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厚是在借酒消愁,他近來心情十分煩悶,自認為武勇非常,在奪嫡之戰中有幫助天水王登上王位,有從龍之功。
這次天水對華夏國用兵,滿心以為能夠得到重用,在沙場上闖出威名,不成想出征將士的名冊下來之後居然沒自己什麽事。
理想和現實落差太大,莫厚滿腔忿恚無處發泄,整日裏隻和幾個狐群狗黨一道花天酒地。
莫厚酒量不錯,但喝多的時候也會耍點酒瘋,偶爾也會嘀咕幾句大不敬的話。要不是身份高後台硬,等閑罪名動他不得,他早被新王幹掉了。
莫厚在外尋歡作樂的事,他自己從不藏著掖著,不過到沒有往家裏再添過人。
本來他這個情況還算是單身,那些有心想要聯姻的權貴看到他這般作派,也打消了心思。榮王府內除了幾個一開始就服侍她的小侍之外,就隻有側妃萬斯卡一人。
榮王,原本應該隨著天水向華夏稱臣而順勢降級為榮國公這個能讓穿越者噴出一口血來的稱謂,不過在天水內部,沒人將向華夏稱臣這件事放在心上,還在使用榮王這個稱呼。而萬斯卡這個側王妃的封號也仍然有效,榮王府也沒有變成榮國府。
莫厚一身酒氣脂粉味回到家中。
萬斯卡正斜倚在莫厚的床頭,捧著一本《詩經》亂翻,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她剛剛沐過發,一頭青絲隨意披散著,蜿蜒鋪在錦緞上,散發著皂角幹淨的清香。
見莫厚進來,放下書,斜斜地睨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笑意,又有些憐憫。
莫厚心思煩亂,【呯】地重重關上門。這個萬斯卡讓他很是迷戀,又莫名帶著點恨意。沒有任何端倪,但他就是覺得自己會陷入如今的窘境,都是眼前這個女人造成的。
“殿下不覺得奇怪嗎?”萬斯卡突然問道。莫厚一愣,接下來對方的話讓他立刻忘記了之前的想法。
“之前大王還對殿下信賴有加,突然變得如此冷淡,定是受到有心人的挑撥……”萬斯卡托著腮,淡淡說著,“與殿下為敵的人,明裏暗裏可是不少啊,又能說動大王,定是有一定的底牌和實力……”
萬斯卡還沒有說完,莫厚便已急不可耐地問道:“會是誰?”
莫厚不知道和他作對的到底是何方神聖,萬斯卡卻清楚得很。她剛才從天機令得到消息——莫西和天水朝廷又達成同盟,這也是莫厚為何一直被閑置的原因。
“我聽說,在天水和華夏邊境,新組織了一夥馬賊,頭領長得很像莫西。”萬斯卡說道。
“你是怎麽知道的?”莫厚皺著眉頭問,他當然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一旦萬斯卡說的是真的,那麽這將是他要麵臨的,最難堪的局麵。
“這件事,早在天水傳開了,連後院家眷們都能聽到傳聞的事,到現在恐怕隻有殿下一人不知吧?”萬斯卡說道,食指點在莫厚的眉心,順著鼻梁滑下,在嘴唇中央停留了一會兒,卻在對方張嘴咬住之前縮了回來。
“要說起來莫西恐怕是最恨殿下的人,我猜他現在一定很想將咱們這對狗男女碎屍萬段。你說呢,殿下?”
莫厚冷哼了一聲,他此刻越發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說道底,一切不都是你的計劃?”
“你是怕了?”萬斯卡說著,微揚起頭露出一抹微笑,自傲中帶著幾分狡獪,幾分不屑還有一點孩子一樣的純真神態。披散的頭發如鴉翼一般黑,襯得膚色如雪,肩膀也更顯單薄。
“你覺得當初不該讓我招惹到你,對吧?”萬斯卡低聲說道:“但是殿下那個時候應該不是這麽想的吧?那個時候,你會經常想著,我們要是能在一起多好。”
莫厚突然很想狠狠抽這個男人一頓。天水男子性情暴烈,貴族大都隨身帶著馬鞭,打自己女人完全是家常便飯的事情。
最為迷戀這個萬斯卡的時候,莫厚根本無法想象自己居然也會有想要揍她的那天。
他拽住她的頭發,狠狠將人拉向自己,另一隻手順勢攬住她的腰,嘴角微抿著,眼神深黯。僵持了一會兒,終於用天水語罵了一聲,俯下身狠狠噬咬她的脖頸和鎖骨。
萬斯卡本因頭皮吃痛微蹙著眉,但看見對方這般模樣,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個男人終究拿這樣的她沒有辦法
雲雨之後,萬斯卡支起身子,推了一把昏昏欲睡的莫厚。
“哎!咱們怎樣說也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平時你上哪兒鬼混我都不管,但是現在最好收收心想辦法搬倒莫西才是,否則,一旦讓他得了勢,又豈會給你我安生日子過……我跟你說話,你聽到了沒?”
莫厚心不在焉地應著,萬斯卡這番話倒是沒錯,就是說話的時機不對,讓他心生反感,之前溫存帶來的柔情蜜意頓時消散無蹤。
到現在,莫厚總還記得初見麵時,萬斯卡在馬背上純淨明麗的笑臉。那時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個世外神仙般不帶一絲煙火氣息的女人骨子裏竟是這般世俗,心機深沉而且喜愛追逐權勢。
隻是,自己總逃不開她的誘惑。
看到莫厚望著自己的視線語法不善,萬斯卡嗤笑一聲,不大不小剛好讓對方能聽到。
莫厚卻沒有發作,氣呼呼轉身,背對著萬斯卡睡了。
當初在天機令做這方麵訓練的時候,無論對付哪一種男子,萬斯卡都是遊刃有餘,她自然知道自己這樣做並不妥當。
但是每次看到莫厚,她就忍不住想要激怒對方。一方麵勾著他,一方麵又想要看到他厭惡自己的表情。
這種關係危險之極,若哪一天當真將兩人的情誼消磨幹淨,或是激起了莫厚的真怒,無疑對任務很不利。但人心真是最難左右的東西。
華夏京城肅王別院之內,瑞晗就著燈火看著天機令從各地傳來的消息。
和一個月前相比,她消瘦的厲害,臉色略顯暗黃,很不好看。將最後一條消息整理完,活動活動酸麻的手臂,突然感到惡心,轉過頭幹嘔起來。
站在一旁伺候的敏兒,立刻行動起來,捧痰盂的捧痰盂,端茶水的端茶水,動作麻利,顯然都是做習慣了。
瑞晗漱過口,接過敏兒遞上的手巾,擦了把臉。隨口問她:
“肅王的書信到了嗎?”
“夫人怎麽不記得了?肅王殿下的書信誰敢扣?每次不都是先給你看的?”敏兒立刻回道:“夫人是不是想王爺了?也是的,夫人懷著孩子,王爺卻和另外一個女人在外麵,想起來就讓人生氣!”
瑞晗搖了搖頭,是自己故意瞞著肅王有身孕的事情,如今怎麽可以反過來責怪他,隻是聽敏兒今天的口氣,肅王是沒有書信送回來
瑞晗低下頭,輕輕撫著腹部,“孩子,你爹可真沒良心!居然連局關心的話都沒有,你猜等你出生的時候,你爹能不能趕回來?”
雖是埋怨的話,卻沒什麽怨恨之意。雖然內容幹巴巴的千篇一律,但是這一路行軍,肅王的書信卻是一直沒有斷過。
相較之下,瑞晗的回信卻是少的可憐。實在是白駒這孩子太能折騰人了。瑞晗心裏想著,又是一陣反胃。
說也奇怪,懷這個孩子可比當年帶玄鳥的時候辛苦多了,可瑞晗卻一點也不覺得煩躁。
也許是因為之前她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如今便對眼前的這個看的十分重要。又可能是之前玄鳥責怪自己沒有好好的照顧他,這一次他又轉世投胎回來,重新做自己的孩子。
懷孕的人喜歡胡思幻想,有時候瑞晗不禁有這樣的錯覺,那個無緣一起成長的孩子,此刻又回來了。
這一日正是立秋時節,瑞晗望著一桌子的菜飯發呆,接連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肅王都不曾有書信送回。
雖然前線戰事很吃緊,但這樣長時間沒有音訊,多少還是讓她心中不安。
本想著托人去問問情況,可影十七不在身邊,瑞晗一時真的想不起什麽好人選。
就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有小丫頭來報,說是淮南王要求見,瑞晗有些疑惑,淮南王自從大軍出發之後,一直在家中稱病,很怕別人懷疑他是假裝的,都有一個多月不曾出來走動。
今天怎麽會無緣無故的跑到自己這裏來?心中肅然是懷疑,可瑞晗不想就這麽將他打發走,說不定他還真能帶來什麽有用的消息。
說
“王嫂,這是怎麽了?難道說我肅王哥哥不在家,你就吃不下去飯了?”
淮南王也是個多變的人,對自己有把握征服的人,多半時候是任性的,可對自己沒有把握的人,大多數時候,他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淮南王還沒等進屋,便先開口說道,瑞晗本想著起身迎接,可懷孕的症狀已經讓她懶得動彈,於是她仍舊坐在椅子上。
淮南王進來,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撇撇嘴說:“我說王嫂怎麽吃不下去飯,這清粥小菜的,換了我,我也吃不下去!”
說著,他特意看了一眼瑞晗的腹部,瑞晗此時已經有四五個月的身孕,完全可以看得出微微隆起的腹部,明明已經知道實情的淮南王,此刻卻故作驚訝的樣子,繞著瑞晗走了一圈,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高聲說道:
“王嫂,要是小弟沒看錯的話,你這是有好幾個月的身孕了!”
瑞晗被淮南王看的很不自在,好在她定力比較強,又想到肚子的孩子,也沒好意思開口嗬斥他。
畢竟他不靠譜的性格,華夏皇室沒有人不知道。
可接下來的事情,讓瑞晗有一種,自己是不是走錯房間了的感覺。
“來人,快點將這些清粥小菜換下去!孕婦都是需要補身體的,吃這些東西怎麽行!”
一邊說,淮南王一邊招呼著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