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搖頭道:"我的虎形拳是我父親傳授的,我的師父便是我的父親了。後來加入了落雲宗,我又有了一個師父,名字叫做溫候。我可沒有什麽姓莊的師父。"
"你這小子,還真是嘴硬!這就是你師父莊迷蝶常說的老子不開口,神仙難下手了吧!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雪欣藍看林楓誠懇的樣子,無奈一笑道,"若是你不是莊迷蝶的徒弟,怎麽可能會朱雀萬象功?若是你不會朱雀萬象功…………你怎麽可能越級斬殺內家拳第九重的強者?滄浪三疊的威力,你以為我不清楚麽?"
林楓默然,緊緊閉上了嘴,心中傳音道:"莊老,這是怎麽回事?"
沒有任何回應。
"算了,我不問你了。"雪欣藍失望的歎了一口氣,"我就知道,他教出來的徒弟,可不是那麽容易糊弄的。你要是真的這麽容易就告訴我他的下落,那就不是他的徒弟了。"
林楓咧了咧嘴,依舊無語。
雪欣藍搖了搖頭,素手輕輕抬起,把幾根微亂的發絲撫到耳邊,姿勢無比的優雅曼妙。
然後她拿起一根筷子,輕輕地敲打著盤子的邊沿,朱唇微啟輕輕的唱了起來:
"一杯傷心酒/兩滴相思淚/到如今/菱花鏡裏空憔悴…………”
“莫問當年朱顏帶綠翠/隻怨誰/錯把鴛鴦配…………”
“芳華任誰貪/憑君枝頭占/不承望/花飛粉謝珠落散…………”
“待得來日雙鬢垂肩亂/回頭看/不見來時伴…………"
聲音珠圓玉潤,清脆動人,卻有著無盡的感傷。想起當年之事,雪欣藍的聲音漸漸低沉,眼角也是微微濕潤。
林楓聽了,仔細品味歌中之意,心中也是暗自感傷。
他的眼前,又是看到了那個清冷淡然的紫衣少女。
“回頭看,不見來時伴......若是將來我不能站在葉紫的身邊永遠守護她,我的心情,恐怕就和現在的雪欣藍一樣吧!”
“幸好,這樣的事情,不會在我的身上發生......”
......
雪欣藍唱完,滿室寂靜,卻似有餘音繞梁,綿綿不絕。
“好聽麽?”雪欣藍眼中淚光隱去,看著林楓微笑道。
“很好聽。”林楓老老實實的道。
“這首詞,是你師父莊迷蝶送給我的,說是為我一個人寫的。可是後來我知道,這樣的話太多許多女子說過…………”雪欣藍說著,嘴角現出一絲笑意。
“前輩,我真的不是什麽莊迷蝶的徒弟。”林楓咬了咬牙道。
雪欣藍沒有理會林楓,俏臉上的笑意慢慢綻放,完全沉浸到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
“我不怪他,我也不怨他。莊迷蝶…………他本就是一隻流連花叢的蝴蝶,我不過是他曾經駐足的一朵小花罷了。沒有一個女子能夠留住他的,沒有人能夠做到…………”
“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人,每一個遇到他的女子都會這樣覺得。世上殺手並不少見,騷客也不少見,可是哪個殺手能有他的才情?哪個騷客能有他的力量?這個世界上,他是唯一的存在,最特別的那個…………”
“他的腦子裏,有著太多奇奇怪怪的東西,總能做出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他總說自己來自很遠的地方,卻又不肯說他的家鄉到底在哪裏…………”
“有人告訴我,說他已經死了。可是我根本不相信。這個世界不存在了,他這樣的家夥也不會死吧…………”
林楓默默聽著。
“林楓,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說話有點囉嗦?”雪欣藍轉過頭來,看著林楓微笑道。
“沒有,前輩。”林楓搖頭。
“嗬嗬,其實這些話,我是說給自己聽的。若是莊迷蝶在這裏,聽到我說的話,肯定得意死了。不過當著他的麵,我是不會誇他的。”
林楓繼續沉默,這樣的話,他根本無法回答。
"孩子,你走吧。謝謝你聽我說這些話。"雪欣藍落寞一笑,"你回去之後,見了莊迷蝶,告訴他三鮮餡的餃子已經包好了,讓他路過萬獸鎮的時候,順便來嚐嚐…………"
"你告訴他,雪欣藍畢竟是一個女子,也不像他的家鄉的那些女人一樣剛強。當年的小丫頭已經很老了,這頓飯他到底要我等到什麽時候…………"
林楓心中微慟,看著雪欣藍感傷的樣子,眼圈也是紅了。
向著雪欣藍微微躬身,林楓沉默著離開了房間。
雪欣藍看著那幅畫,落寞一笑。
“莊迷蝶,三鮮餡的餃子,是你最喜歡吃的。你總是說,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你說這話的時候那壞壞的樣子,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你有徒弟了,那說明你還活著。"
"知道你活著,就足夠了!"
"他們說你死了,我根本不相信。你這樣的壞人,怎麽會那麽容易就死了呢?"
"你還活著,嗬嗬,真好。至少,我們還在同一個世界裏麵。"
“我本來想說,如果你不來見我,我就要讓你的暗夜之刃血流成河的。可是這樣的話,我根本無法開口。”
"看!我還是那麽的喜歡你。就連放狠話逼你現身,我也做不到。"
"莊迷蝶…………你說過,隻需珍惜眼前人,你做到了麽?"
"你忘記…………她了麽?你還記得我在等著你麽?"
"嗬嗬…………"
雪欣藍笑了起來,瑩潔如玉的麵頰上淚水滾滾而下。
“你還活著,真好!嗬嗬…………”
…………
“這個女子,還真是可憐!”
林楓隻感覺胸口極為難受,似乎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
沿著長街林楓大步而去,很快便是走到了小鎮之外數裏的地方。
“啊~!”林楓仰天長嘯一聲,震得周圍的高數上木葉紛紛落下,附近的鳥獸也是快速的逃避。
重重地吐了一口濁氣,林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色才是恢複了平靜。
"莊老…………牆上的那個家夥,就是你了麽?"林楓停了下來,在心中傳音問道。
依然是沒有聲音。
"老家夥,這裏距離萬獸鎮已經很遠了,別裝死了!"林楓惱火道。
"靠,老夫裝死了麽?老夫是真死了!"莊老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問你,牆上那個人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就是那個什麽莊迷蝶?"林楓問道。
"嘿嘿,正是老夫。怎麽樣,老夫年輕的時候帥吧!"莊老邪邪的笑了起來。
“帥什麽帥,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林楓撇了撇嘴。
“靠!”莊老罵了一句,不滿道:“你個臭小子,還真是笨!撒個謊有那麽難麽?開始還不錯,後來居然來了個默認!奶奶的,氣死我了!”
"莊老,這個雪欣藍應該是你的舊情人了。她的樣子你也看到了吧!你說我應該不應該把你的情況告訴她?"林楓問道。
"什麽舊情人,在這個大陸之上,這樣傻兮兮的等著老夫的女子多了去了。她不過是老夫眾多炮.友中的一個而已,偶爾約.炮還可以,別的就不用想了,難道她還指望我娶她不成?"莊老滿不在乎的笑道。
"炮.友?什麽是炮.友?"林楓愕然。
"就是床伴了!也就是老夫上過的女人。"莊老邪邪笑道,"女人麽,就是用來上的。上過了就完了,哪有那麽多麻煩事情。也就你這樣的青瓜蛋子,才會迷了心竅,死抱著一個不放。等你上過十個八個不同的女人,就知道隻能喜歡一個女人是多麽痛苦的事情。用我們家鄉的話說,絕對不能因為一棵樹木,而丟掉了整個森林啊!"
"你真無恥!"林楓俊臉漲紅,重重的啐道。
"你真幼稚。"莊老不屑道。
“你就是一個敗類,人渣!落到這個下場,還真是活該!”林楓提高了聲音。
“你!”莊老聲音猛然一滯,悻悻的道,"好了,尼瑪的,老夫不和你爭了。以後你就知道老夫說的是金玉良言了。——我說你小子,讓你不要用朱雀萬象功的力量,怎麽樣,被人看出來了吧?"
林楓道:"那不是到了生死交關的時候了麽!難道我等死不成?"
"那離生死交關的時候,還差十萬八千裏呢!"莊老不滿道,"有那萬州齊家的小子在,你操什麽閑心!齊家小子可沒有拿出所有的底牌,你著什麽急。"
林楓無語。
莊老緩緩道:"這個雪欣藍,不過是個傻丫頭而已,你不用管她。她對老夫還有著舊情,也不會說出你的秘密。"
“我知道她是個好人。”林楓點頭。
“好人?”莊老切了一聲,“幼稚!”
林楓哼了一聲,傳音道:"莊老,那首詞,真的是你寫的麽?說實話,還真不錯。那幅畫也很不錯,真的是你畫的麽?"
莊老嘿嘿笑道:"那是老夫家鄉流傳的,連三歲孩子都會背。我隻是拿來用用而已,用來騙騙女人罷了!不過那幅畫,卻是老夫自己畫的。嘿嘿,這個大陸之上,除了老夫之外,還沒有人會這種畫法。"
“…………你的家鄉在哪裏?”林楓好奇道。
“我的家鄉…………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而且那個地方,離開之後再也回不去了。”莊老沉默片刻,幽幽歎息一聲。
“希望我完全死了之後,我的魂魄能夠回到家鄉吧…………”
感受著莊老聲音裏的一絲絕望與悲哀,林楓也是默然不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