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肅王第一個反應是熱血,第二個反應是DM,不論哪個,套在這兩人身上都覺得異常別扭。
肅王騎馬走了一路,大腿磨得生疼,無奈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抱怨。但和影十七說話間,不滿多了幾分怨氣:“你還沒回答我,這麽跟過來要做什麽?”
“……夫人擔心王爺路上受苦,身邊的人用的不稱心,於是便屬下跟著一起來。”
“咦?”肅王略微遲疑的看了眼影十七,顯然他沒想到瑞晗會這般貼心,畢竟將影十七留在誰身邊,誰就更安全些。
“夫人說王爺這次上戰場,說不定會遇到多少危險,她在京城,就算是有危險,化解也方便些。”影十七低著頭,公事的回答著。
“罷了!”肅王說道,心中卻也鬆了口氣。
從得知自己將上戰場到現在,第一次覺得踏實起來。就算身邊有許多影衛,卻也隻有這個男人,會讓他有這樣的安全感。
大部隊行至半路,從天機令送來的邸報和情報。
邸報上除了曝光鹿鳴關的守軍配置,以及援軍的情報和支援路線之外,還寫道前線戰事不利,大軍未至,狄萱和魏鸞便已接連丟掉了鹿鳴關,和嘉陰關兩座關卡。
現在,兩人率領殘部後退四百裏,據守淇關。其間至關內百姓於不顧,任憑天水軍隊對其燒殺劫掠。狄萱重傷,目前前線由魏鸞一人主事。
看到這份邸報,我的心一下子沉下來,可想而知,此時傳到京城,會有怎樣嚴重的反響。更重要的是,前線情報泄露至此,事前事後天機令居然都沒有發覺,瑞晗身為天機令的負責人,此事也是難辭其咎。
放下邸報,肅王轉而去看天機令送來的報告,其內容比起邸報來說,要詳實許多。
早在兩人把守鹿鳴關之時,因為兵力居於劣勢,兩人采取白天頻繁調防,夜晚每人手持十字型火炬的方式,造成鹿鳴關兵力充足的假象,一開始成功地唬住了天水軍。
但是後來,邊境兵力部署情況被泄露,天水那邊得知鹿鳴關兵力不足的事實,反而將計就計,增兵減灶,佯裝撤退,反而打了狄萱魏鸞一個措手不及。
雖然最後守住了鹿鳴關,卻是損失慘重。之後天水軍中突然出現大量的攻城利器,衝車,回回炮【拋石機】等,鹿鳴關大門不支,被衝車撞開。
魏鸞和狄萱兩人不得不指揮守軍撤退,魏鸞保住對抗天水部隊的力量,狄萱當機立斷,放棄了關內所有百姓,以此換取在嘉陰關布防的時間。
沒多久,嘉陰關失守,狄萱親自帶領兩百步兵,循山路繞到敵後,將拋石機和衝車全部燒毀。兩百步兵也隻有十餘人趕到淇關,狄萱本人更是身受重傷。
至此,肅王實在沒有辦法責怪狄萱和魏鸞兩人。
據天機令傳來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操控之下,京城無數士子聯名上書,要求懲治他們兩個。
從大局上來看,狄萱的選擇是正確的,但誰又能站出來說,兩關之內的百姓就該死呢?
肅王放下天機令的密報,長歎了一口氣,在安靜的營帳之中,顯得十分清晰。
以影十七為首的影衛們固守職責,麵色肅然地四處警戒。也隻有公羊柏前來拜見的時候,還能和肅王說上兩句。
“本帥要沐浴,你們叫人準備熱水!幫我更衣!”
天愈發熱了,隻在夜晚才略有一絲涼氣,盔甲笨重悶熱,一個人的話,要脫下來也挺費勁。
肅王自覺並非嬌氣之人,出門在外,更是沒那麽多講究。因為是空降過來的,行軍時處處留心,唯恐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出征後的頭幾天,晚上也是脫了盔甲再睡的,後來發現士兵們還有公羊柏等一些將領都是直接穿著盔甲便睡。於是便也像他們學習。開始十分不舒服,習慣之後,偶爾脫下盔甲,反覺得輕飄飄很不自在了。
讓影衛們在外麵守著,肅王整個人泡在熱水裏麵。小優的隨行還未到達,肅王擔心戰事有變,隻讓她在最近,相對安全的城裏居住。
出門在外,衣食住行自然不必家中,這些日子,說辛苦也辛苦,說不辛苦,咬咬牙也挺過來了。
開始那幾天,整日騎馬,大腿內側磨得紅腫不堪,還好來時準備了藥膏,還有天氣幹燥,盔甲裏十分悶熱,為了維持軍容,肅王還得保持齊整的模樣。
好在經過這幾日的風沙,白馬和黃金甲胄都變得灰撲撲,看起來低調多了。
好在肅王是這隻部隊名義上的最高統帥,優先享受軍隊裏提供所有的資源。
普通兵士要靠雙腿走路,吃大鍋飯,沐浴的次數更是有所限製。至少他還有馬騎,吃飯時候可以點菜,想在水裏泡多久就泡多久。
往身上撩了兩把水,才不過半個月,肅王身上就變成黑白兩個顏色,臉和手上就跟曬了日光浴一般。瘦了,也更結實了,手粗了,皮膚也粗糙了不少,尤其是大腿上。
哪怕是肅王這樣的人,也是有些愛美之心的,這樣的改變讓自己小小鬱悶了一把。
照這個架勢,美白是不可能了,倒是可以考慮曬個日光浴什麽的,哪怕全黑也比一塊黑一塊白的好。
“來人!幫我擦背!”肅王趴在浴桶邊緣,懶洋洋朝外麵喊了一聲。
不一會兒,聽到有人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拿起手巾在我身後很不專業地擦了起來。
“太大力氣,會疼的!”肅王抱怨道。
“是!”身後傳來熟悉的男低音,肅王一個激靈轉過身。
……呃,男人伺候他洗澡,還真是件不容易接受的事情。
“他們說這個工作還是屬下來做最為合適!”影十七低著頭,看也不看肅王一眼,隻小聲說道。
“你先出去吧!”在這個都是男人的地方,和他呆在一起,肅王覺得自已也有失控的可能。
“……是!”影十七就像地上有錢一般,頭也不抬,低眉順眼地道。
“你怎麽了?”他當影衛的時候可是十二個時辰全程監視,說不好聽的,無論肅王是更衣還是洗澡,他看也看過無數次了。突然這樣是在鬧哪般?
“殿下比從前更有魅力了!”影十七躬身退出,口中卻大大方方地說道。
他這次出來眼睛忘在家裏了吧?
瀾州西南山村中,一個纖麗的人影背著與他身軀極不相稱的小山一樣的柴火往回走。
“顏家的,砍柴回來了!”村口幾個中年女子圍坐在一起,一邊磕牙一邊縫縫補補,見她經過,紛紛打招呼道,“放下東西歇一會兒吧!你婆婆眼睛沒那麽長,看不到這邊!”
女子隻點點頭,背著柴離開了。
“可憐見的!”望著她的背影,一個村婦感歎道。
“不過這娃力氣可真大,一個人能拉犁能拉磨,就算是男人,也少有這麽大氣力吧?村裏那幾個想占他便宜的野男人都被她打得什麽似的!可惜攤上那麽一家子!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來下地幹活,忙裏忙外還得伺候他那個病鬼男人!”
“真可惜這麽個人了,長得水靈靈,還識文斷字。聽說他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落難了才到這個地步。”
說道這裏,語氣又有些幸災樂禍,整日坐在繡樓裏繡繡花彈彈琴的小姐,看看如今處境還不如自己,心裏總有種莫名的快意。
“得了吧!那顏家人還覺得虧了呢!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媳婦居然是個啞巴!當初為這事差點和王牙公打起來。不過堂都拜了,還能再將人發賣了不成?”
梅玄心聽到相親們的議論,下意識摸了摸喉嚨。開始是因為喉嚨受傷,為了防止惡化,在傷愈之前,不能開口。後來卻是聽見傷愈後嘶啞的嗓音,覺得倒不如這一輩子都不能說話了。
一路回到顏家,剛進院子,便聽見東廂房內傳出劇烈地咳嗽聲。她趕快放下柴,幾步奔進房內,顏恕正歪在炕上,一手攥著書本,一手捂著帕子,不住地咳嗽。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他今年已經十歲了,看起來卻隻和七八歲的孩子差不多大。
梅玄心倒了杯溫水遞給顏恕,一麵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大姐,我沒事……”顏恕朝他笑了笑
梅玄心從懷中掏出今天進城抄下的邸報,遞給顏恕。
“謝謝大姐!”顏恕感激地接過梅玄心抄錄的報紙。剛要再說什麽,就聽見院子裏傳來叫罵的聲音。卻是顏家夫婦聽見梅玄心回來了,責備他這次打柴竟然去了這麽久。
“阿爹!別說了,我聽著頭疼得很!”顏恕咳嗽兩聲,細聲細氣地說道,“這麽大火氣,小心傷身體。”
他抱歉地看著梅玄心,知道她是因為多走了十來裏路到達縣城,又因為身上沒錢,隻得借用筆墨,將邸報上的內容全部抄錄下來再帶回。說來也都是為了自己,但這個時候,若為這件事和父母正麵爭執,也隻會讓她的處境更加艱難。
果然,聽到顏恕這麽說,顏老爺子對著梅玄心一瞪眼睛:“還不快去做飯?”之後就隻顧著對顏恕噓寒問暖。
“孩子呀,你也別太用功了,身子要緊。我和你娘也從沒指望過要讓你封侯拜相光宗耀祖,隻求你平平安安的,能傳下咱們顏家香火,也就滿足了!”
看父親這般模樣,顏恕心下感動,就算對他的行為有心中有再多無奈和不認可,也再難開口
夜間,顏恕裹著被子,打開大姐白天抄錄的邸報,粗紙上秀雅的簪花小楷和邸報上的內容相比,顯得有幾分不協調。
過了一會兒,燈燭漸暗,顏恕披了件衣服,打算添些燈油。恰好梅玄心端了一碗蒸梨過來,便替他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