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空氣被凝固了。
楊兵全沒有在第一時間低頭去看骰盅裏到底是幾點,因為他覺得沒有什麽懸念,自己穩贏無疑。
可是為什麽這麽安靜?哦,我知道了,他們一定對這樣的結果感到很失望吧。開什麽玩笑?這些王八蛋們還真以為能夠憑著那小子的一句鬼話,就能把欠我的高利貸一筆抹掉麽?真他媽的可笑。
楊兵全感覺到周圍的氣氛有些異常,抬眼望去,所有的人都愣愣的望著他,誰都不說話。他們這是怎麽了?為什麽這副死樣子盯著老子……
帶著種種疑惑,楊兵全低頭向下一看,立馬癱軟了——骰盅裏開出來的,赫然是三個六點,豹子,大豹子……他已經無法說出話來。
這時,不知是誰嚎了一聲:“我操,真是豹子……”這隻是驚詫所致的隨口一喊,卻如同點燃了一個火藥庫,爆炸一般的聲浪從四麵八方湧來,讓處於中心的楊兵全出現了短暫的眩暈。
他搖晃了一下,用手撐住台麵,穩住身體,這才聽清了大家在呼喊什麽——“出豹子了,真出豹子了……”,“贏了,歐也,老子的錢不用還了……”、“燒賬本,燒賬本,燒賬本……”
於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楊兵全都失去了印象:有人從兩側架住了他,他不能確認是不是自己的手下,但應該是,有人一遍一遍的喊著自己的名字;正前方,那個叫羅漢的大塊頭,拉開旅行背囊的牛筋繩,正把桌上大捆大捆的錢往裏麵裝;而和自己賭骰子的那個年輕人,他放肆的笑著,但笑聲被更大的噪音所淹沒,隻能看到他一個大大的口型……所有的這些過程他都是在一種恍惚的狀態下進行的。
怎麽可能會這樣?我不相信,這是夢麽?
楊兵全馬上意識到,是遙控骰子那邊出了問題,他立即扭頭去尋找那個人群中的身影,可是,就在這短短的十幾秒鍾,那個控製骰子點數大小的“骰頭”居然不見了……
我靠,難道老子真的是被自己人給出賣了?要真是這樣的話,老子認了,但是隻要找到那個出賣我的家夥,老子要把他拿回來千刀萬剮!想到這裏,楊兵全攥出一手的汗來,牙齒咬的嘎嘣嘎嘣直響。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的摔在了台球桌大小的骰台上,發出轟的一聲巨響。四周的人全部嚇了一跳,發出驚呼後相互擁擠著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場子中再次安靜了下來。再看桌上那人,他側著身體不停的扭曲著,發出陣陣痛楚的呻吟……
楊兵全仔細一看,傻了,我操,這不是自己遙控骰子的那個“骰頭”麽?他怎麽成這幅德行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那“骰頭”伸直了手臂拚命向楊兵全爬去,不過在劇痛之下他行動緩慢,每向前挪動一厘米都似乎要耗盡全身的力氣。盡管這樣,他仍努力的試圖說些什麽,那些話語斷斷續續的,令人難以琢磨——
“老大……不是我……我按了……有人攻擊我……”
別人聽不懂,但是楊兵全聽的懂,他很快就意識到,一定是“骰頭”在遙控骰子的時候出了意外,和自己對賭二百萬的這個年輕人識破了自己的千術,並派人攻擊“骰頭”奪去遙控器。這樣看來,這手骰子能開出豹子來也不足為奇了,那遙控器能控製骰子開出任何想要的點數,就算每一手都開出豹子,那也是正常的。
原來這是一個有預謀的圈套,任何環節都是精心設計的,自己早已成為那年輕人的獵物,卻還蒙在鼓裏……想到這裏,楊兵全的胸腔裏充滿了怒氣,像一個拉斷了引線馬上就要炸響的地雷。
其實他的猜測完全正確,這一切正是刁小司所導演的一出好戲,而另一個重要的角色則是龍飛甲龍大哥。
但凡開賭場的,沒有不出千的,不出千那就壓根賺不到錢,還冒著被打擊的風險,不值當啊。刁小司和龍飛甲一商量這事,兩人共同認為,賭場一定有貓膩。
於是按照事先設定好的計劃,刁大毛利用自己熟客的關係把刁小司、羅漢和龍飛甲三人帶進賭場,然後去搖骰子的區域密切注意盤路是否開出大小龍。
而龍飛甲此時已經行動了,他眼力極其敏銳,能注意到一些別人注意不到的小動作。觀察了數個小時,他基本上把每一桌的“骰頭”都辨認了出來。
然後他把信息用暗號反饋給刁小司,刁小司心中有數,將計就計和楊兵全開出豪賭二百萬的局,楊兵全自以為穩操勝券,卻哪知自己的伎倆早已被刁小司所識破。
在楊兵全啟動骰盅的一瞬間,龍飛甲暗中製服了混在賭客中間的“骰頭”,並迫使他交出控製骰子點數的遙控器,龍飛甲的手段高深莫測,這個小任務對於他來說比過家家還簡單。
那遙控器就像一把小巧的鑰匙鏈,設置極其簡單,一共三個按鍵,為方便辨認上麵還印刻著華夏字——大,小,圍……就算是小孩子也懂得怎麽去操作。下麵,就算我不說的話,大家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了……
故事重新回到賭場——
楊兵全嘭的猛一捶桌子,指著刁小司的鼻子怒吼道:“你他媽的出老千……”
羅漢此時已經把裝滿華夏幣的背囊背在了後肩上,那背囊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分量可不輕。
刁小司和羅漢相視一笑:“我靠,這臭不要臉的還玩起賊喊捉賊來了,不,應該叫惡人先告狀……”他玩味的用手支撐著下巴,朝楊兵全眨了眨眼睛:“大哥,你不要血口噴人好不好,你說我玩老千,好,那你說仔細了,我究竟怎麽玩老千了?”
“你……你……”楊兵全啞口無言了,他總不能把自己場子裏的小秘密說出來,要是被這些賭客們知道了自己以前用遙控骰子控製賭局,那還不找他去拚命。輸紅眼的賭徒是很可怕的,連殺人的心都敢有。
刁小司耐心的等了一會兒,看到楊兵全吞吞吐吐的像是被大核桃卡住了喉嚨,很無奈的搖了搖頭:“你說不上來啊?那就是我沒有出老千咯?那這四百萬我可就帶走了……”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拍了拍羅漢身後的背囊,神情很挑釁。
“你媽的,老子跟你沒完……”楊兵全恨恨的向地上唾了一口。
刁小司笑:“記得上次跟我說這個話的人,他墳頭的草現在已經長的老高了……”這句話純屬裝逼,他繼續說:“對了,我忘記了一件事,你是不是應該把賭場的賬本交出來了?”
楊兵全楞了一會兒,不知是在想什麽,然後突然仰天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刁小司也覺得蠻好笑的,他撞了下羅漢的胳膊,說:“丫今天是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現在成神經病了?”
羅漢點頭應著:“我看有點像……”
這個像字才剛剛出口,楊兵全猛的收斂了笑意,刷的從後腰摸出一把手槍,隔著桌子,筆直筆直的指向了刁小司的腦袋。
“老子隻說一遍,你特麽的把錢給老子放下,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