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幾月,長安城的確是發生了不少的事,二丫大抵都說了遍,將這些事都記在心裏,李泰的信還沒拆開,陳華順便也拆開了看一遍。
李恪和李泰這兩兄弟,都是陳華的弟子。陳華也把他們當成二丫一樣的親人存在,他教會李恪學會格物,教會李泰愛上建築,其實,無非就是讓他們遠離政治權利的鬥爭,做一個踏實的貴人。現在看來,去了吐蕃的李泰要比李恪幸福,至少在番邦國家,比待在長安,要讓人更容易忘記。
拆開了李泰的信,這小子,比起以前的玩世不恭,顯然是變得成熟了。開頭,寫上了想念長安,想念玉山,想念他這個老師的話,或許是人在他鄉,所以,看起來非常的文青。陳華笑著接著往下看,李泰寫的大致就是在吐蕃國內的趣聞介紹。唐朝的學堂和書院,在吐蕃開門了,不少吐蕃貴族的子弟,因仰慕唐人的文化,都把兒子送到學堂學習。而且在兩國君王的共同努力下,吐蕃已經建起了大型的鐵廠冶煉鋼鐵。
這些都是明麵上為了兩國交好辦的實惠事兒。然而,李泰信中也有抱怨的。說吐蕃的女人,沒有長安城的漂亮,那兒的空氣太稀薄,早晚會感覺很難受,那兒的太陽很大,把他都曬黑。他還寫了,吐蕃人,已經學會了種植水稻,學會了燒製陶瓷,學會了釀酒,學會了養蠶,學會了給牲口治病,不少的大唐商人,開始在吐蕃王城邏些進行貿易,吐蕃的貧困,也在慢慢的改變。當然,這些隻是表麵想象,因為,隱藏在繁華背後,就是一場驚天的大陰謀。等吐蕃的國民,扥過上了舒適的日子,就失去了為了生存和惡劣環境鬥爭的心,還有什麽比讓一個民族都變成了貪生怕死的懦夫,更有戰略意義的呢?
也苦了李泰,一個人在吐蕃幹那些傷天害理的事,還幹得熱火朝天,他簡直就是天生的壞蛋。
陳華心裏想象著,李泰一個人在青藏高原上,在那海拔最高的地方待著,也覺得,這是好事兒,要是能娶個吐蕃姑娘,就在吐蕃過一輩子,他的命運也夠幸福的。
把李泰的信瀏覽完了,末尾的時候,陳華看到了一個比較吃驚的消息。吐蕃的讚普,鬆讚幹布要成親了,對象是吐蕃鄰國,來自佛教聖地泥羅婆國家的公主。為了慶賀鬆讚幹布的大婚,所以李泰決定在吐蕃王城邏些附近的紅山上,修一座以吐蕃王後命名的建築,和玉山書院一樣,這座建築,將是他李泰第一次自主設計修建的,他要把他修成天底下僅次於玉山的宮殿。名字都想好了,因為公主來自泥羅婆的佛教國,按照佛經裏麵,菩薩住的地方就是天宮,所以他將這座已經選址修建的宮殿,命名為布達拉宮。李泰把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告訴給了陳華這個師父,其實就是想讓師父為他這個弟子驕傲。
陳華的確是挺驕傲的,想不到,流傳千年的建築,布達拉宮,居然是出自李泰之手。
憂喜參半地將所有的信看完,陳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像這樣的書信,每天都能看到多好啊。不過這是不現實的。陳華收回了心思,將家裏人的書信放在懷裏,把老李的密信拿出來,想了想,終於還是準備召集眾人商談。
打仗的事兒,和外交官扯不上關係,所以,唐朝的使臣,都是在新羅萬事館中閑著的。陳華找到李義表和王玄策這兩個老頭兒時,這兩人還在下棋。經過改良後的象棋,風靡了整個長安,下象棋,更能體會出深厚城府的問題。新羅雖然沒有這種象棋,但兩個老頭隨便讓新羅的工匠花點功夫,做出一套來也不是不可能的。
陳華找到他們的時候,兩人下的火熱。執紅方的王玄策一路衝殺,幾乎把李義表的棋盤殺的雞飛狗跳。李義表正破口大罵王玄策奸詐,王玄策也免不了對罵,李義表沒有棋品,悔棋的事情都幹得出來,還怕輸,兩人就在一個亭子下鬧著,周圍有新羅的守衛,也不敢上前來打擾使臣大人的興致。
觀棋不語真君子,陳華看見了二位大人,正為下棋而吵鬧。坐在旁邊,等他們吵完了,再談事兒。
兩位大人,倒是看見侯爺來了,立刻就停止了吵鬧,至於下棋的輸贏,也沒有誰再去計較。倒像是,先前的吵鬧,無非是兩人打發無聊時間的鬥嘴。
“侯爺,是不是長安來信了?”每次長安來信了,侯爺都要找他們商談,算算時間,應該是有信來了。
陳華把手上老李的密信交給兩位大人,道:“聖上信中,讓我等即刻準備動身去平壤。”
“去平壤?”這仗不是還沒打完麽?我們在新羅等唐軍的到來,不是更好,卻是偏要穿過還在打仗的漢江流域到達平壤?”李義表有些不明白,道:“聖上真是如此吩咐?”然後,立刻低頭看信,一會兒,才了然,將信交給王玄策:“果真是要去平壤。”
王玄策也看了老李的密信,道:“聖上雖然沒有在心上表明什麽,但聖意不可違。看來,離開新羅是必然的。隻是,此刻從新羅出發去平壤,經過新羅北麵的漢江流域,想來,肯定不是一路風順,路上多備人手,倒是應該的,或許,我們可以向新羅女王請一支隊伍護送。”
“兩位大人,難道沒看出來,聖上真正的意思?”陳華認真地問了一句,雖然老李信中,隻是讓他們出發去高麗的平壤,但陳華總覺得,老李還有話沒有說完。
兩人再仔細看了一會兒,忽然,兩人臉色大變。
“侯爺,莫不成,聖上會懷疑,淵蓋蘇文,會中途變卦?所以,讓我等,去高麗那兒以防萬一?”
“或許,這隻是最壞的。淵蓋蘇文,才奪下高麗王的政權,根基不穩,肯定是不敢和大唐對峙。隻是各位大人想過沒有,如果高麗一直內亂,淵蓋蘇文,一直忙於征討各路反王,那麽,高麗,就是不完整的高麗,聖上的意思,無非是,想要一個完整的高麗。淵蓋蘇文,也不笨,他不會認真地清剿那些反對者,反而是一直拖著,讓唐軍困於疲地,久之必定撤退,高麗就唯他獨大,幾年之後,必定又是一患。”
兩人被陳華這麽提醒,立刻大悟:“難道,聖上決定替淵蓋蘇文平亂?”
“聖上可沒那麽好心,聖上讓我等過去,肯定是負責和高麗的談判。高麗可不像新羅,淵蓋蘇文也是野心家,聖上也想一舉除掉他也不是不可能。”陳華往誇大了說,淵蓋蘇文的條件隻是和唐軍達成共識,高麗每年向唐朝朝拜納貢,但這僅僅類似稱臣的手段,並不是一勞永逸,隻有徹底將高麗控製在手裏,才是老李所想的。
“這?”兩位大人同時覺得,這遼東之行,是否太多事兒了。才和新羅談判完,新羅女王已經徹底臣服,並且從此新羅將成為大唐下設一個州府,允許新羅王室繼續統治這裏,但不允許新羅擁有除了維持治安之外的任何軍隊,這招撤軍控國被老李玩得熟練,可惜淵蓋蘇文是不吃這一套的,他隻表示向大唐稱臣,可不表示,高麗不會在未來強大之後反撲一口。
“侯爺準備多久出發?”兩位大人問了一句,他們是外交官,任務就是給大唐獲取更多的利益。就算前方是槍林彈雨,大唐出征的兒郎都不怕,他們又何懼怕?
“就過三兩日,新羅的軍部會向北方駐守七重城的金庾信派去一些軍用物資,我們可以隨著這隻隊伍一起出發。輕車從簡,從漢江平原入平壤,在那兒和李靖將軍匯合。”
兩人點了點頭,同意了侯爺的決定。然後,這兩個老頭,就繼續開始下棋,最後結果是王玄策用了兩個過河的小兵,逼死了李義表的老將,足見王玄策這家夥心中多麽的扭曲,非得虐死李義表才甘心。
商量完了國事,兩位大人倒是邀請了侯爺來玩上一局象棋。象棋是玉山書院改良的,作為象棋的鼻祖級別人物,陳華的棋藝雖說不能稱之為國手,但勉強能夠不落人後。被王玄策虐菜的李義表很大方的讓出位置侯爺來收拾王玄策。自個兒坐在一邊觀看。
擺好了棋子,開始先手走棋,起初,都還是平平淡淡,大家都中規中矩,誰也沒有太激進,你吃我一個馬,我就吃你一個炮。看著挺平靜的,其實都是一場消耗戰。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就開始顯現出下棋者先前的布局了。
越到後麵,王玄策越來越覺得吃力。然後,他就像是戰場上的大將,看著自己的兵卒,為了棄車保帥,一個個被對方巧妙地解決掉,王玄策淡定的表情,終於有了
“我輸了。”
終於,看著棋盤上,被侯爺吃的剩下最後一個老王,周圍全是虎視眈眈的敵兵時,王玄策感慨地認輸了。他是被侯爺完虐致死啊,表情比李義表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