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導的藍衣內侍,前方躬身帶路,瑞晗懷揣著小布包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麵,隨著魏賢邁進殿,頭也是不敢抬,行大禮叩拜,“民女參見太後娘娘,願太後娘娘萬壽無疆。”
“阿萬,你抬起頭讓哀家看看。”幽幽沉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瑞晗抬頭望去,太後要比她想象的還要年輕許多,光滑的變環望仙髻梳的一絲不亂,頭上端正的簪了累絲赤金飛鳳的十六翅寶釵,如鶴立雞群般醒目,時刻提醒著人們,她才是整個皇宮中分位最尊貴的人。
“浩然果然是好眼力,挑了你這麽一個天仙似的女子和珈藍學醫,不過哀家倒是覺得,女子還是內秀比較重要,魏賢你說哀家說的可對?”
“回太後娘娘的話,老奴倒是覺得皇後娘娘正懷著身孕,見了阿萬這麽漂亮的女子定會心情愉悅,對腹中胎兒也是有好處的。”魏賢垂首恭敬的道。
“阿萬倒是讓哀家想起宮中的一位故人。”太後娓娓的說,瑞晗心中驟然一緊,“哀家猜想皇後見到你一定會非常開心的。哀家就封你做首席大醫女,可以再宮中隨意走動。”
瑞晗連忙跪地謝恩。太醫,一個看似風光的職業,卻時刻生活在刀尖上。救人是主子們的一句話,殺人也是主子們的一句話,都說權臣是皇帝身邊的一條狗,可在瑞晗心中,太醫院的太醫們更像是忠犬一隻。
“起來吧,以後盡心服侍皇後就算哀家沒白提拔你!魏賢,帶她去仙羽宮吧,順便看看皇後那裏用度是否齊全。”太後恬然從容的吩咐,揮手讓瑞晗退下。
“謝太後恩典。”我起身,躬身隨著魏賢退出慈寧宮。
走在道道深紅色的宮牆之中,瑞晗不敢冒然說話。走了好一會兒,魏賢才緩緩開口道:
“姑娘是肅王爺身邊的人,宮中舊聞可是略知一二?”魏賢笑得親切,全然沒有掌權太監特有的飛揚跋扈。
“其實阿萬到肅王府的時間也不長,而且宮中秘聞,也不是我該打聽的。”瑞晗低垂著頭,聲音柔和的像一隻小白兔。
“肅王府出來的人,總是那麽不同。”魏賢笑了笑,“姑娘若是以後有什麽需要的,直接和小順子說就是,千萬不要苦了自己。”
瑞晗想了想,搖了搖頭,“這宮中需要公公去辦的事情那天不是幾十件,阿萬不能給公公您添麻煩。”
說話間,二人已經到了仙羽宮。仙羽宮與其它宮殿並未太大的區別,門庭裝飾的富麗奢華,隻不過這堂皇間卻掩不住一股濃濃的破敗灰暗景象。瑞晗心中暗歎,閔氏在皇宮中的日子竟然也過的如此淒涼。
宮門前,一個侍候的宮女太監都沒有,冷冷清清。一點都看不出這裏住著個肚子裏還懷著個決定華夏未來的人。不知情的人,路過這裏大概心中都會認為這仙羽宮是冷宮。
魏賢吩咐跟著的小內侍等在仙羽宮外,隻帶著小順子跟著瑞晗走進仙羽宮。
一道宮門,兩個世界。皇宮中的溫馨寧和,一絲都沒有滲透進這裏。
“仙羽宮的奴才都死光了嗎?!”魏賢冷喝一聲,話音未落,已有一個小宮女匆忙跑出來,見到魏賢,戰戰兢兢不敢說話。接著又有五六個宮女太監從配殿跑了出來。
“原來是有人的。”魏賢瞥了眼那小宮女,嘴角泛出一絲冷笑,“你們這些奴才不知道這仙羽宮住的是誰?”
“奴……奴婢……不敢……”一個看上去有些頭麵的宮女答道,“奴才們怕打擾了皇後娘娘午休,才不敢在殿中……”
“還敢狡辯!!”魏賢橫眉怒視那宮女,“若是皇後娘娘出了差錯,你們誰能擔當的起?!”
話音剛落,眾人紛紛跪倒在地,口中直呼饒命。魏賢不去管他們,直徑走進仙羽宮大殿。
時值五月初,天氣已經有些悶熱,宮中內外都已換上春裝,然而仙羽宮大殿內,竟還生著爐火,剛踏進大殿內,瑞晗便感覺到一陣燥熱。
在往內殿走,雕刻著鳳凰的紫檀木美人榻上,皇後閔氏斜臥在上,身上裹著一襲火紅的冬衣披風,半闔著眸子,見魏賢走進來,也不開口說話,讓人不知她是睡是醒。
“皇後娘娘,奴才給你請安了!”魏賢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方才指著瑞晗說道:“這位是太後娘娘指派的首席大醫女,娘娘懷胎十月,一切都由她照顧!”
榻上的閔氏漸漸轉醒過來,一雙鳳目睜開,上下打量著瑞晗,忽然厲聲說道:“她不就是負責給大行皇帝煎藥的醫女!!”她冷笑著看了眼魏賢,像是明白了什麽,“難道太後已經等不及了嗎?現在就想害死本宮?”
“皇後娘娘請慎言,這話可是萬萬不能說的。”魏賢看似說的溫和,可不容置疑的威嚴卻是讓人不能忽視。
“魏公公,本宮為何要慎言?”閔氏憤然的低聲說道,聲音中全是怒氣,“本宮若是沒有記錯,珈藍大師明言大行皇帝隻是偶感風寒,並無大礙,可為何喝了這個女人的藥,便會駕崩?!”
“皇後娘娘請息怒,老奴之大大行皇帝駕崩,娘娘你傷心過度。”魏賢不緊不慢地說道,好似他早就知道閔氏會有如此反應一般,“大行皇帝駕崩後,太後娘娘已經命人徹查過藥渣,並無異常……”
“夠了!!”閔氏瞬間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冷笑道:“太後娘娘要是查出異常,那才是世間奇聞!!本宮這裏廟小,留不得魏公公!!”
魏賢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行禮,方才轉身離去,目光與瑞晗相接的一刹那,他滿眼深意的笑了笑,瑞晗心中明白自己真正的苦日子怕是要來了。
“本宮若是沒記錯的話,你叫阿萬?”閔氏笑道:“本宮真的很可憐你,被人當做一枚棋子,還在自以為樂。”
“娘娘的話,奴婢不明何意。”瑞晗低頭說道,“現在天氣大熱,娘娘還在宮中燃火爐,對腹中胎兒十分不利,還望娘娘允許女婢將火爐熄滅。”
閔氏想了片刻,嗬嗬一笑,不停的用手撫摸著小腹,雖然還沒有明顯的隆起,可瑞晗仿佛也能感覺到那裏正有個小生命在努力的呼吸著。
“這皇宮深院,有人希望本宮將這孩子生下來嗎?!”閔氏突然情緒,全身顫抖起來,“你不要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你,先皇如何會駕崩,本宮又怎麽會淪落到這幅田地!!”
“娘娘,奴婢說先皇並非死於奴婢之手,大概你也不會相信。”不知從哪裏來的耐心,瑞晗繼續勸解著閔氏,“娘娘心中縱然有天大的仇恨,也該為肚子裏的孩子考慮,那可是先皇留下的唯一血脈!”
窗外的梧桐葉,隨風輕輕搖擺著,陽光被樹葉切割成一片片光斑照射進內殿,閔氏看瑞晗的目光有不解,有懷疑,更多的是對自己未來命運的擔憂。
“娘娘還是放寬心養胎,太後娘娘自然也不會難為娘娘,若是……”瑞晗正容道,她並不可憐閔氏,深宮女子的手上,十個有九個不是幹淨的,從閔氏一貫的作風,她也大概是那個九個中的一個。
可孩子是無辜的,更準確的是,瑞晗留下光宗的唯一血脈,是對自己所做事情的一種救贖。
“沒有人希望看見他出世的……”閔氏幽幽地說道,望向窗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不明的深意,“皇宮,多少人想要進來的地方。曾幾何時,本宮也曾懷揣著少女的美夢,可是進來之後本宮才知道,這裏隻是個大囚牢,死死地困住每一個人。”
瑞晗低頭不語,閔氏所說的這些,她如何不知道。可她也知道,現在說有的語言安慰,對於閔氏都是蒼白無力的,她需要一個丈夫溫暖的懷抱,也許那懷抱,她從來不曾擁有過。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閔氏換了個姿勢,目光直直的凝視著天花板,“你很像是宮中的一位故人,算算她和本宮還有些許的關係。麗太妃你可曾聽說過?那可是讓人不忍側目,能讓父子反目的女子!”
麗太妃?!瑞晗重複一遍,霎時覺得頭昏腦脹。太妃!!那該是和太後一輩的,肅王喜歡上自己的庶母?這可是赤、裸、裸的戀母情節!瑞晗心中冷笑,肅王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你該是沒聽過麗太妃的事情……”閔氏歎息著,用眼睛不停的打量著瑞晗,“麗太妃是武宗朝最後一批秀女,讓一個十五歲的女子,去侍奉花甲老人,現在仔細想想,的確是件令人悲傷的事情,不過這就是官宦人家女子的命……”
瑞晗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中腹誹,可閔氏就不能撈點幹的說,大篇篇的感慨真的不適合八卦舊聞。
“你大概很想知道關於麗太妃的舊聞吧?”閔氏像是看出瑞晗心中所想,挑了挑眉毛,“咱們的時間多的是,不用心急。肅王的新歡理應知道舊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