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煙清最終不再踏進一步,默默的關上了這所大門。
在當自己轉身離去的時候,突然看見了一個人,這個人也正在朝著流煙清看。他穿著有些舊了的鎧甲,背卻有些彎了,但是給人仍然是一種英姿颯爽的感覺。
在流煙清向他看去的時候,這個年老的將軍一瘸一拐的邁著步子緩緩向流煙清走來。流煙清一時愣在了那裏,繼而趕緊迎上前去。
“伏虎將軍。”流煙清喃喃道。
伏虎將軍恭敬的向流煙清行了個禮,用著大聲卻蒼老的聲音說道:“老臣給凜妃娘娘請安。”
流煙清準備上前製止伏虎將軍,但是在動作沒有觸及那鎧甲的時候收了回來,正色道:“起來吧。”
“謝娘娘!”
伏虎將軍緩緩起身,看著流煙清欣慰一笑:“好久沒有聽主子這麽說過了,老臣已經許久沒有說‘謝’字了,是娘娘完成了老臣這個心願啊,讓老臣覺得仍然是年輕時候那樣!”
流煙清笑道:“伏虎將軍本來就很年輕,像您這樣精神抖擻的已經不多見了。”
伏虎將軍笑了一下,繼而一拍額頭,才突然想起來:“老臣聽說娘娘現在已經是圖拉國的太子妃了?不知道是不是外麵所傳言的那樣,老臣以為娘娘……”
流煙清知道當年在自己與靈非流從牢獄中逃跑的時候,若不是有伏虎將軍的掩護,自己也不可能成功的逃離這裏,伏虎將軍總是在危機的時候救了自己,這種大恩大德流煙清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所以流煙清見到伏虎將軍的時候總是心裏很欣慰。
“當年我並沒有過著隱居的生活,而是隨著靈非流去了圖拉國,做他的王妃,還有我的女兒,我們三個很幸福。”
“那個孩子是……”伏虎將軍頓了頓,並沒有說下去。
流煙清笑了下:“正是伏虎將軍所救的那個孩子,她現在過的很好,很幸福,雖然不知道真實的一切,但是這樣就已經足夠了,若是在她年齡大一點的時候告訴的話,一定是個不願相信的事實吧,所以就這樣,就這樣化作塵土隨風而散。”
伏虎將軍看了流煙清一會,繼而說道:“真是苦了您了,您是個堅強的娘親,小公主也會為您感到自豪的。”
流煙清苦笑了下,整理了下表情問道:“對了伏虎將軍,您不是在牢獄中麽,怎麽出現在夜王宮了呢?”
伏虎將軍長長的歎了口氣:“前些日子聽說夜王宮的士兵們整日遊手好閑,甚至在大白天的在睡覺,這若是闖入了不法之徒該如何是好啊!所以老臣就親自上陣了。”
流煙清滿意的點點頭:“夜王身邊有您這樣的衷心臣子一定會感到驕傲的。”
伏虎將軍微笑,緩緩說道:“老臣知道這一趟娘娘回來不是特地要來這裏的,一定是關於兩國之間的大事要進皇宮的,所以老臣也不敢讓娘娘留在這裏,隻是……”
流煙清上前拍了拍伏虎將軍,笑了下:“你是在等夜王回來是麽?”
伏虎將軍歎了口氣:“老臣人微言輕,哪裏敢要求主子什麽呢?”
流煙清笑了下:“不然的話,伏虎將軍就無法繼續完成年輕時候的夢想了。”
伏虎將軍是流煙清最不想忘記的人,從他的身上流煙清明白了許多道理,伏虎將軍人老心未老,而有些人還沒有老去,就已經放棄了自己,放棄了夢想,像是個行屍走肉一般生活在這個世上。
伏虎將軍又是執著的,執著的他從跟隨空明夜帶兵打仗的時候就下定決心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第二個主子,能守候在空明夜的身邊為他完成事情就算是他最大的恩惠了。還記得伏虎將軍以前說過,空明夜雖然年輕,但卻是他這一輩子中見過最完美的人,伏虎將軍將空明夜看做是上天的寵兒,為老天完成這樣的使命。
所以在當空明夜被圖拉國關進天牢的時候,伏虎將軍暗自煩擾了許久,卻找不到什麽方法,隻能憑著自己的期望在夜王宮守候,一直在等空明夜回來。
其實在流煙清見到空明梓的時候,聽空明梓說起以往的事情,心裏突然好似被什麽觸到了一般,總想著在自己離去前為他們完成這些遺憾,流煙清不禁苦笑的問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這些人有他們自己要做的事情,我為什麽要管這些呢?
可是流煙清的答案告訴自己,這就是自己不可泯滅的良心,流煙清做不到冷血無情,做不到視若無睹,雖然在這短短的八年內自己學會了堅強,學會了怎樣保護自己,可是自己終究是不會記恨過往的。
“好久沒有來這裏了,倒是有些不想離開了,那些士兵還在王府麽?”
伏虎將軍搖了搖頭:“他們都被將軍帶到後山訓練了,那個地方才是最佳場所,不會有人踏入的。
“你知道一個叫做鐵匠的人麽?他的臉頰有一塊疤痕,是鑄鐵的工匠。”流煙清問道。
伏虎將軍想了想,繼而緩緩道:“啊,是這個人,我有些印象,在前不久王府遣散奴才的時候,這個鐵匠因為年歲已高就被辭退了,那時夜王殿下還重重賞了他呢。”
“大概告老回鄉去見他的孫子吧。”流煙清若有所思的說道。
流煙清看向伏虎將軍,緩緩說道:“伏虎將軍,我這就回去了,見到你們我很開心。”
不知怎麽回事,流煙清刹那間心裏感到一酸,就好似是久別重逢的人一樣,在分別的時候感到莫名其妙的傷感,因為流煙清知道這一別,就永遠見不到了。
伏虎將軍蒼老的麵頰有些憂傷,但是仍然是在努力的笑了下,衝著流煙清說道:“老臣恭送凜妃娘娘。”
流煙清苦笑:“早就不是凜妃了呢。”
“可是現在的您,仍舊是凜妃娘娘,在老臣的心中,不會有其他人替代了。”
伏虎將軍看著流煙清的背影緩緩說道。
流煙清離開的時候是走正門離開的,因為流煙清在最後一刻,還是想要堂堂正正的從大門離開,這也就意味著自己不會再回來了。
上一次自己的離開卻是靈非流帶著自己從後山上翻過去的,想到這裏流煙清就心裏一陣苦笑。還是好好的向著未來拜別比較好。
剛才推開大門又被關上的小廝正在前院掃著地上的落葉,天際漸漸開始變成了魚白色,隱約還有紅色的晚霞,流煙清衝著彩霞的方向踏著步子,在經過這小廝的麵前的時候也沒有停下來,任憑那小廝用著驚詫的目光瞪著自己。
這小廝愣愣的看著渾身白色裙裳、黑色長發飄飄的女人動作輕盈的打開了門扣,就這樣離開了。大門上的鐵環還留著叮鈴鈴的聲響,周圍又恢複了寧靜的景象。
小廝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道:“剛才那個人是誰?哎?不對,王府從來沒有這麽美的人啊,不對,她走路怎麽沒有聲音?不會是……”
小廝扔下掃帚大步跑上前,伸頭向外麵張望了下,兩邊的街道冷冷清清,沒有一個人。小廝心驚膽戰的縮回了頭,再看看方才被打開的門扣,眉頭驟然一緊:“是鬼魂的話,怎麽將這門扣打開的?真是奇怪,嘛,不管了,反正王府沒有發生奇怪的事情。”
流煙清並沒有直接回皇宮,而是在京城內的街市上逛了一會兒,這時候流煙清將自己又重新打扮成男子的樣子了,手裏不知何時買了一把折扇,像個公子哥一般在搖著,來往的百姓們也都是好奇的看著這個美男子,不禁在好奇著:這是哪家的美男子啊。
流煙清每當聽到這麽說都愈發得意了,這麽說分明是在承認自己的易容術是完美的,都沒有發現自己其實是女扮男裝的。
夜王的這條街市離姻緣路相隔著一條街,在夜晚的時候姻緣路的周圍會將各種各樣的紙燈點著,來因此吸引了俊男美女,而這條無名街以集市般的熱鬧來吸引客人。
像是白天一樣,在路邊兩旁有形形色色的小商販在出售自己的得意之作。有女孩喜歡的發飾,還有孩子們喜歡的燒餅、糖葫蘆,有些穿戴考究的年輕人就蹲在地上看著書生們作畫寫字。在他們背後不遠處的一條河是延伸至姻緣路的,所以在晚上的時候傍著月光和垂柳,也有漁家的燈火閃耀著,定睛一看,原來是喜歡詩詞的文人在船頭上討論詩賦來了。
流煙清不禁感歎,是什麽時候百姓生活的這麽愜意了,這種場景是在圖拉國經常看到的景象,也是自己覺得欣欣向榮的,一個國家在晚上不會享受夜生活的話,那隻怕這個國家隻剩下尖刻了,以後該拿什麽撐起整個國家呢?
流煙清慢慢走近姻緣路,並沒有太過靠近,因為流煙清知道這個時候若是被靜軒發現自己的話,那自己一定要留的很晚,隻怕到第二天都覺得太短。流煙清想,既然已經留下了那封信的話,就不需要再次叨擾了,這樣的話,隻會留下戀戀不舍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