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疾風驟雨的一番搏鬥之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泰拳兄弟當中的弟弟蒙查獲得了勝利。
沒有用膝蓋或者手肘,而是很類似拳擊動作當中的普通擊倒,主持人上台倒數十秒之後,就宣布藍方的蒙查獲得了勝利。
“是哥哥坤頌故意賣了破綻。”彭透斯低聲跟我說道,不過弟弟蒙查心太軟了,沒有對哥哥下狠手,恐怕觀眾要抗議。“
就像彭透斯猜測的一樣,台下賭哥哥贏的那些人果然一片噓聲。
“莊家出老千啊!繼續站起來打!還沒分出勝負呢!”
“都沒怎麽見血算什麽泰拳!”
“這種假打我也會……”
躺在台板上的坤頌,將紅腫的眼皮睜開一線,目光仿佛在責怪弟弟下手太輕,使得觀眾不滿意了。
弟弟蒙查有些後悔地低下了頭,戴著拳套的雙手顯得更加沉重了。
主持人不愧是資深婚禮司儀,台下群情激奮,他的表情居然還相當歡樂。
“請大家不要亂!勝敗乃兵家常事,賭輸賭贏也很平常!而且都說賭場失意,情場得意嘛!”
情場得意然後結婚的時候找你做司儀嗎?還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啊!
賭輸的觀眾當然不依不饒,主持人轉了轉眼珠,說:
“各位看官,剛才的那場打鬥,雖然選手很年輕,但是相當精彩,這個你們總得承認吧?”
不等有人反駁,主持人又說:“結束的時候雖然有點倉促,但是拳腳無情,本來婚姻……不是,是擂台上就充滿了變數,坤頌和蒙查的水平很接近,誰輸誰贏都不奇怪……”
“不如這樣吧,下麵會有一場絕對無法作假的比賽,大家先來賭這一場的勝負,至於坤頌和蒙查的那一場,勝負暫且保留,之後我們會舉辦別開生麵的加時賽,這樣如何?”
也別說,這主持人應變能力不錯,雖然經常會串到婚慶公司的台詞,在把握觀眾情緒方麵倒有兩把刷子。
那些人得知自己的錢不會打了水漂,暫時安定下來,開始等著主持人所說的“絕對無法作假的比賽”到底是什麽。
台下的黑暗之處,忽然傳來了野獸一般的嚎叫聲。
我是腎上腺素一下子加速分泌起來。
好野性的呼喚啊!難以置信人類能發出這種聲音,擁有這種嗓音和肺活量的人,一定是個彪形大漢,絕頂高手吧?他的對手也不會太差了!看來我終於能如願以償地看到一場像樣的對決了!
結果這次的紅方、藍方選手依次上台以後,我徹底無語了,彭透斯坐下的椅子也發出了沉重的吱嘎聲。
尼瑪真的是野獸啊!根本就是兩隻帶著拳擊手套的紅毛猩猩!左邊的穿著紅褲衩,右邊的穿著藍褲衩,在後方擂台下的不遠處站著本方的教練員……不,馴獸員,這到底是地下拳賽還是馬戲團啊!
彭透斯歎了一口氣,“猩猩泰拳賽在2004年就被泰國政府勒令停止了,沒想到這麽多年後還能看見。”
怎麽?原來不是中國的首創嗎?泰國不但有兒童泰拳賽,還有猩猩泰拳賽嗎?在泰國是不是任何四條腿的東西都能打泰拳啊!
兩隻紅毛猩猩憨頭憨腦的,對著台下直呲牙,逗笑了一大批觀眾。
“讓馴獸師離遠點!防止作弊!不然我們不會下注的!”
有比較聰明的賭徒提出。
主持人尷尬地笑笑,讓馴獸師離遠了,然後在一通鑼響之後,猩猩之間的戰鬥正式開始。
尼瑪我要看哭了啊!整個一個動物世界啊!最早趙忠祥版本的動物世界片頭,就有兩隻猩猩的互毆畫麵啊!眼前的情形喚醒了我遙遠的回憶啊!
依稀記得那個版本的動物世界,片頭音樂是“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
我都特麽想跟著唱起來了啊混蛋!
因為號稱絕對無法作假,這次的下注是在比賽開始之後進行的,由於兩隻猩猩看上去勢均力敵,所以賭注分配得很平均。
這場比賽安排了中場休息,在中場休息以後就不再接受下注了。
大家想必見過,一般的拳擊比賽當中,在中場休息的時候,會有舉牌女郎上場亮相,活躍一下氣氛。
這回也一樣有啊!可是絕對能亮瞎狗眼!因為舉牌女郎也是猩猩!毛烘烘的身上還穿著夏威夷比基尼啊!
不用這麽原汁原味,還原細節吧!在無關緊要的地方投入了這麽大精力啊!聽彭透斯說,泰國的猩猩拳賽真的就是這樣的。
我不由得聯想起幾個月前,印尼某變態村莊把母猩猩剃毛,逼迫它向村民賣`淫的重口味事件,由此仿佛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東南亞人民多奇誌,不愛紅妝愛猩猩。
接下來,在我腦內的循環播放的“邦邦邦-邦邦邦邦”的伴奏下,猩猩拳賽決出了勝負,藍褲衩猩猩在對手的連番攻擊下,攀上立柱,跳下擂台,找飼養員要香蕉去了。
雖然賭輸的觀眾大呼晦氣,但是猩猩之間的戰鬥倒也新奇,而且不像是有作弊痕跡,於是他們隻好自認倒黴,等著主持人先前說過的,下麵那場泰拳兄弟的“別開生麵”加時賽。
“雖然是加時賽,但是哥哥坤頌確實受傷不能再戰,而且就算他再上來,你們也可以說我們事先就商量好了輸贏,對不對?”
主持人笑嘻嘻地問大家。
“對啊!”有不少人回道。
“嗯哼,所以我在和主辦人商量後,有了個主意!這場加時賽,幹脆就由上兩場比賽的勝利者——泰拳少年蒙查,對紅毛猩猩凱撒!”
怎麽,穿紅褲衩的猩猩還有名字嗎?還這麽霸氣?而且人和猩猩對戰是鬧哪樣啊!
觀眾們在短暫的驚訝後,爆發出熱烈的叫好聲,偶然的噓聲和倒彩也被淹沒了。
“大家請安靜!因為猩猩和人的比賽,以前我們沒有舉行過,所以為了不出意外,這場比賽采用限時計點的方式!在5分鍾內,誰擊中對方軀幹的次數多,誰就是勝利者!”
即使是這樣也很危險吧!成年猩猩在野外是和豹子戰鬥力持平的存在,就算這一隻猩猩可能未成年,但是它的人類對手也一樣未成年啊!
看蒙查和凱撒一人一猩,緊張地互瞪的樣子,他們應該不熟吧?就算是受過訓練的猩猩,也不能保證在刺激下不會獸性大發,這弄不好就要出人命吧!
“太過分了!”一直叮囑我要低調的彭透斯,突然從座椅上站了起來,聲若巨雷地打斷了主持人的話。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彭透斯集中過來,大門兩旁的保安也不懷好意地看過來。
彭透斯大手向台上一指,高聲喝道:“夠了!別再戲耍那個少年……還有猩猩了!”
也許彭透斯回憶起了自己童年的慘痛曆史,所以不忍心再看到同樣的少年遭到欺辱了吧?
結果觀眾當中有人竊竊私語道:“完了,惹怒了猩猩王,看舉辦方要怎麽收場!”
尼瑪別因為彭透斯也為猩猩說了話,就說彭透斯是猩猩王啊!黑人最忌諱這個了!
不得不說彭透斯是難得的好涵養,麵對紛至遝來的閑言碎語,惡意猜測,彭透斯隻是把領帶解下來放在口袋裏,然後一步步向擂台走了過去。
“你要做什麽?”“不準靠近比賽場地!”
兩名保安過去阻攔,結果被彭透斯隨隨便便就撞了個趔趄。
業務員老毛驚訝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對我說:“林少爺,你的保鏢這是要……”
“沒事,彭彭隻是手癢了,也想上擂台打一會而已。”
我雲淡風輕地回答道,翹著二郎腿打算看好戲。
彭透斯徑直邁上了擂台,黑鐵塔一樣的身形讓主持人壓力山大,主持人顫顫巍巍地問:
“這……這位老兄,你想做什麽?”
彭透斯指了指紅方和藍方兩名選手,“讓少年和猩猩都退場吧,地下拳賽不是你們這樣打的。”
“說不打就不打,你以為自己是誰啊!”
某些無膽匪類混在人堆裏尖聲罵道。
彭透斯禮貌地從主持人手裏拿走了話筒,對場下說道:
“鄙人不才,早年在地下拳賽中也混過些日子,實在看不過去主辦方胡搞瞎搞了……其實泰拳兄弟那一場比賽,我倒是賭了弟弟贏,所以凡是對結果不滿的人,大可以上台來跟我打一場,我輸了的話,就按一比一的賠率給你們錢,如何?”
主持人一聽急壞了,“你可不能做這個主!我都沒這個權力!”
“不要緊,”彭透斯笑道,“到時候不會讓主辦方賠,我會自掏腰包的。”
“你?”主持人半信半疑,“少說是十幾萬塊,你掏得起這個錢嗎?”
彭透斯伸手向我的方向一指,說道:“坐在那的是我們家少爺,如果我輸了,他會負責賠償事宜的。”
這句話通過話筒傳遍全場,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又轉移到我身上,看得我怪不自在的,不過我盡量沉下麵孔,麵如止水,不露出什麽破綻。
“他們是幹什麽的?在道兒上混的好像沒這號人物啊?”
“哼,那是你孤陋寡聞!沒本事的人,能雇得起這麽壯的黑人保鏢?”
“聽說那少爺叫林夜,父親是吃遍黑白兩道的老江湖!而且他們祖上跟林彪還有……不行我不能繼續說了!”
某消息靈通人士,口若懸河地說了一大堆我聽了都害怕的話。
隨著我們倆的身份被越說越玄,大家的關注點也發生了變化。
“黑金剛,你叫什麽名字?”某個賭了哥哥贏的觀眾,站起來向台上的彭透斯問道。
“叫我彭彭就可以。”
“哦……名字倒挺人畜無害的,可是你長成魔鬼筋肉人一樣,誰敢上台和你比試啊!說不定你跟主辦方根本就是一夥的!”
“我們不是一夥的啊!”主持人滿臉冤屈地趕忙辯解。
“那你打算怎麽辦?”彭透斯溫和地問道。
“要是依我的話……”他指了指把守在倉庫四角的十二名保安,“就讓這些保安上場輪番跟你打!你們要是留手的話,我們就知道你們是一夥的了!”
看到這些保安的確人高馬大,雖然比不了彭透斯,但是可以用數量換質量,剛才賭輸的那些人,心裏又升起了希望。
“好!好哇!就這麽辦!”
“主辦方要是不同意,你們就是一夥的!把錢都退給我們!門票錢也退給我們!”
原本賭哥哥坤頌贏的人,就占了絕大多數,所以就算另外一些人對此抗議,也被淹沒於更大的聲音當中。
見到場麵有可能失控,住持人滿頭大汗地跟彭透斯商量:
“這個……輪番和我們的十二個保安過招,如果被其中一個人打倒就算你輸,你同意嗎?”
“這個嘛……”明明把對手視若無物的彭透斯,偏偏裝模作樣地地說,“我要征求一下少爺的意見。”
於是以征詢的目光向我看過來,我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他。
“這姓林的好有信心啊!”有些人小聲議論道。
“那可不!林彪的後人是說著玩的?喂,你知道普京和林彪是什麽關係嗎?那可是父……不,我不能繼續說了……”
還是那個喜歡吹牛的家夥。
“他的保鏢真能打敗十二個人?這回雇來的看場子的人,可有不少散打隊的高手啊!”
“我看有戲!剛才黑金剛可是把兩個保安輕輕鬆鬆就撞開了!”
在大家的猜測聲中,舉辦方為了不讓局麵失控,挑了最壯的5個保安,以最科學的順序上台,希望能通過車輪戰,把彭透斯累趴下。這樣剩下的保安就可以繼續維護秩序了。
“好,下麵是第一回合,由林少爺的保鏢彭彭,對市散打隊的王虎選手!王虎選手的特點是拳風犀利,腿法剛猛……”
一句話還沒說完,王虎已經被彭透斯的一個勾拳掃過麵門,無限接近了死亡的恐懼,他呆立在當場,渾身是汗,終於哆哆嗦嗦地說了一句:
“我……我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