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沈默然的腦袋有那麽幾秒完全是空白,回過神來,他氣不可遏地衝著話筒怒吼:“夏子菡,你——”
突然意識到電話那頭早已是掛斷電話的嘟嘟聲,沈默然的臉色愈發鐵青。沒有遲疑,他重新撥號。什麽?夏子菡關了機,沈默然冷眸中有烈焰燃燒起來。不要煩她,沈默然冷峻的臉上浮現森冷的笑容。他屏息幾秒,摁下了蘇澤熙的號碼。
陌生的號碼,蘇澤熙有氣無力地看了眼,又將手機扔回床頭櫃上。
他也不接電話?沈默然氣憤地扯掉耳機。混蛋,已將跑車停在路邊的沈默然憤怒地拍打著方向盤。疼痛感襲來,但他似乎渾然不知,隻是墨玉般的瞳孔中燃起吞噬人的火焰。他看了下腕表,臉色愈發冰冷如霜。夜裏八點,蘇澤熙和夏子菡,孤男寡女,沈默然的心不期然地揪得很緊,直至無法呼吸。許久,他重又拿起手機,隻是看著藍菲兒的號碼,又開始遲疑。蘇澤熙的住址,有那麽難以企口嗎?沈默然深呼吸,做了決定。
但就在他要撥號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蘇澤熙,沈默然迅速摁下了接聽鍵。
“你是哪位?”蘇澤熙的聲音十分焦急。
“我是沈默然。”沈默然的心忐忑不安,夏子菡在他身邊嗎?
沈默然,蘇澤熙握著手機的手不爭氣地輕輕顫抖,他的唇邊扯起嘲諷的笑。夏子菡是他的妻子,自己都沒有機會爭取愛情。
詭異的沉默,沈默然同樣在掙紮。他是夏子菡的丈夫,難道非要通過這個男人才能找到她?他的心裏十分的不舒服。
這時,蘇澤熙回過神來,他藏好自己的失望與脆弱,若無其事地問道:“你好,找我有事嗎?”
沈默然的眉頭蹙得更深,但他同樣是平靜的語調:“那個,子菡還在你那邊吧?麻煩——”沈默然臉上是懊惱的表情,明明隻是讓她接個電話這麽簡單的事,但似乎每個字,都刺痛著他的心髒,讓他說起來這般吃力。
“什麽?她還沒回去?”蘇澤熙沒有意識到沈默然語氣裏壓抑的痛楚,在聽到“子菡”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世界已經混亂。他抬眼看了眼牆上的表,心裏的不安愈發強烈。按理,這個時間,夏子菡應該回去了吧?
這麽說,夏子菡不在蘇澤熙那邊,沈默然的臉上浮現出他自己都未曾覺察的淺笑,他淡然地說道:“可能路上有事耽擱,她手機暫時打不通。那就先這樣,不打擾你,謝謝。”沈默然掛斷了電話,突然有幾分懊悔,自己對夏子菡似乎又說錯了話。不對,沈默然又埋怨起來,都怪那個笨女人,脾氣那麽壞。
相比沈默然的輕鬆,蘇澤熙就沒有那麽好過。路上耽擱,手機不通,她不會真出事了吧?蘇澤熙急匆匆地跑了出去,隻是她在哪兒?蘇澤熙緊握方向盤,原路返回。但直至來到紀北的酒吧,他都沒有看見夏子菡的蹤影。蘇澤熙不自覺地歎氣,現在他是真的不知道去哪找夏子菡。明明知道她的車技那麽糟糕,他怎麽能讓她獨自開車回去,折回別墅的蘇澤熙後悔得想捶牆。她回去了嗎?蘇澤熙盯著沈默然的號碼,卻沒有勇氣摁下去。
同樣心急如焚的還有沈默然,夏子菡沒有回夏家,沿途也沒找到她的蹤影,他心裏突然有了幾分慌亂。在離夏家別墅不遠的路邊,他緊盯著路口。要是她回來,這是必經之路,沈默然的焦慮與不安隨著夜色濃重越發明顯。
而肇事的主人公夏子菡同樣沒好到哪裏去,掛斷沈默然的電話,她的心情沮喪起來。看著倒車鏡中那個失魂落魄的自己,夏子菡愈發覺得糟糕透頂。現在回去,難保爺爺不會察覺,夏子菡搖了搖頭。整座城市,都沒處收容她這個人嗎?夏子菡的眼神中有亮光一閃而過,不多久,她已經站在天台。
又是整座城市的燈光,夏子菡卻隻是想哭。縱然有這麽多份溫暖,卻都不屬於她。爺爺是這個世界上最疼她的人,但麵對爺爺蒼老的臉龐與期待的眼神,她卻不忍心告訴他真相。可是這樣藏著掖著,她就必須麵對沈默然的冷淡與羞辱。早知如此,她寧願乖乖地呆在夏家。那麽,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夏子菡。夏子菡都沒覺察,這個夜晚,她不停地在歎氣。
子菡,你不快樂嗎?深邃明亮的眼睛在暗夜中閃著幽幽的光,他的視線始終定格在那個瘦削的背影上。但,男人隻是搖搖頭,終究還是沒有走上前去。夏子菡轉身的時候,他腳步敏捷地躲入旁邊的角落。夏子菡沒有留意,她心不在焉地走了出來。男人不自覺地歎息,但是目送著夏子菡的跑車啟動,他還是跟在了後麵。
夏子菡看見沈默然的時候,眉頭微蹙,但還是停下了車。
“你回來嗎?你不知道幾點嗎?”沈默然發現自己麵對她,很難做到心平氣和。
夏子菡無動於衷地看著他,表情近乎麻木。
沈默然覺察到她的異常,他態度依舊強硬,口氣卻稍稍緩和:“夏子菡,你爺爺在家,拜托你別像個木頭人。”
夏子菡點頭,在沈默然轉身要上車的時候,夏子菡幽靈般的聲音傳入他的耳膜:“你也覺得累吧?”
聲音輕微,但沈默然的心卻輕顫了下。隨之,他心裏有強烈的不安擴散。他轉過身,漆黑的眸子直視著夏子菡。夏子菡臉色早已恢複如初,她淡淡地說道:“我說你去停車,我在門口等你。”
那瞬,沈默然都懷疑自己剛才是否出現了幻聽。但夏子菡水樣的眸中,不經意間流露的悲傷卻讓他清醒,那不是幻覺。是因為自己今天說話太過分了嗎?沈默然的心沉重起來。夏老爺似乎很疲倦,他沒有多問,沈默然擁著夏子菡回屋。
門剛合上,夏子菡已經掙開他的手掌。沈默然的眉頭微蹙,他認真地開口:“夏子菡——”
“我累了,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吧!”夏子菡急切地打斷他的話,今晚,她真的沒有力氣與心情與他繼續無謂的爭吵。
沈默然看著衛生間的門關上,竟然有點沮喪。她沒有急於向他解釋,也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似乎他們兩個人,真的無關。
夏子菡走出來的時候,隻是淡淡地說道:“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沈默然點頭,卻沒有起身,亮若星辰的眸子緊盯著夏子菡。夏子菡莫名有點心慌,她裝作隨意地拿出手機。結果,剛剛開機,手機鈴聲就響起來。夏子菡看著蘇澤熙的名字,微微有點疑惑,但還是摁下了接聽鍵。
反倒是電話那頭的蘇澤熙沒了聲息,整個夜晚,他不停地撥著這個號碼。動作都有點機械,但是聽到她的聲音,他激動過後卻不知道該對她說點什麽。
“蘇澤熙,找我有事?”夏子菡試探著開口。
“車技那麽差,看看你還活著沒?不對,我是看看有沒有無辜的路人不幸遇到你?”蘇澤熙沒好氣地說道。
不善的語氣,但是夏子菡卻聽出了幾分關切的味道,她的語氣有了幾分活人的味道:“謝謝關心,你早點休息。”
什麽?沈默然覺得自己的肺都氣炸了。在他麵前,她像是個稻草人,語氣冷淡沒有絲毫的溫度。不是累了嗎?沈默然看著她紅唇勾起的彎彎的弧度,心裏的怒氣沸騰起來。但是,轉瞬,他的臉上浮現森冷的笑容,語氣卻甚是平和:“子菡,是蘇澤熙吧?我打不通你手機,給他打了電話。急著找你,都沒好好跟他說聲謝謝。”
夏子菡詫異地看著沈默然,直到蘇澤熙掛斷電話的嘟嘟聲傳來,她才如夢初醒。夏子菡臉上的笑容僵硬起來,沈默然剛有的那點得意消失,他有點氣急敗壞地看著夏子菡。她還真是毫不掩飾,掛斷電話就直接變回木頭人。
“你不洗漱嗎?”夏子菡的聲音竟然帶了幾分冷漠。
沈默然握緊了拳頭,但他隻是走進了洗手間。在夏家吵架,實在不明智。
而夏子菡看著洗手間的門關上,她的眼神愈發荒涼。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沈默然卻恨不得將此昭告天下,她不能不心寒。突然想起先前沈默然那句極具諷刺的“你的好事”,那麽他羞辱完她之後就迫不及待地去討伐蘇澤熙了嗎?沒能在蘇澤熙那邊抓到她,從而給她扣上出軌的罪名,他該有多失望呢?也是,要她送醉酒的男人回去,本身就是種暗示吧?
這時,洗手間的門開了,夏子菡閉上了眼睛。
她已經睡了嗎?沈默然的耳邊回響起她的那句:“你也很累吧?”他突然覺得無力,憤怒都憤怒不起來。夏子菡,你累了嗎?沈默然在黑暗中背對著夏子菡,出神。
同樣不能成眠的還有蘇澤熙,當沈默然曖昧的聲音透過夏子菡的手機傳入他耳膜的時候,他的世界淩亂不堪。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嗎?他們是夫妻,告訴過自己幾千遍,但蘇澤熙說服不了自己,他的心裏血流成河。
蘇澤熙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笑話,深更半夜打電話給夏子菡,隻為問問她是否安全到家,他有病吧?還整個夜晚為了她焦急難耐,蘇澤熙,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麽資格關心她?夏子菡,她是沈默然的妻子。蘇澤熙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但無濟於事,夏子菡像是幽靈,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