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蘇家的人都知道,蘇黛的母親隻是一個浣紗女。
晚膳過後,蘇黛便也回房休息,她坐立不安,仍是去找張婕玉。
蘇城正在書房裏辦公,張婕玉則也是無事可做,看見蘇黛到來,也是有點驚訝。
屋子裏擺著幾個炭爐,張婕玉正擺弄著熏爐裏的香料,抬頭問道:“黛兒,你是喜歡什麽香料?”
蘇黛在國寺聞慣了那味道,便也隨口說道:“要淡淡的味道就好。”
“那就沉香吧。”張婕玉模樣認真,便將香料加了進去。
隨後,便也飄起了一陣沉香味,在蘇黛的鼻尖縈繞著。
蘇黛這才認真看著張婕玉的模樣,張婕玉是出自書香世家,知書達理,雖然已經四十年紀,可是仍有另一番風韻,那舉止動作都是極為優雅的,也不難看出,張婕玉年輕之時,肯定是個美人。
“娘親。”蘇黛猶豫了一下,“我在國寺的這段時間,想到了很多東西。”
張婕玉抬起眸子,含笑道:“哦?看來你在佛祖麵前悟到了許多道理,這樣是好的,隻要你潛心修行,日後肯定受益。”
蘇黛低下頭,那像扇子一樣的眼睫毛也垂了下去,有點哽咽地說道:“我想為我的親娘供個靈位。”
此話一出,張婕玉的臉色也隨之一變,手中仍是拿著香料的盒子,也是不小心弄翻了。
“黛兒,什麽是你的親娘,我就是你的娘。”張婕玉的臉色有點青白,那一抹紅潤也是不見了。
燭火搖曳,蘇黛的模樣尤為認真,道:“我知道娘親的心不好受,可是我在國寺的這段時間,是想清楚了,就算親娘對我沒有養育之恩,可也是懷胎十月,把我生下來。”
“話是這麽說……”張婕玉看了蘇黛一眼,“可是你該知道,你父親不讓人提起你親娘,就連靈位也是沒有的,就算你想供,也不是這麽容易的,此事你就不要多想,你隻要多念些佛經,你親娘自然知道你的孝心。”
蘇黛咬住了下唇,這果然是有奇怪,蘇城如此隱秘,這其中必有奇怪。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那麽我就去親娘的故居給她供個靈位,娘親可知道在哪裏?”
她的目光移到張婕玉的身上,靜靜地等待著張婕玉的回答。
張婕玉有些慌亂,卻是說道:“你……唉唉,當年老爺邂逅了你的母親,我也是蒙在鼓裏,我怎麽會知道。”
說罷,張婕玉的眼中似乎有淚光閃爍著,她拿出絲巾,輕輕地拭去了,道:“黛兒,你是不是在怪我這些年對你不好,難道你一直不把我當做你的親生母親嗎?”
蘇黛心裏一驚,此時她是被張婕玉牽扯著了,她連忙否認道:“不是不是,娘親對我很好。”
她也是有記憶的,那時候還年幼,張婕玉就將寵愛都給了蘇黛,無論是女紅,還是書畫,都是張婕玉親自教蘇黛的。
慢慢地,人人也就知道了京都的第一才女就是蘇黛。
張婕玉歎了一聲,道:“那就不要想太多了,免得你父親不高興,隻要你在蘇府是過得開心,你的母親泉下有知,也就高興了。”
蘇黛隻好是點點頭,看來今日是問不出什麽東西。
但是她唯一知道的便是,連張婕玉都在隱瞞,可是仔細一想,天下沒有哪個女人能夠忍受自己的丈夫在外頭還有別的女人,還抱回了一個女兒。
可這是古代,這些女子自小就培養起了這種思想了,思來想去,仍是得不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第二日,便也是宮宴。
宮裏的一班女眷聚在一起,溫俊馳剛剛登基不久,因為先帝駕崩不過一年,自然也是沒有舉行選秀。
但是一些臣子的女兒也是送進宮裏了,全都封了美人,雖然是不高的地位,可她們都是美貌如花,相信自己終有一日能夠登上四妃之位。
這時,蘇婉兒高興得舉起了玉杯,以盛菲菲為首,也是舉起了玉杯。
“李美人,你怎麽不舉杯?”盛菲菲凝眉,這李美人仗著自己的父親頗有功績,有時候更是不將她放在眼裏,難道現在也不將蘇婉兒放在眼裏嗎?
李美人嘴角含笑,站了起來,道:“嬪妾……不能沾酒。”
蘇黛自己已經將一杯酒喝下,心裏想著,不能沾酒,原因也無他。
接著,李美人又道:“臣妾今日剛剛得知,臣妾已經懷孕一個月了。”
說罷,她的頭便低了下去,臉頰微微發紅。
其他的嬪妃,在一瞬間的錯愕之中很快就回過神來,都在說著祝賀的話,可是不免也夾雜著酸溜溜的味道。
蘇婉兒也是有些高興,道:“一個月了?這可真是天佑我國,你快坐下吧。”
李美人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坐下之時,便也得意地看了盛菲菲一眼。
盛菲菲甚為皇後,卻讓一個美人爬了先,隻要李美人生出長子,日後她也不怕自己沒有半點地位了。
盛菲菲隻覺得這李美人可笑,卻也不表露出來,道:“妹妹真是好福氣,日後就不必每日都過來請安了,好好養胎。”
“皇後娘娘對嬪妾真好,想來皇後娘娘與皇上成婚已有大半年了,誰知道還是讓嬪妾占了頭,謝謝皇後娘娘了。”李美人說這一句話,裏頭擺明就有刺了。
果然,盛菲菲臉上的笑容也漸褪去,她選擇了這一條路,就注定了受人冷眼。
她很快也是一笑,道:“這為青霄國延綿子嗣,沒有什麽分先後的。”
“皇後說的是。”蘇婉兒淡聲說道,“在宮裏你們就是好姐妹,要好好處著。”
這一場家宴仍在繼續,蘇黛已經是沒了興致。
趁著歌舞升平之時,她便也走了出去。
外頭沒有下雪,在宮裏,那地麵總是非常幹淨。
蘇黛走在青石板上,吸著這外頭寒冷的空氣,覺得自己的身體也逐漸冰涼了起來。
但是蘇黛沒有想到,她居然遇到了溫以墨。
那是在九曲橋上,蘇黛隻模糊地看到一抹人影,她心裏想著,這寒冷的天氣,可能也是宦官在那兒,可是待走近了,便也看清是穿著一身正裝的溫以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