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一結束,齊王益陽就開始忙得焦頭爛額。由他領軍征討南越的旨意是隨著給齊王妃的賞賜一起送到的,之後練兵,選將,籌措糧草,遴選戰馬,製定作戰計劃,繪製地形圖,十餘萬大軍沿途的補給和休息,事情像潮水一樣湧過來,齊王府的六角亭成了整個京城裏最繁忙的地方,每日裏出出進進的文武官員不可勝數,更兼各地的采買供應,兵部戶部派來辦事的人員絡繹不絕,就連皇宮裏也幾乎是每個時辰都有新的文書旨意傳遞出來。
如此忙亂了三四天,齊王益陽嫌如此對府中諸人,尤其是王妃璿璣的幹擾太大,索性將辦事的場所設置在了城外渭河邊上的細柳營中。
細柳營本是漢朝周亞夫練兵之處,時隔千載以降,本朝繼承西漢尚武風氣,在城外重設兵營作為京畿衛戍的大本營,仍起名叫細柳營,為的就是恢弘士氣,振奮軍心。
各處為南征所調集的兵力最近這段時間一並駐紮細柳營,交與齊王益陽訓練。隨著各地調兵來的越來越多,齊王就越來越忙。起先幾日還能每日裏回王府休息,後來往來太過費時,他索性就宿在了細柳營。
璿璣在心疼他奔波勞苦之餘,也別無辦法,隻能盡量自己打發時間,不讓他為自己操心,免除後顧之憂,便是對他最好的幫助。
所幸璿璣並非無知婦人,而齊王府中藏書甚豐,她如同找到寶藏一般,不知天高地厚地發宏願要將那些藏書全部看完。偶然回來過夜的齊王為此還專門譏笑她,說她眼大肚子小,看著吃不了。
璿璣於是越發憋了口氣,每日裏發奮讀書,惹得齊王憐惜之餘也忍不住刻薄一句,“也罷,我出去打仗,你趁這段時間無事索性考個狀元來,他日做我的宰相如何?”
雖是一句玩笑話,一旦說出口,夫妻二人都知道不妥,也都有默契地閉口不談。但皇帝還是在第二日就不期而至了。
得到消息的璿璣匆匆趕到書房,一進門就聽見有人冷笑:“喲,本朝未來的狀元宰相來了?如何,資治通鑒讀完沒有?來來來,跟朕說說,你有什麽治國良策,濟世方略?”
璿璣聽他來者不善,不敢怠慢,立即跪下來三拜九叩,規規矩矩地把所有禮儀行到了:“兒臣見過父皇。”
“又成了兒臣?”皇帝坐在齊王益陽的書桌後,一手支著太陽穴,一手在大理石的桌麵上滴答滴答地敲著,語氣中譏諷的味道很濃:“還沒見過你這麽大架子的徒弟,朕禦筆親自寫的符籙都能蒙你賞臉拜我為師麽?”
璿璣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但麵上還要竭盡全力維持平靜,聽皇帝這麽問,驚訝又無辜:“兒臣在謝恩折子裏已經向父皇謝過罪了,兒臣愚鈍頑劣,仙緣淺薄,實在沒有那個福分受陛下點化渡劫,怕有辱師門,讓人笑話……”
“誰敢笑話朕?”皇帝麵色仍然不善,卻不再冷嘲熱諷。
“哪裏有人敢笑話陛下,您可是洪鈞老祖下凡渡劫的。是兒臣自己臉皮薄,怕被人笑話。”璿璣連忙辯解,高帽子一頂接一頂地送出去,“齊王殿下也跟兒臣說,父皇的修為已不弱於全真張真人,能跟您修行那是求都求不來的福分,說不定兒臣福緣厚,過個幾年也就真能得道也說不定。隻是兒臣自覺沒有這樣的天賦,萬一修道不成,明明是我自己不爭氣,卻讓人說您這師父……”
“胡說。”皇帝虎著臉打斷她的話,“哪裏這麽多念頭?你就是心思太雜,老是想來想去,如果這樣就什麽都修不成。心思純點,於人於己都有好處。”
璿璣心頭鹿撞,不知他這話中真意有幾分,隻得緘口,連連告罪。
皇帝自己也沒有想到竟然搞到這種地步,難免掃興,想了想,隻得自己又解嘲地笑了笑,“算了,朕本就是一句玩笑,這種事還是要看仙緣,你要無心的話,把符籙還給我就好。”
說到最後,已經變成我了,自然不能真的就把符籙退回去。事已至此,璿璣也沒有更多的選擇,於是笑道:“那可不成,父皇您君無戲言,怎麽能把賜給兒臣的東西又要回去呢?”
皇帝盯著她,一時沒有說話。隻是那錐子一般的目光,幾乎要把她戳出個窟窿來。在那樣的目光下,璿璣退無可退,隻能垂目斂息,任憑自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一般,任他裏裏外外地看個透徹。
沉默的僵持中,一種奇妙的情緒悄然滋長。
璿璣能感覺得到,他目光中的熱漸漸冒上來,形成一層綿密不可透風的屏障,將她密密包裹著,那種火熱的感覺讓她覺得心頭煩悶不止,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胸腔裏不安分地跳躍,每跳一下,太陽穴和身體每一個重要的穴位都隨之震動。用了很大的力氣,她才把散亂不成形的思緒攏起來,意識到,那瘋狂跳著的,是她的心。
他站起來,繞過書案,來到她的麵前。
璿璣沒有抬頭,但因為全身的毛孔都大張著,她能明確感受到因他的行動引起的空氣的波動。輕微的腳步震動空氣,微風拂過裸露在衣服外麵的每一寸皮膚上,那種奇異的感覺讓她像貓一樣渾身的汗毛都乍了起來。
一一切都繃到了頂點,璿璣覺得連呼吸都成了一件困難的事情。
然後他低低的笑聲就在她頭上炸響,驚得她渾身一戰。
“你這小東西……”他的聲音很輕,帶著興味盎然的輕佻,像一根羽毛輕輕拂過,搔得人心頭一顫,卻有無從著落。
璿璣屏息等著,他卻什麽都沒有再說,轉身走了出去。
魔力突然消失了,緊繃的空氣隨著他離開的腳步消弭於無形。璿璣突覺力氣盡失,手扶著身後的書架,緩緩摸到一張椅子坐下。
心髒的跳動似乎略平穩了些,剛才在周身呼嘯奔走的血液此刻也平靜了下來,隻剩下耳朵裏還隱隱約約嗡嗡作響,依稀見證著剛才那片刻間的驚心動魄。
此事後來再沒有後續。既不見皇帝再有任何旨意下來,也不見齊王那邊有什麽動靜,想來皇帝從府中離開後,並沒有再去驚擾齊王。後來璿璣問起過,齊王隻說知道皇帝來過,還親自進宮請過安,此外便再無旁話。
璿璣這才放下一顆心來,暗想一定是自己敏感了。也許是因為對方是皇帝,自己太過緊張所致。
南邊情形越來越緊,人人都知道了齊王即將出征的消息,京城裏市井酒肆莫名地多了許多操著南方口音的人,齊王專門回來一次安排王府的守衛。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紀恕突然來到京城,讓璿璣格外地關注。
但紀恕並沒有與璿璣見麵,隻是托府裏的人轉交了從定陶帶來的土產,以及太太的一封信,無非是報個平安,互致問候,隻是信尾似乎無意地隨口問了一句:“近來身體如何,可有喜訊可期?”倒是讓璿璣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算來成親已近半年,肚子卻毫無音訊,本來這麽短的時間也不算太離奇,但因齊王眼看就要出征,顯然定陶的意思,是要在上戰場前為齊王留下一男半女。而璿璣心情沉重的原因,卻是這句探問後麵所含的不祥意味。這也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益陽這次出征將會給兩人命運帶來轉折的可能性。
再次見到皇帝,便是在這樣惶恐的心情之下。
益陽出征前皇帝特命璿璣去太廟為此次出兵祈福。這本於禮製不合,但益陽既是皇帝的獨子,帝國未來的君主,那麽如此破例便也無可厚非。
祭祀前需要齋戒十日,皇帝將璿璣接進了虛無場。
寢宮三重,最裏麵是一間密室,密室中供奉著無量天尊的牌位。璿璣被送進這裏時,皇帝正在香煙繚繞的密室中做法禱告,見她來了,隻用眼神指示,讓她在一旁坐下看。
隻見他念念有詞,雙手互扣,拇指相搭,高舉齊眉,三拜九叩之後,將香案上供著的一個朱漆托盤拿起,起身來到璿璣麵前。璿璣這才看清托盤裏是一把幹草。
“這是五十根蓍草,”皇帝說話的聲音飄渺空淡,仿佛整個人在剛才那個頂禮膜拜的儀式中都已經化仙了,“抽出一支放在一旁。”
璿璣遵言而行,她看過書裏提到過蓍草起卦的過程,便是以五十根蓍草為原始混沌,抽出一根,留七七四十九根,作為卦底。
皇帝麵對璿璣席地而坐,兩手翻飛,將蓍草一會兒分一會兒合,並且不時在一旁的黃表紙上畫上一道或者兩道橫線。璿璣看得眼花繚亂,她看不懂蓍草起卦,卻看得懂皇帝所畫的卦象,眼見著或陰或陽的符號陸續被劃出,下艮上兌,是一個鹹卦。
蓍草終於又重新合在一起被皇帝緩緩放在了托盤中。
“鹹,亨,利貞。取女吉。”長長籲出一口氣,皇帝聲音略帶沙啞地說,目光駐留在璿璣的臉上,意味深遠。
璿璣突然臉一紅,渾身燥熱起來。
她也曾在書裏看見過,這是一個以夫妻間的房事作為卦辭的卦象。若隻是起卦問卜本身倒沒什麽,可是被他這兒毫無掩飾地看著,就令她突然心搖神動,不可抑止地想到了那曖昧纏綿的卦辭來。
“這是為此次出征所求的卦,你看如何?”
璿璣慌亂地看了他一眼,低頭不語。
“你可願意與我一同做法依天意為他們祈福?”
璿璣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她此刻十分明白,那條橫在她和皇帝之間看不見的界限,今日是會被突破了。該如何做呢?能不為齊王祈福嗎?能順從他的要求嗎?抑或者,她根本就沒有想要抗拒的動力?
璿璣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猛然抬頭,發現皇帝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不由自主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裏還若有若無地有點失落。璿璣飛快起身,不允許自己被心裏那個瘋狂的蠢動所幹擾,她需要立即離開這裏,離開這個有著蠱惑人心力量的密室,也許一切就會消散。
她隻是一時發昏了。
可是真正能夠決定她命運的人卻不允許她逃跑。才跑到門口,就迎麵撞上一個上了年紀的宮女,正笑眯眯抱著一件白色的衣服等著她。
“王妃,請跟奴婢到這邊來。”
璿璣站住,以決絕的口吻說:“不,我該回去了。”
宮女對她的話充耳不聞:“王妃這邊請。”一邊說著,一邊抖開手中的衣服。
璿璣驚呼一聲,那竟然是一件用白色羽毛綴成的羽衣。
“請到這邊沐浴更衣。”宮女鍥而不舍地再三催請。那件羽衣在幽明的光線下泛出一種瑩潤珠貝般的光芒。
璿璣似乎被光芒所迷惑,伸出手去輕輕觸摸,羽衣的領子用的是極細軟的頸子上的絨毛,漸次往下,是背羽和翅羽,長及地麵的底部,竟用的是仙鶴的尾羽,水墨般的一層墨色,暈染了整個衣裳,璿璣相信她如果穿上這件羽衣,一定會成仙飛升的。
像是受了羽衣的誘惑,璿璣不再抗拒,任由宮女將她引至水汽氤氳的湯室,室中一泉如眼,熱氣蒸騰,水麵上漂浮著一層花瓣。房間的四角燃著一種甜膩的香,璿璣聞了不由心中一蕩,人還沒有入水,渾身已經泛起淡淡的薔色。
“王妃……”有人在旁邊說話,璿璣這才注意到水汽的後麵還隱著四個侍女,皆做女道士打扮,一律絹素的衣裙,正向她行禮。“請王妃入浴,陛下已經在等您了。”
璿璣臉一紅,知道自己又想到了不該想的地方。
沐浴畢,女道士們為璿璣擦幹披上羽衣送出來,進了一個有著一張大床的房間。不出所料,女道士請璿璣在床上盤腿而坐。
也許是剛才那香味兒太過旖旎,也許是溫熱的泉水讓她頭腦不清,璿璣此刻已然沒有了任何反抗的心思,明明意識清晰,卻身不由己地慵懶著,任憑幾個人在她身上塗抹各種異香撲鼻的膏油,連發問的意思都沒有,隻是在想,他在哪裏?怎麽還不來?
終於那幾個人停下來,有人離開,在外麵輕輕說了一聲:“好了。”
隻聽“叮”的一聲清亮悠揚的罄聲響起,男人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初六,鹹其拇。”緊接著悠悠一縷簫聲起來,璿璣聽了一震,努力向聲音來處張望,那聲音聽得分明,正是皇帝。
幾個女道士卻如同聽見了命令一般,各自一角,手指曖昧輕柔地撫摸著璿璣的雙手雙腳,其中挑逗的意味撩撥得璿璣一顫,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她終於知道這是在玩什麽把戲了。
鹹卦的卦辭其實就是男女間的情事,自初六辭鹹其拇起,鹹即含吮之意,也就是從吮吸撫弄手指開始,繼之以第二步鹹其腓,亦即親吻愛撫小腿肚,此後親昵部位依次由大腿到腰臀,其中纏綿,光是想想就已經令人麵紅耳赤,璿璣做夢也想不到此時會身處在自己公公的寢宮,由幾個女人在自己身上按照鹹卦的指示依次施行。
她頭腦略微清醒些,睜開眼,隻見四個女道士已經解開自己的衣衫,匍匐在腳下手邊,形態妖嬈冶豔,手下也是熟稔老練。璿璣臉一紅,掙紮著想要脫身:“別……”
剛開口,猛然外麵又是一聲罄響,皇帝的聲音再次傳來:“鹹其股……”
兩隻手如蛇一般攀上璿璣的腿,溫熱的舌頭隨之而來,在她腿彎處劃下一道潮濕的痕跡。璿璣渾身一顫,頓覺全身酸軟,剛剛回複了些許的清明又再迷亂。
手和舌從四麵八方纏過來,璿璣感覺到四肢都被人抱在懷中,與不同的肉體碰觸。體內有一股無法壓抑的邪火在周身躥流,亟待尋求慰藉。有人湊過來,在她耳邊吐著濕熱的氣,激起一片雞皮疙瘩,璿璣意亂情迷,漸漸失守。
恰在此時,不知是誰從她的頭頂一路親下來,將嘴唇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璿璣一驚,神思飄飛,恍然回到幾個月前家宴上,新婚齊王夫婦躲避著眾人的目光,在蓮花池畔的親昵。她記起了她的夫君在她額頭印下的那一吻,記起了那個寬肩細腰的英俊二郎神,還有他纏繞不去的熱切目光,在她耳邊呢喃的每一句情話。
“不……”璿璣推開額頭上的那張臉,用力掙開親吻她手心的一個女道士,騰出半邊身子,使勁兒蹬開腳下的一個,“走開……”
女道士尚不解意,吃吃笑道:“王妃怎麽了?”
外麵又是一聲罄響,璿璣一驚,觸電般拚命縮回手腳:“別碰我……”
然而已經有人將手放在了她的臀上,璿璣尖叫一聲,失控地大哭起來:“走開,你們都走開,不要碰我……”
簫聲戛然而止,女道士們手足無措,有人還想勸服璿璣:“好了好了,王妃別鬧了,這可是陛下在親自做法……”
“走開!”璿璣聲嘶力竭地大喊,發了瘋一樣扯過羽衣遮擋自己的身體,不顧一切地打開想要碰觸自己的任何一雙手:“走開,全都走開,不許碰我,益陽,快來救我啊,益陽,你在哪裏……”
女道士們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再客氣,一起撲上想要壓製住她。
然而璿璣的力氣卻大得出奇,四個人居然耐她不得,璿璣狀若瘋狂,披頭散發,拉住一個伸過來的胳膊狠狠地咬下去,登時女道士慘叫起來。
外麵響起一聲歎息,皇帝的聲音傳進來:“算了,由她去吧。”
在門外念經做法的皇帝略覺沮喪,他閉目靜等了一會兒,待裏麵哭鬧之聲略停歇了點,才不緊不慢地踱步進去。
女道士們已經被驅散,代之以兩個年長宮女正在床邊安撫情緒激動的璿璣,見到皇帝進來,連忙跪下:“陛下。”
皇帝沉著臉問:“如何了?”
“靜下來了。隻是還不肯鬆手。”
皇帝走到床邊,隻見璿璣死死拉著羽衣遮擋自己的身體,然而哪裏能盡蓋,香肩仍然裸露在外麵,隨著她的抽泣而抽動;發絲淩亂地貼在臉頰上,皇帝伸手想為她梳理,她卻猛地一驚,使勁兒向後躲。
皇帝揮了揮手,兩個宮女悄然退下。
他在床沿坐下,麵色深沉,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璿璣蜷縮在大床最深的地方,看著他,充滿了恐懼。
他身著玄色道袍,長發披肩,玉簪束發,如天神般高大,卻似魔鬼般令人畏懼。
然而璿璣更加畏懼的是自己。
剛才女道士們對她的褻玩讓她感到惡心,可是此刻坐在這裏近在咫尺的始作俑者卻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她必須要拚命抓住身上的羽衣,才能不去試圖碰觸他。
是的,她還沒有完全從剛才淫靡的迷亂中清醒過來,如果他此刻對她做點什麽的話,璿璣沒有絲毫信心可以拒絕分毫。
然而他沒有。他就那麽一動不動地坐著,想自己的心事。
他的一隻手向後撐著身體,那是距離她最近的他。璿璣咬著唇,盯著那隻手看。那是一隻好看的手,修長幹淨,最要命的是看上去那麽有力,天底下沒有任何人能夠拒絕這隻手吧。
察覺到自己的心思,璿璣隻能使勁兒閉上眼睛,拒絕去看他的哪怕一個影子,她隻能在心裏反複念著丈夫的名字:“益陽,益陽,你要幫我,你要救救我。”
救了她的,還是皇帝。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他淡淡笑著問:“你真覺得益陽那小子能讓你母儀天下嗎?”
璿璣愕然張口,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又說:“我能讓你成為皇後。”
他並不是在跟她商量,甚至不是在給她誘惑。他隻是那麽平淡的敘述,“你的兒子會成為皇帝。”
“我該回去了,父皇。”璿璣聲音顫抖著,鼓足勇氣說。
皇帝失笑,像是聽見了最可笑的話。他終於轉過頭來看她,神情出乎意料地平和。他為她把羽衣向上拉了拉,遮住露在外麵的肩膀。在手指碰觸到她的時候,察覺到她激烈的抖動,頓了頓,然後站起身向外走。
“想回去,就回去吧。”
皇帝負手向外走,璿璣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看見自己在剛才碰觸的那一刹那飛起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