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的皇家獵場前,人員頗多,大抵都是背誇長弓的年輕兒郎,相互之間,少了些許攀談,而是無一不在,拭擦著手上的利刃,玩弄著剛剛到手的弓箭,一時間,整個皇家獵場前,倒也變得磨刀霍霍。
狩獵是很正式的場合,除了觀獵的那些增加氣氛的人,要進去打獵的人,無一不是神色凝重,巴不得等會兒,能在所有人的麵前,博得一個好成績,畢竟,這次狩獵,是上得了台麵的存在,能夠出名,就等同整個平壤城,都已有名聲,對於那些想博得好名聲的年輕貴族,自然是有無法抵抗的吸引。
狩獵大會還未開始,所以,大家都守在由重兵把守的獵場外麵,旌旗獵獵的場合下,人潮馬嘶,獵場裏麵,傳來的獵物咆哮,讓整個場麵,顯得有些驚心動魄。
到了獵場前一段距離,被高麗的侍衛攔下,驗明了身份,收下了邀請狩獵的密貼,陳華和李績,才能進入這裏。
他們進來之後,找了塊兒相對安靜的地方等著,其間倒也有不少的高麗人對他們投來詫異的目光,但雙方,都僅僅是一撇而過,並沒有將對方放在眼裏,因為大家都知道,既然能夠參加這個狩獵大會的人,身份自然而然高貴不可言語。盡管高麗人,對於獵場能出現唐人,感到不可思議,但想了想,如今正有一支唐軍,就穩穩地紮在平壤城外,於是對方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約莫片刻的功夫,獵場外麵就傳來雷聲滾滾般的異響。放眼往前方看去,一支聲勢浩大的騎兵隊伍,自遠方奔襲獵場而來。為首的執旗騎兵,扛著一麵繡著淵蓋二字的金色大旗。自來者的身份,不言而喻地露白了。正是當今,高麗第一家族,淵蓋家族。
淵蓋家族,如今成為高麗首屈一指的大貴族,甚至壓過了高麗的皇族,整個家族的男丁隊伍,組成龐大,車馬隨行,無一不是講究排場,自遠處像奔騰的彩雲席卷而來,讓無數人側目注視。而且,將眼光放遠了些,會發現,在淵蓋家族龐大的騎兵隊伍後方,有幾輛顯得渺小的華貴馬車緊隨其後,那是高麗皇室的隨從車馬,如今,在淵蓋家族的騎兵大隊後麵,就像風雨中的孤舟,隨時都可以被吞沒。
這是沒辦法的事,自淵蓋蘇文,弑殺高麗榮留王之後,高麗的皇室,已經是名存實亡,淵蓋家族,才是整個高麗的當權者。雖然,此間,在狩獵場前,有不少的貴族,小聲言論,但於此事,強權之下,也隻能忍氣吞聲。
淵蓋家族的騎兵隊伍和家族華貴的馬車,驚豔地出現在獵場前麵。旋即,騎兵分撥成兩隊,左右列隊,將穿著華裝,麵有威像的淵蓋蘇文引了出來。
淵蓋蘇文,現在是高麗的攝政大臣,自他出現開始,在場不少高麗的官員,已經給這位太上皇行大禮跪拜,看得出,淵蓋蘇文很享受這樣的待遇,道了眾臣免禮,才讓出半個身位,將他擁立起來的傀儡皇帝平原王請了出來主持大局。
其實,說白了,有沒有這個傀儡皇帝已經無所謂,但淵蓋蘇文出於政治上的籠絡手段,不得不狹天子以令諸侯。
淵蓋蘇文身後,華貴的馬車中,坐著如今高麗的皇帝,平原王以及他的正室王妃和兩個側室妃子。這個幹瘦的就像被掏空了身子的老頭兒,一副酒色過度的樣子,有氣無力地說著勉勵的話,諸如大獲豐收,這等言辭來應付了事。
不過,他說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須作為高麗冬獵大會的發起者,並且宣布,此刻開始,冬獵大會開始,大家盡情狩獵雲雲。
當平原王說完了鼓勵騎射的話語。周圍參加狩獵的人,也不是傻子,墩子全場肅然致禮,齊呼陛下萬歲,高麗萬歲。於是,所謂的冬獵大會就在萬眾呼喊下,終於開始了。並且,先前還是重兵把守,攔門緊閉的獵場,立刻就被打開一道口子,那些參加狩獵的人,頓時魚貫而入,策馬狂奔進去。
最先衝進獵場的,都是高麗年輕的一代,無它,第一個獵到獵物的人,總是會感覺自豪的,所以,他們都奮不顧身地想要拿下第一。
獵場的入口就那麽大,群馬奔騰,濺起地上的落雪的場麵,頗為的壯觀。
淵蓋金貞,隨著淵蓋蘇文一道而來。這才下了淵蓋家的馬車,雙目就在人群中展開了搜索,似有心電感應一般,很快就瞧見了陳華,並且,用力的搖著小手,興奮之極,眼中滿是高興之意,讓不少高麗的年輕人看見後,對那個淵蓋金貞示好的男人,多了幾分歹毒的敵意。顯然是把陳華,當成他們的對手了。
當然,因為淵蓋小妞的心電感應,陳華的坐標暴露,不止是那小妞,此刻對陳華紅袖急招,就連淵蓋蘇文,此刻,也是放下他攝政王的身段,縱馬前來,臉上自有笑意,聲音更是如洪鍾一樣,痛快說道:“素聞唐人好獵,每年仲冬的田獵,比起高麗來,隻勝不差,李績將軍,今日難得興致,可否讓本王以及高麗諸位將領,一睹唐人狩獵風采?”
淵蓋蘇文身邊,還跟著十多個神色嚴謹的扈從,一看就是那種帶兵打仗的大將,動作齊整有素。膀大腰圓,孔武有力。他們此刻圍上來,頗有以多欺少的嫌疑,但,這並不能嚇住誰。
李績麵不改色,淡然笑道:“哈哈哈,老夫尚且缺一虎骨泡酒,不知這獵場裏麵,可有猛虎,老夫尚且獵得。”
氣勢,這就是身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將,表現出來的氣勢。雖然,李績這老頭,隻拿了一把不出眾的弓箭放在馬背上,箭袋裏麵,隻有三支箭矢,但能開口說出這樣的話,就連一直泰然自若的淵蓋蘇文,也悄悄地心悸頃刻。
大唐,不止有李靖那個軍神,更有李績這樣啃不動的老骨頭。威懾四鄰,震懾宇內。
淵蓋蘇文眉頭挑了挑:“將軍好膽氣,獵場中確實有猛虎,隻是蹤跡很少,將軍可要憑運氣狩獵。”說完,淵蓋蘇文看著隻帶了一把小型弓弩的陳華,眉梢就突然彎了起來,道:“不知道,侯爺是準備要獵虎,還是獵熊?”
這他|媽算不算是欺負不了老的,就來欺負老子?老子像是軟柿子嗎?
“哦?”陳華眉頭挑了挑,漫不經心說道:“我是來獵龍的,不知道,這高麗的獵場裏麵有沒有龍,如果,有,我倒想獵一條回去,抽掉龍筋,扒掉龍皮,龍筋用來當褲腰帶,龍皮用來做一件皮甲,龍肉用來燉湯。”
陳華非常順嘴兒地說著,一點兒結巴都沒有,就像他真的是打算來獵場獵龍的。如果大家不把他的話,當成一個笑話,還真以為,此人心誌堅定,非得獵到龍不可。
身兼表演地和語言帝,陳華的演繹天賦太完美了,差點就騙過了國有的人。
“獵龍?”淵蓋蘇文,顯然沒料到,陳華居然如此奇葩的回答。
這天下有龍嗎?
準確地說,沒有。
但天子自喻受命於天,命格是真龍之身,要說,這天下有龍,那麽這條龍,無疑就是皇帝了。
這位大唐的侯爺,雖然語出頗有取樂的嫌疑,但這完全就是一個聰明使臣的回答啊。
淵蓋蘇文老臉憋青,李績在旁邊偷偷捧腹大笑。這小子,太犀利了,那張嘴巴,簡直要讓人無話反駁。
“侯爺要獵的龍,肯定是沒有,不過,深山大蟒,雞冠巨蛇,到是有許多,希望侯爺能如願。”不能被人家的話給問死,淵蓋蘇文,倒是為自己解圍笑道:“好了,時候不早了,我等也一起進入獵場吧。興許,先前進入獵場的人,也有獵到獵物的了。”
“請。”李績和陳華同時客氣道。慢悠悠地駕馭著馬,往獵場裏跑去。
他們兩人先走一步,跟在後麵的淵蓋蘇文,原本笑吟吟的一張臉,立刻就變得烏雲密布。如果仔細點,就能夠看出,淵蓋蘇文,握著馬韁的手,已經青筋暴露,大有此刻張弓射箭的欲望。
“大王,這唐人,果真是肆無忌憚,若不是,我們需要幾年的休養生息,怎麽會委屈到向唐人求和。你看那個李績,一副不可冒犯的樣子,末將都想親自會一會這老頭,是否傳說中的厲害。還有那個年輕的唐人,想到他,末將就想殺人。”淵蓋蘇文身邊,頗為年輕的將領,抱怨地說著。要不是他們才奪取了高麗的政權,如今根基不穩,肯定是趾高氣揚的存在。
聽著身邊心腹將領的話,望著遠去的李績和陳華,淵蓋蘇文忍住了這口惡氣,道:“且不必念及唐人如何張狂,我們需忍住這一時的惡氣,待到時機成熟,我們必定十倍百倍加以償還。赤怒、烈火,那李績要獵虎,你二人就給我好好看著,不能讓他達成願望,本王倒想看看,一個人口出狂言沒有實現,會不會自覺羞辱。”淵蓋蘇文吩咐一聲,立刻有兩個健壯的將領出現在他前方,兩人領命而去,馬速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