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最初愛的時光

第6章 北京的生活(1)

北京，這個城市的繁華與富貴，與他們其實並沒有半分的關係。那些再好，也不是屬於他們的，而現在他們要麵對的，是最基本的生存問



題，找到一個可以棲身的地方。

早上的時候，張曉峰開車送妞妞去幼兒園。常笑和李萌都坐在汽車後座上逗她玩。

“妞妞，幼兒園好玩嗎？”

“好玩，就是段金鵬老跟我搶玩具，我不喜歡他。”

“那怎麽辦呢？”

妞妞邊玩著手裏的小木偶邊滿不在乎的說道：“我打他，揪他的頭發，抓他的臉，用牙齒咬他。”孩子嬌嬌軟軟的聲音，仿佛小黃鸝一樣



婉婉囀囀，一本正勁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逗得常笑哈哈大笑起來，連坐在駕駛位的張曉峰也忍俊不禁。

常笑邊咯咯笑著邊問：“妞妞，這是誰教你的呀？”

“是媽媽。”李萌想要阻止已然是來不及，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早已說了個明白。又是讓常笑一陣好笑。看著李萌問道：“你就是這樣教



孩子的呀。”

李萌白了常笑一眼，頗不在乎的說道：“你現在當然這樣說了，等你當了媽，看你比我好多少。”

兩個人又說笑了一會，李萌才對張曉峰說道：“這幾天真是麻煩你啊，張曉峰。天天讓你安排人接送妞妞。比王家明還盡心，他呀，說是



妞妞她爸，可是一點心也不肯操。”

李萌的車出了故障，送到修理上去修，要等一個配件。因此，一時半會取不了車。妞妞上的幼兒園離家很遠，打車又十分不方便。常笑便



讓張曉峰安排了一下，用他公司的車接送妞妞。

“李萌，王家明是真的忙。你不知道，做你老公有多不容易，要是他不忙，你又要說他沒出息。他一忙，你又說他不顧家，你也夠難為他



的了。”

李萌斜睨了常笑一眼，說道：“你還幫他說話？”

“我不是幫他說話，我是說實話。”常笑說到這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李萌才接著說道：“我看你呀，現在真的是越來越嬌氣了，一點苦也



吃不得了。”

李萌聽了常笑的話，笑了一下，輕歎了口氣，才說：“好像你說的還真是。想想當初，咱們真是吃過苦的哦。租來的房子，冬天連暖氣也



沒有，一到晚上，那風刮得玻璃叮叮響。上個廁所要跑老遠，我還記得那會怕半夜起來上廁所，晚上連水也不敢喝。現在想一想，那會是真的



挺不容易的，有一次，蘇銘還因為沒有暫住證被抓過一次呢，你當時還跑到派出所去跟值班的民警因為外地人的事情對質了一番呢。”

李萌說得興起，不防就提到了蘇銘，一說出來又覺得不妥，看了一眼張曉峰，又看了一眼常笑，隻覺得他倆麵色如常。才笑了一下，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無知者無畏，那會也不覺得多難過，成天還一個勁的傻嗬嗬的傻樂。”

常笑聽了李萌的話，也露出笑來，心中隻覺得說不出的感歎和無盡悵惘，說：“那個時候多容易滿足啊，出去吃頓飯就覺得幸福得不得了



了。現在就算王家明給擺一桌滿漢全席，你也未必會讚歎一聲。”

李萌聽了常笑的話，沒再做聲，仿佛陷入深深的沉思。生存在都市裏的人，到底是擁有的不夠，還是心中欲望太盛。今年過年的時候，她



回過一趟老家，看到從小長大的夥伴，帶著自己的孩子，守著老公，打打麻將，亦覺得十分滿足。雖然物質普通，日子平淡，可是幸福的指數



亦不比她差。而她，費盡心力，八麵玲瓏，也沒有比她們更快活。可見幸福這個東西，是長明的燈塔還是更漏中緩緩流失的沙，都不過是你最



終心平氣和的安於自己的選擇。

晚上的時候，和張曉峰一起去吃飯。汽車穿行在漸漸暗下來的夜幕中，長街兩旁的路燈亮了起來，照著長長的車龍，紅色的車燈沿著起伏



的道路婉延伸向遠方，仿佛一串串看不到頭的紅燈籠。車裏的暖氣十分充足，音樂台的歌聲舒緩而平和，這一切，讓常笑有一種說不出的安逸



。

她轉過頭來看住張曉峰的側臉，這個男人真是讓人欽佩，連鬢角邊烏黑的發線也是一絲不亂。暗夜中，仍然能看見他眼中熠熠的光。常笑



的心裏生出一股孩子氣來，伸了手去撫摸他鬢角的發。硬硬的發絲，紮在手上微微的疼，又有一種麻酥酥的癢，讓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張曉峰亦微笑著捉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她很少這樣對他，讓他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歡喜，總覺得這樣才像是真正的愛侶。他仍舊開



著車，仿若不經意似的說：“笑笑，我還以為我認識你的時候就是你最糟糕的時候呢，沒想來你還有一段比那更壞的日子。”

聽了張曉峰的話，常笑笑了一下，看著窗外流光溢彩的夜色漸漸消失在身後，才說：“我遇見你的時候的確是我最慘的時候呀。李萌說的



那些日子，雖然苦，卻還有很多的希望。而我遇到你的時候，就隻有絕望了。”

常笑說得清緩平和，好像隻是在訴說那些與無關的小事。反而讓張曉峰心中更加的惻然。他在心中輕聲的歎息，隻覺得對她有一種無盡的



愛憐，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情懷。

“笑笑，對不起。如果可以重頭再來，我一定會早一點認識你，這樣你一定會少吃很多的苦，少流很多的淚。”

他的話讓她的眼中泛出淚來。隻覺得滿腹話語，百轉千折卻不曉得從何說起。目中星光點點，也隻是微笑的說：“真是胡思亂想，認識一



個人哪有什麽早一點晚一點的。再說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是啊，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就像她和蘇銘在一起的日子，都是過去的時光了一樣。往事一幕幕從眼前閃過，可是說到底，那些吃過的



苦，愛過的甜，瑣碎的酸與心底的溫馨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需要過度最初的那段日子真的很辛苦，生存的壓力像大山一樣直直的壓在他們的頭頂，不過好在年輕，又因為心底對彼此的愛。所以雖然



日子清苦，可是也帶著別樣的溫馨。

蘇銘和常笑留在北京之後，租房子和找工作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宿舍看門的阿姨對著他們三令五申，神色一天比一天嚴厲，常笑的笑



臉一天比一天陪得艱難。可是囊中羞澀，最後大家商量了一下，常笑和李萌兩個人先租住在一起，王家明因為是本地人，所以回家住就可以了



。蘇銘暫時也挨著常笑和李萌找一個地方安頓下來，這樣大家還能有個照應。

原先，他們以為租房就是看好了房子，交房租，搬進去就可以了，可是經過一輪在各個出租房之間的奔波，才讓蘇銘、常笑、李萌還有身



為本地人的王家明知道了租房子的艱辛。找一個合適的房子，甚至比找一份合適的工作還要困難。

找房子是一件瑣碎而辛苦的事情，在資金有限的情況下更是如此。那個時候，互聯網還是很稀奇的東西，也沒有上網找房的渠道，甚至連



手遞手這樣的信息谘詢報紙也沒有。更沒有類似於我愛我愛這樣的專業找房機構。最通常的情況是租戶會打印出一個租房信息，貼在小區周圍



，等著有租房需求的人主動聯係。常笑和李萌便天天在各個小區的周圍轉悠，看到了一個信息，便迫不及待的打電話，然後約了看房。看的第



一套房子是離他們學校不太遠的一個小區，房主說要差不多半個小時才能過來。常笑和李萌站在那個房子的單元樓門口等，很老的房子，牆壁



已經十分斑駁，紅色的磚還能顯現出那個時代的痕跡，挨著牆倒是種滿了碧綠茂密的爬山虎。

常笑心裏還有些興奮，開始幻想房子租下來要如何布置之類的情景，心裏還暗暗的想，雖然是租來的房子，也要布置得溫馨可人，仿佛那



房子真的已經被她們租下來了一般。滿心的高興，跟李萌說：“李萌，這小區雖然舊了點，不過這爬山虎長得還挺漂亮的哦。”

李萌笑了一下，看了常笑一眼，說：“看是好看，可是最愛招蟲了，小心咬你。”

“沒關係，房子租下來，我一定把它收拾得漂漂亮亮，舒舒服服。到時候咱倆做飯，王家明過來一起吃，讓他和蘇銘洗碗。”

常笑說得一臉歡喜，仿佛那些情景真的已經發生了一樣。

兩個人說著話，半小時早就過去了，可是房主還是沒有來。常笑和李萌漸漸著急起來，也沒有電話，又不敢走，隻能一直站在那裏等，直



等到天快黑了下來，才見到一個中年女人不緊不忙的走了過來，那個女人上下打量了她們兩眼，才漫不經心的問：“是你們要租房嗎？”

常笑和李萌一見這個中年發福的女人一副慢慢騰騰的模樣，滿心的氣憤，不禁問道：“您不是說半個小時嗎？現在都快兩個小時了。”

那個女人這才仿佛想起來有這麽一回事一般，說了句：“哦，有個電視劇最後兩集，我看完了才過來的。”那個女人說得十分自然，仿佛



常笑她們在這裏等了兩個小時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李萌聽她這樣一說，幾乎要氣得炸起來，人衝上去便要說什麽，卻被常笑拉住了。李萌回



過頭來看了常笑一眼，十分不解的叫道：“笑笑？”

常笑對著李萌笑了一下，說：“算了，李萌。你想想，回宿舍阿姨的臉色也不比她的好看啊。”

李萌聽常笑這麽一說，人怔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氣，沒再說話，隻是轉過身去跟在那個房東的後麵走進屋子裏去了。