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子楚默默地站起來,走到百葉窗前,拉開窗簾,看下麵工人忙碌的景象。這樣看得一會兒,他才慢慢感覺一顆疲憊的心髒又有了一絲活力。這麽大的一個集團,所有人唯他馬首是瞻,他不能讓自己頹廢不振。
是的,對於她的死,他深深地自責,他認為如果不是自己,她就不會死。日夜輾轉相憶,他就不能竭止地想:如果,當時自己知道她醉得不輕的情況下,首先打電話讓助手過來協助一下,就不會有後麵的事情發生了。
但是,縱然有一千個如果,也不能讓時光倒流。佳人已逝,無可挽回。
葉雯看著汪子楚沉默寂寥的背影,一時之間思緒紛呈,真是感同身受悲傷難抑。嘴巴張了張,想安慰一下他,但是覺得自己現在無論說什麽,此時此景言語已蒼白無力。
終於,汪子楚背對著她,聲音低沉暗啞地說:“葉小姐,你今天的麵試過了,你明天正式上班吧。不過,我給你三個月的試用期,如果在試用期表現得當,並有成績出來,才能轉正!”
“謝謝汪總,我一定會努力的!”葉雯站起來,雙手緊緊絞纏著,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靜。
“嗯!”汪子楚實在不能轉身麵對她,因為他此時雙眼有兩滴淚無聲地流了下來,在臉頰上蜿蜓著。未曾酒醉已清醒,未曾深愛已無情。平時深深地壓抑著自己要醉心工作,借此麻醉自己,但是極愛難返,乍然看到一個言談舉止和心上的她有著如此相似的人,必然讓情感的浪潮衝破了理智的堤壩。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今日,且讓他哭一個痛快,好讓心中積攢的塊壘渲瀉一番,然後,把她深深埋葬在心底最深處。
葉雯看了又看汪子楚高大的背影,他的雙肩似乎在微微的顫動著。這個一直給她的感覺如山般穩健如海般深沉的男人啊,原來,他的感情是這麽的強烈,這麽的隱忍。
葉雯又站立了一會兒,見汪子楚隻是沉默著,似乎對她已無話交待,於是,她輕輕地說:“汪總,那麽,我先走了,不打擾您了!”
汪子楚沒有再說話。
葉雯垂下眼簾,心中黯然,轉了身,腳步遲緩地走了出去,當她輕輕地掩上那一扇房門時,她禁不住留戀地看了又看那偉岸的背影。
汪子楚,願你一生順逐,能找到一個性情溫良的好伴侶,代替她葉雯,好好地愛你。
葉雯緊緊握住了拳頭,尖利的指甲陷進了肉裏,她蹙著眉,目光沉凝,心事重重,腳步遲緩地一直慢騰騰往外麵走著。
是的,她通過了麵試,即使有三個月的試用期,她有把握表現得當並有成績出來,如無意外,三個月後,她這個副總經理就名正言順,做這份一直喜歡並且年薪八十萬的高薪工作。
但是,此時的她,並沒有一絲兒的喜悅。那種莫名的悲傷哀慟一直在心頭彌漫,無法揮去。
她並不是女金剛,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平常人的心理和需求,世間的女人,無一不是想尋求一個情投意合的愛人,相扶相攜,生一兩個寧馨兒,白首到老,甜蜜溫馨地過一生。
如此美好的事情,上天讓她擦肩而過了啊!從此以後,她是不是要煢煢孑立,形影相吊地過一生?她這個棄婦,能否還有屬於自己的春天?
一直在一樓大堂等候著的陽和偉兩個保鏢,終於看見葉雯失魂落魄地從電梯裏走出來,不禁相互對視一眼。看情形,她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了。
兩個冰山保鏢默默地跟隨著葉雯身後,很快,走到了外麵,明媚的陽光鋪在身上,像溫柔的情人的手的撫摸。但是,葉雯閉了閉眼,感覺全身依然猶如在冰窖。她來到不遠處泊在路邊的車旁,拉開車門上了副駕駛座,待兩個保鏢也上了車後,她才神情疲憊地對司機陳叔說:“陳叔,開車去明月湖公園吧,我想去那裏坐一坐。”
陳叔看了她一眼,察言觀色,以為她找工作,到總經理辦公室麵試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所以才這麽的情緒低落。也不敢說什麽,開動了車子,朝明月湖公園的方麵駛去。
葉雯在明月湖公園的一個亭子裏,倚著欄杆看著湖裏遊來遊去的錦鯉,沉默地坐了一個下午。
兩個保鏢如木樁般站在她的身後,而陳叔則很無聊地在公園裏逛來逛去。直到日暮西山了,葉雯才像從迷夢中走出來了一般,稍稍振作了精神,站了起來,對他們說:“回去吧!”
還能回那裏去呢?那個囚籠一般的許家豪宅!葉雯想通了,既然事已至此,自己多想也無益,從來自強者自救,自己首先要做的是想盡辦法脫離現在的生活,然後重新開始!
隻是,即使副總經理之位年薪八十萬,但是除去葉父的住院費,兩年下來最多隻能剩餘一百多萬,而借據上寫的是七百萬啊,還有六百萬,她還得另外想辦法!
回去到在夜幕下燈火通明的許家豪宅,許晉煒正準備一個人吃飯,看見她,立即關心地問:“大嫂,吃飯了沒有?”
“沒有。”
許晉煒立即吩咐下人置碗筷,待她坐下來後,看她的神色,又關心地問:“大嫂,你臉色很差,是不是遇到什麽難題了?”
葉雯垂下眼簾,悶悶地說:“小叔,這個難題,說起來錯綜複雜,怪力亂神,沒有天理,所以,我還是不說了罷!”
“……”許晉煒隻好體貼地說:“那不說了,好好吃飯哈!”
………………
晚上,明亮的書房裏,許延歆聽著陽和偉兩個保鏢對葉雯一天中所做的事钜細靡遺的匯報,聽完後,他的臉上浮現出複雜的表情,自言自語:“金絲鳥也想學鴻鷹展翅?真是可笑!葉子,你多少斤兩,我還不清楚麽?”
他順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支鉛筆,雙手用力一折,“啪”的一聲,鉛筆斷作兩截。
夜空,是濃得化不開的墨黑,星月不見,沉寂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