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銘和常笑沒有辦法,隻得站在那裏等。流火一般的太陽又毒又辣,肆虐的烘烤著大地,仿佛要把那一切都燒起來一樣。常笑隻覺得路邊
楊起的灰塵與自己臉上的汗混在一起仿佛像和稀泥一樣,說不出的沉悶燥熱。和這些相比,其實最難過的是心底的失落與迷茫,此時仿佛已沉
到了穀底。
蘇銘這時卻突然走開了,常笑心裏正難受著,看著蘇銘轉身離開,隻哎了一聲便頓住了,強忍著在眼眶裏打著轉的淚水不讓它落下來,心
裏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什麽。這時,隻見蘇銘遞過一瓶開了瓶蓋的水來,常笑抬起頭看到蘇銘溫和寵愛的笑,心頭又突然溫暖起來,才覺得
自己口幹舌燥,拿過來一口氣喝了大半。正要蓋上瓶蓋時,才發現蘇銘沒有喝,但遞到他嘴邊說道:“我喝完了,你喝吧。”
蘇銘搖了搖頭,說:“我不渴,你留著一會喝。”
常笑不依,強行喂到蘇銘的嘴邊,笑嘻嘻的逼他喝了下去,正午的陽光照下來,將他們二人的身影投在各自的腳下交匯在一起,仿佛是一
副美麗的剪影。終於等到三點鍾,開了門,蘇銘和常笑迫不及待的衝了進去,卻沒有找到中午讓他們三點鍾來的那個工作人員。反而是那個公
司的麵試常笑的女人帶著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常笑一見到那個女人又走上前去,便憤憤的走上前去說道:“你不錄取我,為什麽還要我交兩百塊錢?”
那個女人臉上初時的微笑在此時已經換上了一種鄙視的神情,厭惡的皺了皺眉,說道:“誰收你兩百塊錢了,你有收據還是發票啊?”
常笑被問得怔在那裏,才發現自己原來一點憑據都沒有。而那個女人卻仿佛早有所料的站在那裏不屑的,冷冷的凝視著她。
這時蘇銘走上來,對那個女人說道:“這位女士,我們的確沒有什麽證據說你收了我們兩百塊錢。但是你到底收沒有收你自己心裏清楚,
一會等監督局的工作人員來了再做定論吧。”
那個女人一聽蘇銘的話到是愣了一下,抬起頭來正眼看了蘇銘兩眼,還沒說話,跟他一塊來的那個男的便走過來推了蘇銘一把,說道:“
你跟誰說話呢,客氣一點知不知道。”
常笑一見那個人囂張的氣焰,怕蘇銘吃虧,便連忙跑過來要護住他。卻不想被那個男人一下撞出好遠,碰到一張椅子上,膝蓋一陣生疼。
蘇銘扶住常笑,然後站直了慢慢的走到那個男人的麵前,說道:“你跟她道歉,把錢還給她。”
“道歉?”那個人嗤的一聲,又做出一副驚訝不屑的表情,說:“老子還要她跟我道歉呢,我們什麽時候騙過她的錢了?”
那個男人人高馬大,一身橫肉,手臂上刻著模糊不清的墨綠色刺青,一臉的凶神惡煞,讓人看之生畏。可是蘇銘靜靜的站在他的麵前,既
沒有慌張,也沒有退卻,眼神精亮,看著那個人一臉的正色,隻是沉靜的說道:“你跟她道歉。”
常笑從來沒有見過蘇銘這個樣子,一向隻知道他溫和儒雅,卻沒有想到還有這樣淩厲堅忍的一麵。在那個人麵前沒有慌亂,也沒有退卻,
反而生出一種氣勢,沉穩的鋒芒蓋過了造作的囂張。常笑在一旁看著,刹那間,竟不再覺得害怕。心裏說不清是感動還是難過,這樣的蘇銘,
為她挺身而出。
這樣的對恃下,反而是那個一臉氣焰的男人有些亂了分寸,雖然嘴裏猶自罵罵咧咧,但氣勢卻已經低了很多。正僵持著,忽然有幾個閑聊
的人從他們身邊經過,但不知為什麽又退了回來,看了他們一眼,問了一下情況。突然有一個人裝著短袖襯衫,平頭的中年男人仿佛是領導的
模樣,看著常笑問道:“你們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吧?”
常笑點了點頭,看著那個人,仿佛要說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那個人也沒再多說話,隻是轉過頭來看了那個麵試常笑公司的兩個人一眼,冷冷的說道:“把錢還給他們。”
常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麽人,反正那個人說了之後,那兩個人就真的把那兩百塊錢還給她了,而且還向她和蘇銘道了歉。
從監督所出來,常笑還攥著那兩百塊錢,也不知道是因為熱還是害怕,手心一片濕汗,浸得那兩張紫紅色的鈔票也是濡濕一片。錢雖然要
回來了,可是常笑的心裏還是說不出的難受,甚至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哀。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了社會的險惡還有生活的艱難,這樣
的執意不甘,大部分是因為這兩百塊錢。也許兩百塊錢並不算多,可是現在,這兩百塊錢卻是他們半個月的房租,半個月的生活費,是他們在
這個城市裏繼續闖蕩下去最重要的資本之一。
蘇銘一直牽著她的手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往前走著,也不管是不是回去的路,就這樣茫然的向前走。好一會,才突然說道:“笑笑,我
想好了,還是先去找一個工作。反正互聯網現在也不景氣,沒有特別好的機會,我先去找一個機會,等情況在好一點,我再想創業的事情。”
常笑連忙擺了擺手,站住了看住蘇銘說道:“不行,你準備了這麽久,成套的計劃都已經有了。不能現在說放棄就放棄。”
“我這並不是放棄,隻是暫時擱下,等時局好轉,我再開始也不遲。”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你一擱下,誰知道什麽時候能重新揀起來呢。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的道理你不懂嗎?”
蘇銘沒有說話,看著麵前的車流如織,臉上現出幾分惆悵來,又有幾分無奈,突然長長的歎了口氣,正要說什麽,卻被常笑打斷,說道:
“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麽,你不用擔心,我這次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不會這麽傻了。而且我也不相信我讀了這麽多年的書,堂堂名牌大學的畢
業生,還找不到一份工作。蘇銘,你想都不要想了。這樣吧,今天是八月三號,如果我在這個月都找不到工作的話,我們再考慮你找工作的事
情。”
常笑說完,便期盼的看著蘇銘,雙目寧靜而澄澈,又透著些許的著急。蘇銘看著她一時心裏隻是輪轉不定。好一會才說:“好吧,就以這
個月為限。”
常笑聽他說完,才鬆了口氣,笑了起來。拉過蘇銘的手說道:“蘇銘,工作會有的,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
蘇銘看著她一臉的孩子般的稚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常笑盈盈的望著自己,眼波流轉,明淨照人。可是再轉念一想到現在的處境,心中
說不出是什麽感受,隻覺得五味陳雜,胸口一陣酸辣,起初的豪情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說不出焦慮與著急。
夏日的傍晚,地麵還蒸騰著一股暑氣,依然的熱,倒是天邊晚霞絢麗,光華燦爛。蘇銘牽過常笑的手,輕輕的放在嘴邊,抬起頭來舉目四
望,街道兩邊都是大廈林立,路中央是車來車往,而他便站在這道路的中央。突然,蘇銘長出了口氣,好似要將心中積悶一吐而光。摟過常笑
說道:“笑笑,你說的對,工作會有的,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他說著把常笑緊緊摟在懷裏,仿佛是在給她加油,也像是在給自己鼓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