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一看過之後,瑞晗回頭,看見影十七盯著這些東西,眼中難得地露出些許暖意。
瑞晗轉過頭,看見燈火柔和。腦中突然想到一句話——願使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因為歇得太晚,瑞晗便沒有挪動,直接在東廂房和敏兒湊合了一宿。
第二日早晨,從屋裏出來時,正好影十七結束了晨練,彼此打了個照麵。
瑞晗見他打扮比照當年影衛的時候有些許變化,不再將頭發全部紮起束成發絲都不會掉落一根的影衛發髻。
現在的發現依然利落,隻是發髻很低,上麵光禿禿連一根固定的發簪都沒有,隻用深色的發帶綁起來,手腕上,脖頸上都沒有任何裝飾。衣服也是深色,樣式以方便行動為準,總算衣料還不錯。
但見過羅家大少爺的那身行頭。再看影十七全身上下,加起來也不超過二十兩銀子。瑞晗突然覺得自己十分虧待了他。
從抄家完畢到第二日早朝,總共不過三四個時辰。朝臣們就算察覺到什麽,也來不及得到確切情報。
早朝之上,並沒有人提及此事。肅王則稱病告假,瑞晗則在天機令忙著統計此次抄家所得的財產。等到其他大臣們弄清昨夜到底發生何事,前來向仁宗告狀的時候。三個人正關上大門,開小會分贓,自不會見那些人。
“田莊店鋪,地契什麽的比較多,加上珠寶古玩,折合起來大約七八十萬兩,這些換成銀子要花費不少時間。好在現銀也有六十七萬兩有餘,糧食也囤積不少。眼下雖然糧草還頗有不足,但總算湊夠軍費了!”
肅王和仁宗看著賬目,瑞晗心知他們正在將其和天機令報告的朱羅兩家貪汙目錄進行對照,也不太在意。
這次行動,天機令一兩銀子都沒有私藏,包括參與抄家的天機令人員,也都進行了嚴格的控製。瑞晗從天機令的公帳中給他們一份加班費,卻沒有允許他們私藏朱羅兩家任何財產。
誰知道這些人萬一嚐到甜頭會不會日日琢磨抄家的事?防微杜漸,瑞晗不開這個頭。
“皇上,你看要不要先將糧食和現銀送入國庫?!”肅王像是在詢問仁宗,可實際上,他這話的語氣早就成了肯定句。
仁宗看了看肅王,又看了看在一旁賞風景的瑞晗,隻得點頭,他不同意也是不行的,這次抄家的目的就是為了解決軍費問題,可不是讓他去給他親爹改善生活的。
“其他的,皇叔先看著處理,日後將銀子送過來就成了。”最後,仁宗無奈的說道。
“這裏有幾家外地的店鋪位置不錯,消息也廣,天機令希望能從中照市價盤下,其餘古玩字畫皇上若有喜歡的便留下,其他可徐徐賣出。”
肅王對打個巴掌,給個甜棗這種事情一向很是在行,於是又接著說道。
“朕沒什麽喜歡的,皇叔若有喜歡的便拿去吧!天機令那邊也是,若有需要,和朕說一聲便是,怎麽還扯到買賣上來了?”仁宗滿不在乎地說道。
“公私總要分明才是!天機令的賬目上清楚些方不易被人在其中動手腳!”肅王見仁宗語氣不對,急忙補充說道。
“嗯……”仁宗點點頭,但仍不大高興。也不知道是因為小孩子的脾氣犯了了不高興,還是因為對肅王和瑞晗有什麽想法。
瑞晗心裏咯噔一聲,向著肅王使了個眼色。
肅王會意,卻隻做無事狀,勸道:“非常時期能省即省,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而且皇上剛剛登基,將來大展宏圖的時候,不也是最需要錢的時候。”
“隻是委屈皇叔了!挺過這段日子,財政慢慢好起來。朕定然會補償皇叔和夫人!”
肅王微微一笑:“做我自己決定要做的事,哪裏是委屈?不過說到委屈,明日早朝,若有人就此事參臣一本,皇上打算怎樣處理?”
“罰三年薪俸,這是朕和太後娘娘商量後決定的,不過這也算是朕先欠著皇叔的,日後給你補上!”
“嗯?”雖然早就知道仁宗不會重罰,可這也太輕了。假傳聖旨,草菅人命這種大事,按理來說,瑞晗應該是直接斬首,肅王就算不削去王位,在宗人府關上一段時間,至少也該降級處分才對。
“陛下初登大寶,這樣判決,恐難以服眾?”肅王試探著問。
聞言,仁宗眼睛斜斜地望了肅王一眼。肅王這才發覺自己這話說得太不恰當。
“朕自有計較,皇叔放心便是!”
仁宗溫言說道,“朕已從豫州和涼州調遣兵將前往鹿鳴關,雖然兵力上居於弱勢,但鹿鳴關地勢易守難攻,有魏鸞和狄萱在,暫時應不會有失。”
“而從京城出發的大軍,朕準備讓公羊柏擔任先鋒,隻主帥的人選向來由宗室擔任,華夏慣例都是在親王中擇一穩妥之人……”
仁宗在這裏說的頭頭是道,肅王心中卻是知道,這一切不過是瑞希在後麵麵授玄機而已。
話說到此處,仁宗停了下來,但肅王也知道他這次卻絕不會讓豫王再次掛帥,而淮南王這個時候身受重傷,也很難說是不是刻意為之。
怪不得隻罰三年俸祿,原來是還用得著肅王親王的身份:
“臣……差不多明白皇上的意思了!”肅王說道,“皇上也知道,我不知兵,貿然領兵,怕會誤事!”
“朕和太後也沒想讓你親自上陣,隻代表朕出征,壓住場麵罷了,畢竟你是攝政王,你出去效果可別其他人強上許多,朕的父,豫王之前不也做得挺好?……罷了!朕和太後再想別的法子!”
“若隻是如此!臣便去吧!”
仁宗和瑞晗同時愣住了,仁宗眼中是感動加上如釋重負,可瑞晗心中卻是萬般的擔憂。
看仁宗有點感動的模樣,肅王能說的話,都早已說過不知多少次,便沒有多言,隻道:“什麽時候出發,臣也好提前做些準備!”
“明日早朝朕就會宣布,皇叔還有四天時間。”仁宗很認真的說,一時間,瑞晗居然有些恍惚,仁宗若是不當皇帝,真的是屈才了。
“嗯!”肅王默默點頭,應下了掛帥出征這等大事,心中卻沒什麽頭緒,一時腦中錯亂得很。
“如此,臣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準備,先告退了。”
“皇叔!”仁宗突然拉住肅王。
“陛下有事?”肅王有些不解,難道他還有事情?該不會是告訴自己,一定要拚命吧。
“其實朕……不想讓你去!皇叔一定要平安回來,朕,朕將來還需要皇叔。”仁宗低聲說道。
肅王本來心中些許陰霾被這句話驅散了。
肅王朝他笑了笑:“臣明白了!皇上就請放心,臣一定打個大勝仗回來!”
離開皇宮,瑞晗直接來到天機令,讓人將影十七,崔啟傲等三人全都叫過來。
然後瑞晗便在案上將自己一直構思在的事情略作整理,寫在紙上。
他們三人齊至之時,瑞晗還沒有寫完。隻揮手讓他們坐下,招呼小廝上茶。
寫完之後,便將紙張交予三人觀看,裏麵都是關於天機令的醫療保險和撫恤製度,並且打算建造一個家屬區,專門用來安置退下來的密探和現役密探的親屬,裏麵私塾醫館市集等一應俱全,有侍衛把守不得隨意出入。
其中贍養保護的目的居多,但也有將人扣為人質的意味。雖然這樣這些人會失去一些自由權力,但是,華夏戶籍管理本身就嚴格,輕易不會讓人口流動,很多女子更是連家門都甚少出入。
這個想法瑞晗已經計劃了許久,一是裏麵很多東西參考了現代的雇傭體製,不想輕易曝光。
二是要達到目的需要大量金錢,前些年天機令一直入不敷出,近幾年才收支平衡直到小有積蓄。本來瑞晗打算再等等,但是此番肅王出征,她奉仁宗的旨意一道前往,不知多久才能回來。
三人看完之後,表情各不相同,崔啟傲表情平靜,一雙眼睛卻是亮亮的,難掩激動的神色;影十七卻是麵色凝重,略有憂色;隻有林傕老神在在看不出喜怒。
還是影十七首先開口了:“夫人想法雖好,但是按這個規模,所花費的金錢甚巨,天機令雖然尚有盈餘,但所有積蓄恐怕隻能撐兩三年,之後怕是要入不敷出了。”
“嗯!”瑞晗點點頭,卻沒有解釋。崔啟傲想說什麽,卻先看向林傕,然後似是想通了什麽,也不說話了。剩下影十七一人保持憂慮的神色。
“入不敷出,便入不敷出吧!”瑞晗說道。
影十七一愣,林傕仍然麵色平靜,倒是崔啟傲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往後一段時間,你們仍然各司其職,負責自己責任內的事務,不過不必呈給我看了,直接進宮交予皇上即可。”
此言一出,崔啟傲和影十七都有點詫異,隻有林傕仍舊萬事皆在掌控之中的模樣,幾乎讓瑞晗懷疑他是麵癱。
“理由你們明日就會知曉。”瑞晗說道,“都忙去吧!”
瑞晗若出征,天機令托付給誰呢?影十七是不行了,林傕最為理想,可他偏偏有段黑曆史,退而求其次選崔啟傲,可他那性子……
天機令副令主林傕的書房內,崔啟傲一麵品著茶,一麵看林傕辦公。
這書房布置得十分簡樸,和他人一樣低調得很。
“你所知道的事情卻不願和我分享,讓我很不甘心。”崔啟傲說道。
“所以你來找我打探情報?”林傕問。
“將事情壓在心裏豈不難受?”崔啟傲反問道。
“不難受。”林傕淡淡的回應。
“我替你難受。”崔啟傲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