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沈默然推開門,柔和的燈光下,夏子菡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了。他冷峻的臉上閃過了清淡的微笑,歎了口氣,稍感疲乏地坐在床沿。
早晨,他醒過來,聽見洗手間有輕微的聲響。他走過去,推開門,夏子菡正在刷牙。她的唇邊有小小的白泡沫,沈默然莫名地覺得口幹舌燥。夏子菡看著他,微微有點緊張,但還是咬著牙刷含混地說道:“吵到你了?”
沈默然搖頭,順手拿起自己的牙缸。狹小的衛生間似乎有點擁擠,夏子菡不安地向旁邊側側身子,沈默然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適。
夏子菡刷完牙,有點不知所措,沈默然有點奇怪地問道:“你不洗漱?”
夏子菡的眼神裏有驚喜的光芒一閃而過,她微微遲疑,還是擰開了水龍頭。水流衝擊著傷口,微微有點抽痛,但她隻是稍稍皺了皺眉,轉瞬神色恢複自如。
沈默然居然和她並肩下樓,夏子菡有點受寵若驚。
但來不及慶幸,眼尖的默鳶已經驚叫出聲:“子菡,你的手怎麽啦?”
“沒什麽。”夏子菡有點緊張地將手背到後麵。
這下,就連沈默然都疑惑地盯著她。
“子菡,你讓我們看看嘛!”默鳶催促道。
夏子菡有點為難地看著他們,但是看著沈夫人關切的表情,沈默然和沈默鳶求證的眼神,她有點不好意思地伸出了自己的手,順便匆忙地解釋道:“沒什麽,隻是點小傷。”
沈默然的眉頭緊蹙起來,她怎麽沒跟他說?看著她手上的傷,莫名地想起她剛才還洗手。這個笨蛋,不知道傷口不能見水嗎?沈默然的表情愈發冷峻。
“子菡,你的手怎麽會受傷?”默鳶有點奇怪地追問。
“杯子碎了,收拾的時候不小心劃傷了。真的沒關係,隻是小傷口。”夏子菡偷眼瞧著沈默然,她微微有點緊張。看清沈默然的表情後,又有點沮喪,自己果真又惹他生氣了。她就知道,他若是得知她連那點小事都做不好,更會打心眼裏看不起她。所以,她才選擇了隱瞞不是嗎?
而沈默然此時微微有點愧疚,歸根結底罪魁禍首是他。
“子菡,家裏有傭人,你幹嘛要自己收拾碎玻璃?”這時,沈夫人開口,關切的表情,卻是質問的語氣。
沈默然有點緊張,看著夏子菡怯生生地看向他,他突然有點生氣,她就是想告狀,是嗎?
但,夏子菡卻輕輕地說道:“是我自己笨手笨腳,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
“笨手笨腳”?好耳熟,回想起來,沈默然的眼睛裏閃過複雜的感情。
“默然,你也真是,子菡受了傷,你怎麽都不知道?”沈夫人責備道。
沈默然有點無語,夏子菡沒告訴他,他怎麽會知道?
“媽,你不要怪他,是我故意瞞著他,不關他的事。”夏子菡急急地解釋。
故意?沈默鳶笑得花枝亂顫。
其他人都好奇地看著她,沈默鳶好不容易停下來,她打趣道:“子菡,你真是了不起。怕我哥擔心,受了傷都不說,我欣賞你。”
夏子菡的臉瞬時紅得像蘋果,她哪是那個意思?沈默然擔心她?夏子菡心裏微微泛酸,他不訓斥她,她已經謝天謝地了,哪敢奢望他的疼惜?那,太遙不可及。夏子菡張張嘴想解釋,但偏偏不知道說什麽。
沈夫人以為夏子菡在害羞,忙打著圓場:“默鳶,你看子菡多懂事,懂得體貼你哥。你呢?這麽大了還不讓我省心,你給我學著點。”
“小鳶刁蠻任性的臭脾氣改得掉才怪,媽,你別指望了。”沈默然竟然好脾氣地開起玩笑,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聽了默鳶的話,他的心情突然有點輕鬆。
“媽,子菡,你們看我哥小人得誌的樣子。”默鳶有點氣急敗壞。
飯桌的氣氛格外輕鬆,夏子菡看著鬥嘴的沈默然和沈默鳶,心裏隱隱地生出幾分羨慕。沈默然在她麵前,總是冷淡疏離的模樣。但,她該知足,夏子菡有點釋然。
放下碗筷,沈默然說他忘記帶東西,往樓上走去,夏子菡下意識地尾隨其後。臥室的門關上,夏子菡站在門後看著沈默然。沈默然似乎在找什麽東西,他在房間翻來翻去。但,他突然停住了,轉過身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夏子菡。夏子菡覺得古怪,順著沈默然的視線看過去,她的耳根都紅透了。昨晚實在沒有力氣,所以順手將自己粉色的小內褲塞到了最下格的抽屜。
“我,我這就去洗。”夏子菡的聲音像是蚊子嗡嗡,但她已經小跑過去,用手去抓她的內褲。
沈默然眼疾手快地將她的內褲抓在自己手裏,夏子菡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她不解地看著他,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你——”
“夏子菡,你是個女孩子嗎?”沈默然語調平靜地反問。
夏子菡站在那裏,臉頰愈發紅豔,她像是做錯事受罰的小朋友,低著頭看都不敢正視沈默然的眼睛,隻敢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瞟著沈默然。
沈默然麵無表情,但是他突然小心翼翼地用兩個手指將她的小內褲提到鼻子前。
“沈默然,你——”夏子菡的“變態”兩個字尚未出口,就看到沈默然皺了皺眉,搖了搖頭,嫌惡地將她的小內褲拿到遠處。她適時地住嘴,沈默然臉上的厭惡與鄙夷,讓她愈發羞愧難當。
“我什麽?”倒是沈默然饒有興致地開口。
夏子菡搖搖頭,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懇求道:“還我內褲。”
“什麽?我聽不見。”沈默然淡淡地重複,用玩味地眼神看著臉色酡紅的夏子菡。
那刻,夏子菡恨不得咬舌自盡,她是丟人丟到家。
就在這時,沈默鳶直接推門而入,嘴裏還振振有詞:“哥,媽問你怎麽還不去上班?再不走,要遲到——”
“沈默鳶,我說過多少次,進來之前要敲門。”沈默然瞬間的慌亂之後,鎮定地教訓沈默鳶。
沈默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夏子菡和哥哥的神色有異,更關鍵的是,夏子菡的臉紅得像是熟透的柿子,她的眼睛裏有狡黠的光一閃而過,使勁忍住笑,說道:“我知道了,我怎麽知道大清早你們還卿卿我我,以後我注意就是。”
什麽?夏子菡的臉色愈發紅得醉人,而沈默然臉色微微變紅,隻是訓斥的話來不及出口,沈默鳶已經鬼精地帶上門跑了出去。
剩下沈默然和夏子菡兩個人麵麵相覷。
“我的內褲呢?”夏子菡豁出去了,反正她現在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索性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
內褲?沈默然將手伸進了口袋,在夏子菡的目瞪口呆中,他有點得意地將內褲拿了出來。要不是他反應靈敏,沈默鳶那個鬼丫頭肯定會看到,到時候指不定會怎麽胡說呢?沈默然回過神來,發現夏子菡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他。她不會以為自己對女性的內褲有特殊的癖好吧?沈默然突然有點急,他觸電似的將夏子菡的內褲扔到了地上。夏子菡心裏依舊在困惑,媽不是特意囑咐過他沈默然有潔癖嗎?這,算怎麽回事?
沈默然看她依然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裝模作樣地說道:“夏子菡,你就不能有點女孩子的樣子嗎?這麽邋遢。”
邋遢?沈默然鄙夷的語氣讓夏子菡瞬間清醒過來,她慌張地俯身撿起自己的小內褲,低語道:“我這就去洗。”
沈默然來不及開口,夏子菡已經急匆匆地跑到衛生間。沈默然有點好笑,突然臉色微微有異,他衝進了洗手間。這時候,夏子菡剛把內褲丟進洗衣盆,正伸手要去洗,耳邊突然想起沈默然有點暴躁的聲音:“夏子菡。”
她抬眼,沈默然正用慍怒的眼神看著她。自己又做錯了什麽嗎?夏子菡很是鬱悶,卻動都不敢動,隻是用求證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沈默然想都沒想,直接走過去,將她已經濕透的小內褲從水裏撈出來。
“沈默然,你?”夏子菡有點不解。
沈默然的唇邊浮起嘲諷的笑,他的聲音依舊冷淡得沒有半絲溫度:“夏子菡,這麽髒的內褲,你還打算穿嗎?你放心,我們沈家不缺這點錢,讓別人知道以為我們沈家虐待你呢!”沈默然說完,直接將她的小內褲丟進了垃圾桶。
“沈默然,不要。”夏子菡阻止失效,微微有點惱怒,他這不是浪費嗎?那條內褲,她才穿過兩次好不好?看沈默然疑惑地看著她,她沒好氣地說道:“我才穿過兩次,再說,我會洗幹淨。”
沈默然微怔,隨即臉色恢複如初,他挑釁地說道:“夏子菡,我說扔就得扔,我們沈家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
這種小事,外人怎會知道?再說,有那麽嚴重嗎?富貴病,夏子菡心裏有點憤憤不平。沈默然看她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嚴厲地警告:“夏子菡,不準撿回來,聽到沒?”
“我知道了。”夏子菡微微有點不耐煩,看他還是用那種審視壞人的目光看著她,她沒好氣地說道:“你還不去上班?真要遲到了。”
她這麽急著趕他出去,不會有什麽陰謀吧?沈默然原本已經轉了身,但突然又折了回來,拎著垃圾桶走了出去。
“沈默然。”夏子菡吃驚地看著他。
“我順便倒垃圾。”沈默然頭都沒回,冷冷地說道。
他不會以為自己還會撿回內褲嗎?夏子菡有點無語,這個男人,還真是多疑。不過,她仔細反省,還真有可能,夏子菡心虛地低下了頭。
沈默然看著他粉色的小內褲進了垃圾站,惋惜地搖搖頭,但他的眼神卻異常明亮。夏子菡那個笨蛋,手不是受了傷嗎?還洗什麽內褲?隻是“內褲”,沈默然臉上浮現出明亮的笑。她居然穿粉紅色的內褲,真是個沒長大的小女孩。沈默然搖搖頭,自己在那種情況下能夠忍住不笑,還裝得正兒八經,他都有點佩服自己。開車的時候,沈默然的車內竟然想起了久違的口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