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花都某醫院病房,妖怪哥楊兵全正在大發雷霆,幾張病床被他踹的東倒西歪的,暖壺和輸液瓶的玻璃碴也碎了一地,十來個小弟靠牆根兒站著,大氣也不敢出。
剛才護士給楊兵全換藥,當拆下厚厚的紗帶時,他才發現自己右手的中指和無名指被連根截掉了,把手掌展平,整個就是“非常六加一”。
很多年後,在花都的道上,那些後起之秀都不知道“妖怪哥”是誰,但一提起“六加一哥”,都知道是楊兵全。隻不過那時的楊兵全,已經是廢人一個了,沒人再會給他麵子,他過的比狗還慘。這相當大的一部分,是要拜刁小司所賜,具體怎麽回事,往下看就知道了。
楊兵全到現在都不理解,那天在賭場上,自己在絕對占優勢的情況下,那支槍怎麽會突然就炸膛了?
難道僅僅是自己的運氣不好?隻怕沒有那麽簡單,不然,那個“死瘸子”不會如此淡定站在我的槍口麵前,還自信滿滿的說動都不動就能把我的手廢掉,一定是他在我的槍上動了什麽手腳,不然,我的手也絕對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媽的,這個仇老子一定要報。
還有那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到底是什麽來頭?看樣子,他應該才是那夥人中的領導者。一晚上贏走我兩百五十萬,我要砍多少人才能把這個窟窿補回來啊。
那個地下賭場,楊兵全隻是小股東,而真正的幕後大老板,都是花都場麵上的人,他們有權有勢,楊兵全哪裏得罪的起。
打個比方,如果說幕後老板是一家大型的房地產開發商,那楊兵全頂多算他手底下一個小小的包工頭,現在包工頭包的工程出了紕漏,開發商就要找包工頭賠償一切損失。
已經有人傳話給楊兵全了,讓他在一個星期內,把那晚賭場損失的二百多萬湊齊交上來,不然就讓他在花都混不下去,楊兵全正為這個上火著急呢。
“都他媽的傻愣在這裏幹什麽?把那天砸場子的幾個人給老子翻出來,不管用什麽辦法,就算翻遍整個花都,也要把他們幾個找出來,特別是那個刁什麽絲的……”
那天,刁小司在楊兵全的麵前自報家門,楊兵全記住了其中兩個字,因為這兩個字組合起來就代表了某種含義,所以特別好記。
那些小弟們唯唯諾諾向病房外走去,他們的手上也都纏著紗布,都是被龍飛甲用骰子打的。骰子是取出來了,可他們的掌背上都留下一個骰子的印記,有的是六點,有的是四點,像是用刀子刻上去的。
醫生在為他們做治療的時候,很詫異這骰子是怎麽鑲嵌進肉裏的,那些小弟們說是被人用大力擲進去的,沒有一個醫生肯相信。而楊兵全這次手被炸殘,也沒有選擇報警,道上的人處理問題,從來不會選擇讓警方參與進來,他們有自己的方式。
一個小弟走出病房門口,又回來了,楊兵全陰沉著臉問:“你回來幹什麽?怎麽不去找人?”
小弟道:“老大,你說的那個刁什麽絲的我不知道怎麽去找,但是出事的那天,那夥人是被一個叫刁大毛的老賭棍帶進來的,就是後來大哥你掏槍時擋在槍口前的那個老家夥,他當時說了一句話,不知老大你注意到了沒有……”
“什麽話,快點說,少他媽的給老子賣關子……”楊兵全心情正無比鬱悶,要是往常自己的手下這麽和他繞圈子的講話,早一腳就踹上去了,此時看那小弟說的還挺在重點,就忍了一口氣。
“哦哦哦……”小弟皮笑肉不笑的訕笑兩聲,感覺自己裝逼裝過頭了,於是話入正題,“大哥,你問那老家夥和那小子是什麽關係,那刁大毛說那小子是他的兒子,大哥你想起來沒有?”
楊兵全沉思了一下,遲疑的點點頭:“嗯,好像是有這麽個事,當時有點亂,我記得不太清。”
“我當時就在旁邊,我聽的真真切切的,那個刁大毛就是這麽說的……”小弟很肯定的回答道。
“你認識那個老家夥?”楊兵全皺著眉頭問道。
“認識,但不太熟,那老家夥其實就是一個街頭撞猴子的,整天帶著幾個小混子在街上瞎轉悠,看到有好欺負的就訛人幾個小錢,他們經常在城西一帶晃,我要是蹲個兩天,準能把他揪來……”
這小弟得意洋洋的說道,他心想這次算是在老大麵前立了一功,妖怪哥一定會好好的獎賞一下我,說不定還能混個“管事”當當。所謂“管事”,實際上是黑道上對一個小頭目的稱謂,按照職稱等級來講,相當於副科級。
丫正在做美夢呢,沒想到楊兵全啪的一個大嘴巴扇過來,抽的他原地打了個轉,虧的楊兵全右手廢了用的是左手,不然他牙齒也被打掉幾顆來。
小弟正捂著臉納悶呢,楊兵全破口罵道:“你個逼養的,怎麽到現在才說,這都過了幾天了?要是你早點說出來,那現在老子已經把那個刁什麽絲的廢物爹抓來了……”
“我,我,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那小弟委屈大了,鼻子一抽一抽的說。這話剛一說完,啪的他又挨了一嘴巴,小弟鬱悶了,我操,我又怎麽說錯了?
“老子是大哥,你是我的小弟,老子都沒想起來這茬,你特麽的倒想起來了,你比我還有本事啊?那我是不是該把大哥的位置讓給你做啊?”六加一哥棱著眼睛惡狠狠的說。
小弟淚牛滿麵,這他媽的是什麽邏輯啊?我不玩黑社會了,太黑暗了,我要從良啊……
楊兵全緩緩抬起自己的殘手,心情沉悶的如同梅雨天氣一般,過了一會兒,他對那小弟說:“你馬上帶人去城西那老家夥活動的一帶守著,看見人立馬給我抓來,掌握好時機,別鬧太大動靜,這事辦成了,我賞你個花官當當……”
花官也是黑社會職稱,比管事還要大一級。
那小弟立馬破涕為笑了,點頭哈腰道:“謝謝老大,謝謝老大,我一定盡力而為……”
“不是盡力而為,是要保證完成任務,三天之內,我看不到那老家夥的人,家法伺候……”楊兵全冷冷的說。
小弟打了個寒噤,所謂家法伺候,輕則剁手指,重則割耳朵,那可不是鬧著玩的。現在打退堂鼓已經晚了,那小弟把心一橫,帶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出去了。
病房中隻剩下楊兵全一個人了,他嘴裏叼著一根煙,默默無聲的抽著,心事重重的樣子。煙灰已經老長了,他習慣性的用右手兩根手指去夾,那煙直接從嘴上掉了下來,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以後永遠都無法用右手做這個簡單的動作了。
媽的,等把那個老家夥刁大毛找來,老子要當著他的麵,把他兒子的手指全剁下來喂狗……
楊兵全兩側太陽穴的青筋鼓起,突突突的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