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第一次進宮,自然是對皇宮這個地方感到敬畏,特別是麵對著皇後的時候,更加是不敢抬起頭了,緊張的全身發抖,雙手也不知道該怎麽擺,隻有學著一邊的宮女行禮了。
皇後看著狼狽的雲朵,上前打量了一會兒,可以抬高嗓音說道:“你就是雲朵?這個名字挺不錯的,聽說你的琴藝可以與咱們圖拉國的樂師們並駕齊驅了?果真是這樣麽?”
雲朵顫顫巍巍的小聲道:“皇後娘娘過譽了,雲朵怎麽敢跟宮中的樂師相比呢,雲朵隻不過是從師傅那兒學來的,能夠混口飯吃的技藝罷了。”
皇後在棋蝶的攙扶下緩緩坐在一邊的石凳上冷笑道:“雲朵這是對自己的才藝感到謙虛呢,還是真的是這樣?”
雲朵一愣,茫然的不知所措。
皇後繼續笑道:“圖拉國堂堂的公主的導師也是絕對優秀的,可是你自己本身就受到了質疑,還怎麽作為公主的導師呢?而你有幾分手藝還真是值得質疑的。”
流煙清說道:“皇後娘娘,雲朵隻是一般的百姓而已,百姓是淳樸的,自然不會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況且雲朵的技藝兒臣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太子妃這是在質疑本宮的判斷麽?”皇後笑道,意味深長的看著流煙清。
流煙清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母後大概沒有聽過雲朵的技藝吧,那麽恰好這個時候讓雲朵為您彈奏一曲,您看如何?”
皇後眼神逐漸放低,深吸了口氣,繼而眼神落在旁邊的水果盤上,瞧了眼身旁立著的若離微笑道:“若離,這些水果都是你準備的?”
若離恭敬的行禮:“回皇後娘娘,正是如此,若離見太子妃和小公主在這悶熱的天氣下,是應該吃些水果解解乏了,哦對了,皇後娘娘您也嚐一些吧。”
“喔,既然是若離準備的,那本宮倒是要好好嚐嚐了,別愣著啊,你們倆趕緊坐下來,棋蝶,若離?”皇後幹脆將注意力放在了若離和棋蝶的身上,嚷著她們坐在自己的身邊。
流煙清見場麵有了些許輕鬆,便給雲朵遞了個眼神。雲朵心領神會,麵向著皇後,坐在了琴案上。
皇後又向暗麟招招手:“麟兒,過來皇祖母這兒。”
隻有流煙清一個人坐在雲朵的身邊,麵對皇後的冷遇,流煙清心裏沒有更多的困擾,反而感到很輕鬆似的。
大概這就是因為對靈非流的愧疚存在著的吧,況且若是這個時候皇後一如既往的對待自己的話,那麽心裏更加感到為難了,這也正是表明皇後看重自己的事實,若是不在乎自己的話,今天又怎麽會如此冷遇的對待自己呢。
大概也隻有流煙清是有著這樣的想法了,卻沒有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因為棋蝶在這個時候正用這盛氣淩人的眼神看著流煙清,流煙清自然是知道的,因為流煙清有著深刻的體會,在自己還是凜妃的時候,靈雪兒這個一國公主的架勢就足夠成為了自己的天敵。
現如今的棋蝶不正是與當初的靈雪兒一模一樣麽?可是不同的是,靈雪兒她是深切的深愛著空明夜,愛的徹底,愛的全身毀滅,那份信念依然留在眾人的心中。在靈雪兒死去的那一刹那,流煙清突然感覺到了靈雪兒的死是多麽的壯烈。
靈雪兒她敢愛敢恨,為了自己所愛的人,不管結果如何都是心甘情願的。而讓流煙清更加震撼的是,在回宮的路上暗麟對自己說,靈雪兒為她買冰糖葫蘆,帶著暗麟騎馬的時候還不停的觀察暗麟有沒有不適,為用自己身上的袍子將暗麟裹在身前,生怕暗麟會因為泥土的迸濺而感到不舒服。
在靈雪兒挾持暗麟的時候,對暗麟說:對不起了。
流煙清知道那不是靈雪兒的本意,所以在當每逢宮中有喜事的時候,都不忘前往靈雪兒的墓碑前與她說話。
靈雪兒是最不甘寂寞的,倘若在以前的話,靈雪兒孤身一人的時候,會不會偷偷的掉眼淚呢?
思緒回到現在,麵前的棋蝶卻是一副讓人捉摸不透的樣子,那雙眼睛時而清澈時而深邃,有些時候還有些意味深長的笑意,流煙清認為,大概棋蝶就是那種不管什麽事情擺在身前都不夠讓她感到驚慌,她永遠是沉著果斷的。
明若離這個女子從小在軍營長大,回想起前不久對靈非流發自肺腑的請求,讓流煙清覺得這種敢愛敢恨的性子與靈雪兒倒是有幾分相似,可是明若離給人感覺是一種單純的樣子,她是絕對不可能有害人之心的。
對於明若離倒是還好對付,可是棋蝶卻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女子,她有著明晰的判斷力。她懂得怎麽討好皇上和皇後,畢竟圖拉國的一切全部掌握在皇上和皇後手中,而圖拉國就隻有靈非流這一個太子,日後的皇位也終究是屬於他的。
棋蝶的聰明之處就在於她能夠討好皇上和皇後,而流煙清曾經是夜王的妃子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利用這一點,棋蝶就大有機會可以翻身,隻要棋蝶為靈非流誕下皇子的時候,那以後的皇後之位就是棋蝶的了。
流煙清冷笑,她怎麽會將皇後這個位置讓給她呢?如果讓給她的話,那自己和暗麟在宮中該如何生存下去呢?
不知不覺,雲朵的一首曲子已經彈奏完畢,在流煙清的思緒回來的時候,隻剩下餘音繚繞的顫音。
流煙清一驚,低聲問道:“已經完了?”
“是,太子妃。”雲朵笑道。
流煙清再看看對麵的皇後,隻見她的眉頭緊蹙,上下打量著雲朵,好似麵前坐著的人是一個不可置信的人一般。
“你今年多大?”皇後問道。
“回皇後娘娘,雲朵今年一十六歲。”
皇後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正想要說著什麽,卻被一邊的棋蝶打斷了。
棋蝶友好的向雲朵點點頭,繼而對皇後說道:“皇後娘娘,棋蝶來皇宮裏倒是沒有聽過宮中的樂師彈奏的曲子呢,我可以聽聽麽?好做個判斷,若是雲朵真的與宮內的樂師不相上下的話,看來麟兒就不用換導師了,您說是嗎?皇後娘娘。”
皇後想了想,繼而微笑的點點頭,笑道:“還是棋蝶想的周全,近年來朝中大小事務繁忙,宮中的樂師們倒是沒有仔細的聽,現在看來就是個好時機,本宮倒是要看看百姓和咱們皇宮內的樂師們比起來到底是哪個比較精粹。”
流煙清聽這麽說,瞄了眼身邊的雲朵,可是讓流煙清驚訝的是,在雲朵的眼睛中並沒有透露出驚詫和驚慌,反而是從容不迫的樣子,仿佛早已經預料到了一般。
皇宮內的樂師們流煙清是見識過的,與其說江湖琴師弦音的技藝沒有人能比的上,倒不如說皇宮內的樂師們彈奏的樂曲是從未被超越的,而流煙清自以為姣好的現代社會學來的樂曲都比不上她們的二分之一,所以流煙清隻能裝作自己不懂古琴,這樣若是被嚷著彈奏一曲的話,還可以用自己不會來搪塞過去。
可是雲朵會行麽?流煙清眼眸中不禁有些擔憂,若是在此時此刻不符合皇後的心意的話,那麽雲朵這一個維係著圓夫和自己的紐帶就不會再有了,那麽圓夫這一個朋友自己隻怕是以後沒有機會再見過了。
隻怕圓夫若是知道他已經與流煙清沒有聯係的話,不會知道空明夜的一舉一動的情況下,那一定是想要想方設法潛入皇宮天牢將空明夜救走。天牢內機關重重,隻有獲得準許後才可以將天牢的機關全部關掉,照圓夫的思想一定不顧性命的前去營救。
若是因此丟掉性命的話,隻怕流煙清一定會懊悔加上自責,失去了這麽一個好朋友。
棋蝶和皇後想要做的,隻不過是找個借口將百姓們趕出這裏,因為她們生來就是高貴的,是對於低等的人們感到排斥的。
想到這裏流煙清不禁冷笑,還是一國之母呢,竟然眼中容不下這樣的人存在,貧賤人們怎麽了?人家有的自然是高尚的情操。
樂師們用這宮中最標準的禮儀向皇後和流煙清請了安,繼而又向暗麟請安。她們的模樣讓流煙清陡然間想起了紅樓夢中的林黛玉,眉宇間都有著幾分惆悵和悵然若失的感覺。姣好的容顏沒有一點血色,卻出奇的清麗,讓人聯想到了蓮花。
流煙清突然想起了弦琴,在自己第一次遇到弦琴的時候,她的模樣就與現在的她們相仿,讓人心裏不禁多了幾分憐惜。
一共有三個琴師,為首的是穿著精致的宮服的藍色裙裳,從她頭上戴著的發簪來看,這個人一定有著與宮中女官一般大的地位。
在她後麵立著是兩個穿著粉白色裙裳的女子,兩人頭上隻戴著一根步搖,像是藍色裙裳的徒弟。
“你就是舞樂閣的女官?”皇後挑起眉頭,生硬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