是個音樂大師,但身為盜帥,琴棋書畫是必學的功課。那簫聲低沉,就像一個人獨自對著黑夜自言自語,心聲全從那簫聲中反應出來。
難道是那小俠女,黃鶯?
陳華突然想到蘆葦蕩中相遇的那小俠女,那個青澀動人的小美人,沒想到她還天真的可愛,真來找自己還衣服了。
將馬留在小山坡下,陳華跳下馬來,一步步朝著那山坡上走去。
隻見一道優美弧線勾勒出來的背影坐在那裏別樣冷清,衣不兼彩皆是黑色短衫。
“墨統領?怎麽一個人有興致來這裏吹簫啊?”陳華摸上了那小山坡,定眼一看,發現坐在那裏的人不是小女俠黃鶯,居然是那個天生冰冷的黑甲軍統領。
墨統領轉過頭看了眼陳華,那張金色的麵具下,隻輕吐了個“哼”字,便轉過頭弄她的玉簫去了。
“吹簫好啊,會吹簫的女子,男子特別喜歡。有道是,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想不到墨統領還有此等絕活兒,真是讓某大開眼見。”陳華很不客氣的坐在了墨統領身邊,然後學著墨統領先前出神的樣子望著遠方:“前方有啥好看的麽?我也看看。”
“皮厚!”墨統領往邊上挪了挪身子:“軍中用鹽水洗澡的法子是你想出來的?”
“怎麽樣,是不是突然覺得某也不是那麽整天遊手好閑。”陳華笑嘻嘻回答。他突然覺得和這女人說話並不是那麽累,有的時候,可以直言直語,痛快的很。
墨統領伸手想作打,但又覺得她和陳華不熟,就此作罷,道:“方法倒是不做,隻是行軍打仗不是兒戲,你身為軍師,眼光就該放長遠點,而不是經營這些蠅頭小事。”
“那你身為黑甲軍統領,就該十二個時辰保護在太子周圍,以免他出來任何不測。你現在跑這營地外,又作何解釋。”小妞,說我擅離職守,不恪守敬業,你還不是一樣上班時間偷懶。
“太子帶頭沐浴,我豈能守在他身旁。別忘記了,我是女人。”墨統領著重加強了女人二字的語氣,她知道,在陳華麵前,就得什麽東西都說的清清楚楚,不然一不小心就上了他的當。因為這廝好像並沒有君子之德,否則不會當著她的麵講金瓶梅。
“你是女人麽?”陳華欠打問候,看見墨統領已經摸上了腰間的刀,他立馬改口,道:“我是說,女兒家,就不要舞刀弄槍的,在家學學女紅,寫寫詩,彈彈琴,學畫畫也不錯,打架天生就是男人的事兒。也不知你爹怎麽想的,讓你來從軍。”
墨統領本想和陳華鬥鬥嘴,但聽他把話說完,頃刻間陷入沉默。然後拿起手中玉簫,咬在嘴唇上,悠悠吹了起來。
陳華自覺沒趣兒地翻了翻白眼,坐在墨統領身邊聽她吹簫。
墨統領就當身邊沒陳華這個人兒似地,自己一個人自吹自娛。
“哎,無聊!”挪了挪P股,陳華抓起地上一把沙子。打開手掌,金黃色的沙子一粒粒躺在他手心。嘴巴湊上前去,輕輕一吹,那黃沙便像輕煙一樣飄了出去。一粒一粒,全部落到了墨統領那一身黑色絲綢的衫子上。
旁邊的墨統領突然停了下來,奇異的地看著陳華。
“你在做什麽?”她的黑衫上全是黃沙,等會兒回去定要換了地。他都有些討厭陳華了。
“葬沙啊。”陳華繼續抓起一把沙子,吹到了墨統領身上。
“塞外傳說,凡是癡心的女子,若是穿著最美麗的衣衫將自己葬於這滾滾塵沙當中,上天便會給她一個承諾,將她一生的思念,化作大漠裏的一粒輕沙。
“每一生的思念,上天都會為她灑下一粒沙,於是,就有了那浩瀚的塔克拉瑪幹沙漠!”
“我聽你先前吹奏曲子太過悲傷,所以便為你向阿拉祈求,希望你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