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也許是在晚上,也許是在黎明,流煙清覺得這二層的牢獄內特別安靜,安靜到覺察不到自己的存在,流煙清試圖從地上爬起,但是全身冰涼的身體已經麻木了,並沒有力氣這麽做。正當流煙清懊惱之際,突然在門外的石階上有細瑣的腳步聲,慢慢向這裏靠近,緊接著鐵門被輕輕的打開。
逆著光,一個身材修長的身影進入流煙清的眼簾,流煙清一瞬間覺得這個人就是空明夜,因為隻有空明夜才能將身上的長袍穿出這般俊美瀟灑的樣子,若是在曾經的話,流煙清一定高興的迎了上去,可是現在在自己心裏湧現的不是高興,而是恐怖,絕望的恐怖。
流煙清掙紮著身子向後挪去,順手將身邊的紗衣蓋在自己身前,不想這細瑣的動靜讓門外的人察覺到了,邁著步子大步向這兒衝來。
流煙清驚恐,全身發抖的喃喃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煙清,你怎麽了?不要害怕,是我,是我靈非流。”
“真的是你,非流。”流煙清顫抖的說道,茫然的揚起小臉看著靈非流
靈非流大步走來,借著月光,靈非流看到在自己麵前的這張臉充滿了對事物的恐懼,那雙已經紅腫的雙眼正膽怯的看著自己。靈非流詫異的打量了下流煙清,突然發現了不對勁,地上淩亂的褻衣和流煙清衣冠不整的樣子頓時讓靈非流倒吸一口涼氣。
“在圖拉國的天牢中,經常有將軍們偷偷潛入這裏對牢獄中的囚犯施以暴行,難道……”靈非流頓了頓,眼眸間頓時充滿了憤怒:“到底是誰,竟然敢這麽做,我一定會將他大卸八塊!”
“……空明夜。”流煙清小聲的說道。
靈非流一驚,上下打量著流煙清,眼神頓時轉變成擔憂:“他知道你懷了他的孩子對不對?為什麽還要對你做這種事情,懷孕的人最忌諱這種事了,孩子怎麽樣了?”
流煙清搖了搖頭,哽咽的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隻是我的肚子好痛。”
“給我看看!”靈非流緊張的眉頭緊蹙,什麽都沒有多想就想要掀開流煙清蓋在身上的衣服。
“別……”流煙清緊緊抱著身子:“我身上什麽都沒有穿。”
靈非流趕緊縮回雙手,氣氛頓時變的異樣,就像是初戀一般的恬靜和手足無措。靈非流尷尬的撓了撓頭發:“對不起。”
本來靜謐的牢獄好像在這個時候突然變得有沉悶的響動,靈非流緊了緊眉頭,低沉道:“不好,好像被發現了,失禮了!”
靈非流將自己身上的衣物解下,將流煙清包裹起來,將她抱在懷中,迅速的衝了出去。在一樓已經有不少的腳步聲,靈非流武功高強,這一點是絕對不會分辨不出的。
在經過鄰國太子的牢獄的時候,流煙清被叫住了。
“凜妃娘娘。”鄰國太子輕聲呼喚道。
流煙清從靈非流的臂彎看了眼鄰國太子,沒有說話,繼而又扭回頭。正當靈非流帶著流煙清提步要離開的時候,那鄰國太子又說話了。
“你們是想要逃走對不對,我知道一個捷徑。”
靈非流詫異的看了看鄰國太子,又看了看流煙清,想要征求她的意見。
鄰國太子繼續道:“難道凜妃忘記了在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就在我對麵的那個牢獄,你和那個長的像是女人的男人逃出去的事情。”
流煙清想了想,繼而恍然大悟,趕緊向靈非流做了個手勢。靈非流順著方向看去,果然這個牢獄間的構造不簡單。
“你為什麽要幫我們?我們可以相信你嗎?”靈非流緩緩說道。
鄰國太子嬉笑了下,依然是不羈的表情:“本王隻是在幫助凜妃娘娘罷了,哦,不對,現在的話,應該稱作您為流煙清了。”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流煙清問道。
鄰國太子俏皮的向流煙清眨了眨眼睛,伸出食指在唇邊放了一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靈非流果然很快就找到了那個機關,輕而易舉的打開了。靈非流鄭重的對鄰國太子行了個禮:“多謝相救。”
鄰國太子撓了撓頭頭發,慵懶的說道:“最好走的越遠越好,不過……”頓了頓,鄰國太子認真的看著流煙清緩緩說道:“我的名字叫桃寅,隻希望你能記住。”
末了,桃寅微笑的向流煙清擺了擺手。
流煙清閉上眼睛,回想著第一次與圓夫逃出王府的時候,享受著微風的輕撫,將自己的長發撩起,聞著身邊的青草香味。不過這次同樣是在重複著,卻讓自己覺得無比的凜冽,明明是微風,可就像是刀子一樣硬生生的割開了自己的皮膚。流煙清下意識的蜷縮在靈非流的懷中,臉頰緊緊靠在靈非流的胸口,想讓風吹不到自己的臉頰。
靈非流看了眼懷中的流煙清,輕輕的笑了下。
“不要取笑我。”流煙清說道。
靈非流一愣,刻意的咳嗽了下,回答道:“沒有。”
然後是一陣沉默。
“你怎麽會來這裏,還知道我被關起來了?”流煙清問道。
“你忘記了我還有手下潛伏在夜王府,他們掌握著一舉一動。”
流煙清點了點頭,幽幽的說道:“謝謝你。”
靈非流一邊使用輕功一邊繼續道:“不過,很快空明夜就會知道了,所以我現在要將你帶回圓夫的身邊,幫你恢複身體,如果沒有特別嚴重的話,我們要連夜趕路。”
“去哪?”流煙清揚起頭,不解的看著靈非流。
靈非流順勢低下頭輕啄了下流煙清的額頭,繼而輕鬆道:“當然是我們的圖拉國了。”
流煙清承受不起,總是受到靈非流的照顧,的確,在流煙清聽到‘我們的圖拉國’的時候,心裏更加沉重了,而且,靈非流剛才親吻的可是夜王的女人。
“我……我可是空明夜的女人,我不想拖累你,你是圖拉國的太子,本身就是高貴的。”流煙清輕輕說道。
靈非流嚴肅的看著流煙清,緩緩說道:“若是你在我身邊的話,我會更加的優秀!”
當圓夫看到流煙清這個樣子的時候嚇了一跳,在圓夫麵前的流煙清是一個衣衫不整,頭發淩亂,臉色煞白的樣子。圓夫趕緊叫來靜軒為流煙清擦洗身子,繼而將流煙清安排在一個安靜的房間。
圓夫仔細的為流煙清把脈,繼而舒了口氣:“還好,孩子沒有事,隻是受了些驚嚇,如果不是煙清的意誌力的話,孩子早就沒了。”
流煙清眼淚頓時留下來,握著圓夫的手說道:“謝謝你,謝謝你圓夫。”
圓夫拍了拍流煙清的手,繼而狠狠的盯著靈非流:“這是不是你做的好事!”
“怎麽會是我,給我天大的膽子都不敢啊。”靈非流極力辯解。
“是空明夜,圓夫。”流煙清靜靜的說道。
圓夫的表情僵在臉上,伸向靈非流的拳頭縮了回來,重重的垂在身側,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他不相信是麽。”
流煙清苦笑的點了點頭。
“雖然有些不情願,靈太子,在下就拜托你,帶著煙清離開,越遠越好!”
靈非流笑道:“即使不是你說,我也會這麽做的!”
真的就這麽離開了麽?真的一刀兩斷了麽?孩子,我們該怎麽辦?流煙清心裏絕望的嘶喊。
風靈王國好似突然間從華麗、值得留戀的國度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國家,在這裏廣為人知的已經不是第一美人流月清了,而是舞姿優美的靈雪兒,夜王府的正宮娘娘不在了,空明夜沒有選妃,自然是靈雪兒轉正了,繼而整個後宮已經不見了往日的嬉笑打罵,等於是死氣沉沉的一片,偶爾會有一些嬪妃被靈雪兒無故找找麻煩,又是借著空明夜的手將她們打入冷宮。
而空明夜依然在準備著自己的重任,偶爾會在夜王宮上眺望著刺蘭殿的方向,他依然穿著那紫色的紗袍,在指尖把玩著的,是那隻紅色的,繡著盤龍的絲絹,空明夜永遠都是寂寞的,甚至在半夜會突然驚醒。
自從流煙清從這個國家消失了,整個風靈王國好像是少了什麽似的,就連午後的烈日都覺得比平常更加索然無味。
得月樓依然門庭若市,因為在這個時候,所有的慕名而來的客人們來到得月樓為的不是瀟灑的享受,而是為了懸掛在大堂中央的那四幅絕世佳人:風姿卓雅的美人靈玉;美若仙子的美男子傾言;傾國傾城的美人圓夫;以及冷傲不羈的美人夜空。
每當客人問起來的時候,靜軒總是會鄭重其事的對他們說:“這四個驚若天人的佳人有著未完成的使命,我想,總有一天,他們會來這裏的。”
偶爾圓夫的興致來了,會將自己打扮成女人的樣子,出其不意的出現在眾人麵前,繼而這一整個月,生意好的簡直就讓人抓狂。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不知過了多少年歲,也或許從來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